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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aea/故事模式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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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aealogo top.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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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條目列舉Arcaea中Story模式下所有劇情的解鎖方式和中文劇情文本。

Arcaea的故事模式採用順次解鎖的方式,一般如果沒有特殊說明,玩家均需完成前一節劇情後才可解鎖下一節劇情。課題挑戰的曲目可採用任意難度,搭檔技能可鎖定。

Nuvola apps important blue.svg
以下內容含有劇透成分,可能影響觀賞作品興趣,請酌情閱讀

主線劇情

主線劇情講述了對立兩位角色的故事,是遊戲世界觀的核心。

玩家需要購買全部四個主線劇情包並完成指定的劇情任務後才能解鎖相應的劇情。在閱覽主線劇情的過程中,標有感嘆號的章節表示該劇情涉及隱藏曲(Grievous LadyFracture Ray)。

主線劇情0(序章)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0-1 Arcaea inkar-usi 無搭檔要求
0-2 Grimheart
0-3 Shades of Light in a Transcendent Realm
各節的中文劇情
0-1

隨後,她們墜入了前所未有的甜美夢鄉。

……

無數故事迎來終點,又有無數故事如歌謠般繼續流轉。但其中,永遠有那麼一些歌謠無人翻閱,
無人吟唱……它們與時代一同塵封在了無聲的記憶中。


記憶……
永不偏頗的存在——無論美好還是破碎,歸屬一人還是千人,都恰如其分地在時間的長河中留下烙印。
純良也好,悲慘也罷,一些事縱然會令無數人驚嘆,但就算無人問津也無妨,記憶會捕捉一切。

而那些無人問津的過去最終會褪色、淡去,成為以太。

那些被遺忘的自然不再重要,不是嗎?有什麼必要記住失勢和苦痛?有什麼必要記住已逝的美好?
它們都已成為往事。

尋求答案固然重要,只是……

時間的年輪並不會為你的思考而停下腳步。

在你思考的時候,做出回答的時候,時間之書在不停地書寫,其中的檔案在不停地增加……


於某個瞬間,某個地點,回憶的檔案開始將它們織成絲線,而於萬千絲線之中:

命運的絲線牽引着的,是兩位少女的靈魂。

這通透無色的絲線閃閃發光,未曾受到過傷害,理想地恰如其分:

只因它們是關於光明和紛爭的絲線。

0-2

一家咖啡館內,一名年輕女孩倚着窗坐着,四下靜寂:早在開門營業之前她便來到這裏。
她的杯中升起熱騰騰的蒸汽,模糊了她身旁的玻璃……這是一個寒冷的早晨。

捕捉,記錄。

孤身一人,男人拔出了腰間的佩劍。他面前的村莊早已化作一片火海,
他身後放火點燃村莊的劫犯仰天獰笑着。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男人轉身,舉起了劍——

縫織,交錯。

有着奇形怪狀的耳朵的朋友們在元素論課上哄堂大笑——一位同學利用光亮與火焰合成了一幅動畫,
讓大家在一起重溫了另一位朋友的糗事……

凝結,定格。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很多東西被歸檔,被定格。
世世代代人,千千萬萬事……


無數回憶的碎片划過永晝的日空。

如斑駁的風,破碎的雨,於空中懸吊。

陳舊的念想與過去的時光遵循着無名的法則流動——或許這「舞蹈」毫無意義:有時,它們甚至完全靜止。
它們或動或靜,飄忽不定,但無論如何,玻璃即是唯一可定義此處的存在。

雲則是天空中唯一的存在:綿軟軟的雲層之上,光束傾瀉着,填滿一切縫隙,不予陰影現身的機會。
有時,它迸發出的力量是令人驚奇的——那麼明亮,那麼刺眼,像一抹豪橫的笑。

而腳下的無垠大地則往往是空洞的,有些地方佈滿一排排的建築,其中零星散落着幾樁歪斜的石碑:
在時間的長河中,它們一直如此。

無色的石碑一如無色的大地,為何它們佇立於此?


那是因為,這是片屬於記憶的土地。這個理由足夠了,不是嗎?

這片大地接納了你流下的淚水,見證了你和她攜手同行的日子……

你一定還記得吧。

不過,即使你不再記得,這些堡壘高垣也並不能幫你回憶過去。

這些建築,這一切的一切,都無法作證——從來便沒有什麼詩與遠方。
當然,這一切的確是有意義的,但也僅僅是有意義而已,並沒有什麼更深層次的東西了。

它們存在的目的,僅僅是存在本身。

初級、簡單的存在,用以滿足你最原始的思考和感受需求。

0-3

新的故事已經開篇:又一個故事,兩個女孩的故事,如何活下去的故事。

沒人能教會你如何去好好生活,只有生活本身可以。

有時,它是那麼美好;
有時,它又是那麼令人戰慄。

這是兩個女孩共享的情感和經歷。

你是否曾為萬物的美麗而流淚?

毫無疑問你已在為這世間的一切不平而哭泣了。

當你再度睜開眼面對這一切,你是否還會在乎?
還是只是滿足於苟且活着?

這個世界又是否會允許你感到滿足?


想要感到開心並不是罪過。

空中漂浮着的記憶碎片,有美好的,也有悲怮的,分別落於兩位女孩的身旁……

新的故事即將開篇,你們的絲線在未來將如何交織?

周圍都是你的倒影,你的頭頂,你的身旁——

無數條世界線的倒影,倒映着的不是可能性,而是確定性——它們都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過去。

站好了,好好地看看它們。然後問自己:

你想以什麼樣的姿態活着?


遠處傳來一聲巨響,它的回聲不絕於耳。隨後,萬物歸於沉寂。

隨後,她們墜入了前所未有的甜美夢鄉。

沉靜而又安詳——一個女孩倚在牆邊,另一個女孩靠在廢墟的塔樓之下。

好吧,現在她們睡得沒那麼安穩了。

罕見地,白髮女孩倚着的斷牆上落下了幾點陰影,斜灑在她身上。

黑髮女孩則完全暴露在光亮之中,它們肆意攤開於女孩的裙擺上……

隨後,她們睜開了眼。


……

你知道嗎?此段記憶,此篇關於光明與紛爭的故事……

……以一粒裝滿了感情的種子被埋進土中為始。

然後,在被珍視和被唾棄的回憶的共同滋養下開始生根發芽。

再然後,它便茁壯成長,執拗地想去到更高的地方,一如這執拗的時間。

隨着她們醒來,命運的齒輪也開始轉動——一個被祝福的女孩的的命運和一個被詛咒的女孩的命運開始編織。

隨後,一切便又遺忘於歷史的長河之中。

主線劇情1(光)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1-1 Eternal Core Lumia
1-2 memoryfactory.lzh
1-3 PRAGMATISM
1-4 Luminous Sky Maze No.9
1-5 Halcyon
1-ZR Ether Strike 光(Zero)
1-7 Fracture Ray 僅需解禁曲目
1-8
1-9 光(Fracture)
各節的中文劇情
1-1

恢復意識的她,發現自己甦醒於這個飛舞着玻璃蝴蝶的地方。
「多麼令人愉快啊,」她想,「這些美妙的圖案居然能在空中移動呢。牽引着它們的絲線在哪裏?」

她蹲了下來,整了整裙子,環顧四周才發現這附近沒有任何絲線。那些事物,也並不是蝴蝶——
玻璃碎片,不依靠任何外力便飛舞於空中。「太美妙了!」她自心底讚嘆道。

這些玻璃反射出了另一個純潔的世界。她從中看見海洋、城市、火焰、光芒;美好的景象目不暇接。
她抬起了自己的手,試圖去抓住它們,開心地笑了出來。

她並不知道這些玻璃碎片有個名字:Arcaea。
實際上,名字對這些過於美好的事物來說並不重要。
她觸碰、旋轉、觀察它們;她靠這樣來娛樂自己。這已經足夠了,難道不是嗎?

現在留給她的,有六個問題:何人、何事、何處、何時、何故與何情。
在這些疑問的包圍下,她沒有問出任何一個,也不想得到任何答案。Arcaea的光芒已經使她心滿意足。
這是她與這個新世界的邂逅。

1-2

但是,疑問還是不可避免地來臨了。

少女立於玻璃碎片的螺旋中,沉思着:「但說實話,它們究竟是什麼呢?」
傳送門入口?窗戶?抑或是……回憶?

最後的猜測,「回憶」,使她一怔。「它們是回憶,」她失聲說道。
就在這一刻,那股疑惑消失殆盡。

因為某種原因,這個地方充滿了回憶。誰的回憶?又是什麼回憶?她心中不能肯定。
但她已經停止了疑問。

因為某種原因,那些玻璃跟隨着她。雖然她無法抓住它們,但碎片仍然與她形影不離。
一時興起的她,決定要開始收集它們。

一片一片收集。
沒有任何理由。

1-3

沒有時鐘的情況下,她根本不清楚多少時日已經過去了。
同時,新的思緒正逐漸浮現於她的腦海中。

玻璃碎片中,蘊含着美好的事物——她對此深信不疑。仔細一想,回憶會隨着時間的流動不斷改變,
但卻與過去有着最親密的聯繫。它可以苦澀,也可以甘甜,但她認為這兩者都十分迷人。

如今,她可以瞧見自己所能見到的回憶——來自於別的場所與人們——
並且因它們的美而感到心曠神怡。Arcaea們閃爍着,散發着完美的光芒,在這破碎的世界裏
顯得格格不入。原本這些事物就容易博得人們的喜愛,而蘊藏其中的回憶着實使它們更惹人心愛了。

她哼唱着,雙手飛揚,一邊踩着破碎的小道。她帶上了任何可能屬於這整個世界的回憶,
跟在一條發光的溪流之後。這些屬於一個既醜陋,又美麗的世界的回憶……

「多麼好啊……」她嘆息着,微笑着,陷入了寧靜。這一切,看上去都太過於美好了。
在這裏,不需要擔心任何事物。
這美好而又簡簡單單的世界,只需要令人感到愉快就足夠了。沒錯,無需多求。

1-4

這是道使人愉快的風景線。
長久以來,她行走於這荒蕪卻又美麗的世界,讚揚着她所找到的新鮮事物。

長久以來,她帶領那些玻璃碎片一同旅行,以至於天空已經變為一面彎曲的鏡子,
反射出了她所能見到的最遙遠的光茫,整體望上去就像要觸碰到天際。
這絕妙的穹頂閃着光,從未離開過她的頭頂。
隨着她只被華麗而又美好的事物環繞,此處成為了無盡的極樂世界。

她走下那段曾經通向一座莊園的螺旋階梯。只可惜周圍的牆皆已坍塌,而回憶取代了牆體。
所有的事物都比從前更加美好:她從那兒躍向前方,撞得回憶飛散開來;
她沉浸於閃閃發光的Arcaea——在被她找尋到後,它們便飄起並融入了她頭頂那片人造天空。
她感到無比歡欣,高興地笑了。

一朵花、一個吻、一段愛情、一次降生——她的眼前飛過了那一次又一次生命組成的玻璃海洋,
而它們也接連隱於了其餘碎片的光輝之中。
她早已見過這些映像無數次,但仍絲毫不會感到疲倦。

她凝視着上方的牆體。當碎片都融入在一起後,它們變得更加生機勃勃。
她微笑着,享受着這滿意的感覺——在她繼續開始漫遊前。
同時,就和以往一樣,她沒有留心這樣做會給她帶來何種後果……

1-5

物極必反——人們堅信這是真理。她可能並不知曉這一點,抑或是對此毫不在乎。

少女如今穿行於一間看似老舊大禮堂的地方。
仿佛是一種超自然力量所造成,這裏的輝煌景象被完美地劈成了兩半,
昔日的莊嚴感也早已黯淡乏味,
在這聲音的墳墓中同樣飄流着回憶:舞蹈、演出、希望、勝利。

她的嘴抽搐着。是因為這些事物現已變得單調無趣,還是另有其因?
她抬起了手,而Arcaea們靠近了她,溫柔地飄舞在她的手掌之上、指尖之中。
她茫然地注視着它們。她已經是第幾次見到那退役樂隊的送別歡呼了?
她已經是第幾次見到兩兄弟間的擁抱了?
她見到了太多次愛的形式——過於平凡,就像是這片被忘卻的陳舊世界中的日常標準。

她讓這些回憶遠離她,下定決心不再去想這些事。

它們升了起來,飛入她仍在收集的那些回憶之中。
她如今正望向它們的終點。比起她剛開始收集的時候,那地方早已明亮不少。
它看上去每天都在變得更耀眼奪目……

究竟已經過去了多少天?她畏縮着,臉上扭出一絲怪相。她隨即把自己的壞臉色一掃而空。

也許她只是需要更多——任何遺失的部分都將會被找到。
她冷靜下來,開始繼續前行。
她並不想自己被一個事實所干擾——無論她怎麼做,那些跟隨着她的Arcaea都不願離去。

1-ZR

「天堂」其實也是地獄的一種。

事實上,虛度光陰和自我放縱是對熱情的詛咒。
接連不斷地汲取愉快的事物,將會無止境地麻痹感官,
使得「快樂」變得無比朦朧,暗淡,甚至完全失去原本的目的。
如今萬物再無目的。她從未擁有過目的。

天空炫目到接近空白。

她也許正四處徘徊,也可能正站在原地;她對此無法確認,而這也無關緊要。
這片她創造的天空的確引起了她的注意,但她卻無法辨別其中涵括的回憶。
這已是一片充滿壓迫感的不透明霧霾,散發着令人窒息的空虛感。她正一點一滴地喪失自我。

而在失去自我時,她始終對這漸漸滲入的瓦解之力感到麻木。雖然她早已不記得,
但是招待她步入這座讓人感到愉快,卻又讓人窒息的牢籠之人,正是她自己。
現在,她甚至失去了為自己擔憂的自由。

天空變得越來越明亮,少女的心智也不斷流逝。在這僅剩的時間裏,她仰望上方,好像等待着什麼。
明亮——無比耀眼——散發無盡幸福的極彩色蒼天:燦爛奪目的回憶淹沒了她。

她的思緒終被清空。

並且,毫無意義地,光芒褪去了。

毫無意義地,時間流逝了。

之後,一名女孩仰望着空無一物的蒼天。她的思想終止了——與她的故事一起。

1-7

少女跪坐在地上,微抬着下巴。她那粗糙而又極具滲透力的創造物,不久便會將她吞噬進自身的光芒,
誘使她忘卻一切。它躍動於她頭頂上方,散發着光芒,溫柔卻又難以忍受。
她未多想,任憑那東西漸漸奪走她的全部自我。

而在那浩瀚虛無之中,她的雙目捕捉到了什麼事物。

僅僅是那特異之處便打破少女的麻木感,少女的目光也開始在那物體上搖擺:
一片有些特殊的玻璃,只是有抹鮮紅,卻着實引人注目。
不知是現實或只是大腦產生的幻覺,周遭原本晦暗的天空顯得越來越清楚。她認為,天空變得容易看清了。
她認為——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幾個世紀沒有思考過。

這座如今正劇烈顫動的天堂已歪曲變形,一道巨大的裂痕更是從中划過,一切都圍繞着一段嶄新的回憶扭曲起來:
一片本不該存在的回憶。它從那一切中破空而出,也破壞了整片天空。

少女所創造的穹頂墜落下來,猛烈卻又顯得平穩,從中散落的星點光輝佈滿了整片空氣。
這壯觀華麗的景象原應使她目瞪口呆,但她仍惦記着片刻前剛剛誕生,正向她飄來的那一片玻璃——
被喜悅回憶中令人恐懼的混沌所纏繞的那一片玻璃。

那事物本身也是象徵喜悅的回憶:那是早已被她遺忘的,關於她自己的回憶。

「什麼時候——我真的——?」

聲帶太久未被使用,少女的話語聲變得破碎不堪。

在她的掌心之間,那誕生自虛無的奇異碎片旋轉起來,而從中她見到了自己剛剛甦醒過來的時候,
與成群的玻璃起舞,遊蕩於這片鏡面世界,無比歡欣。
淚水有如泉涌。她心中明白,幸福在很久之前便拋棄了她。

1-8

晶瑩閃亮的玻璃碎片猶如不均勻的雨滴般落下,如同以往的任何時刻,倒映着那些死去的世界。
位於萬物中心的少女全神貫注地盯着那片反射了何種新事物的碎片——仍舊存在的那片世界。

淚水從眼角滑落,她卻尚未了解原由。在拾回心智的過程中,她飽受折磨——
她失去了曾經她所擁有的一切,而那些事物如今正紛紛跌落在她的身旁。
但同時,她也為失去了自己的熱情而痛苦。那些倒映的回憶展現出一段更美好,卻放縱愚昧的時間,
而她也正是在那時走入了她自己佈下的陷阱。哪怕她知道那樣將會帶來何種結局——
這些得過且過,引領她步步邁向麻木的旅途經歷——她還會只是為了一時的快樂而重蹈覆轍嗎?

玻璃中的鮮紅呼應着她衣服上的鮮紅,而她緊緊抓住那片碎片,使得鮮紅也浮現於她的手心。
隨着那溫暖的液體流過熒光的表面,過去與今時雙雙模糊。她終能再次感受情感——
可這股情感卻比她從前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更為強烈。她感受到了足以壓垮她內心的悔恨。

在這些時間裏,她近乎驕傲自滿地四處遊蕩,心中漫無目的。
她搜集着Arcaea,享受着它們,卻從未思考過哪怕最小的原因。
她害自己成為備受苦惱所折磨且總感世事乏味的快樂主義者,親手將自己鎖死在這人造的炫目監獄中。

然而面對「為什麼」的疑問,這裏從來就沒有過答案。只是取悅自己?也並非如此。
她跌倒於雙膝,懷抱着她胸前的回憶哽咽、啜泣、痛哭,心中明白自己已經犯了彌天大錯。
浴於美妙的愛情與絢麗的生命過久的她,已經對這些事物感到反胃,而這殘酷的事實讓她悲痛不已。

少女沉浸在悲傷之中不斷哭泣,儘可能地思考着方才發生的一切,與它們所象徵的意味。

1-9

死寂。

少些蘊含曾經的碎片落下來,間歇性打破了沉寂,但女孩的悲痛已經平復下來。
她早已不再直率地哭泣,僅僅是靜坐在那些閃閃發光的玻璃之中,臉頰尚留有淚痕,雙手的鮮血也已乾涸。
恐懼、擔憂與悔恨都已結束,她現在必須向前看了。

她因誤入歧途而做出一切。事實上,她從來沒有真正地被哪怕任何事物引導過。
憑藉着「更多的愉快事物只會讓一切變得更好」的念頭,她用美好回憶填充了整片天空,
不曾意識將成堆的神秘碎片集中於一處會帶來怎樣的危險。她這才意識到這些東西會威脅她的全部,將她吞噬。

如果她想要奮力前行,她必須需要一個理由作為動力。

她需一五一十地回答那些曾幾時被她遺忘的老問題。這個世界有着怎樣的意義?為什麼她會在此處?
為什麼在溫柔的回憶被她吸引時,那些她曾瞥見有苦難閃現的碎片卻會拒絕她?她到底是誰?

少女的雙眼再度有了光澤,依靠那顫抖的雙腿直立起來。在她這樣做的時候,圍繞着她的Arcaea忽然移動起來。
她好奇地注視着它們,試着高舉她的手。它們跟隨着她的手飄舞而起,而她陷入沉思。
她察覺到這與從前不太一樣,但她自身也有些地方變化了。

Arcaea不再主動接近她,而她也不再放任自己被束縛於牢籠中。
因為手上沾滿了血,她用手背抹去自己的淚水,讓這些將她引領至這條嶄新路途的碎片們跟隨於她的身後。
她會讓那一切成為一段回憶,而她也將重新面對這陌生的世界。
無論是好是壞,她將找尋到一切的謎底。

她如此發誓,矢志不渝。

主線劇情2(對立)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2-1 Eternal Core cry of viyella 對立
2-2 Essence of Twilight
2-3 Sheriruth
2-4 Vicious Labyrinth Iconoclast
2-5 SOUNDWiTCH
2-D Axium Crisis 對立(Axium)
2-7 Grievous Lady 僅需解禁曲目
2-8 對立
2-9 對立(Grievous Lady)
各節的中文劇情
2-1

她醒來在一座損毀的塔樓中。飄浮着的玻璃碎片是她第一個注意到的事物。
它們引領她前往了室外——那純白的世界。

純白色、大片的純白色,以及更多的玻璃碎片。
它們看上去正在被她吸引而來,而被激起了好奇心的她開始觀察這些碎片。

就像透過火車車窗看外頭稍縱即逝的景色一般,
她瞧見了陰雨的景象。下一次是艷陽。再下一次是死亡。她厭惡地遠離了這些碎片。

雖然總是緊隨着她,可這些碎片總能在少女試圖捏碎它們時躲開。
少女心中的厭惡漸漸地化為為憤怒,而她迫使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那灰白色的天空。
然而,在她仰望天空之際,原先臉上的情緒蕩然無存。
她的嘴微微張開來,卻因過於驚訝而說不出半句話來。

玻璃在高空中攪動着、閃爍着、旋轉着。這看着就像是場玻璃碎片的暴風雨。

她後悔把注意力轉移到天空上。但碎片們已經發現了她,漸漸降落下來,要與她打個招呼。

2-2

那是一股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壓迫感。巨量的碎片組成了颶風般的激流。它們並不會割傷她,也未反射她的面龐。
它們在她面前猶如強風般推動着她,卻又突然轉過彎,仿佛被更強的風暴所侵襲一般。
她穩穩地佇立在原地,注視着這一切。

注視着……回憶?……屬於一個污穢世界的回憶。
「這是……!?」她伸出了手,「這些……!」

回憶。刻畫着痛苦、背叛、嫉妒的回憶。

當她阻擋住眼前這片碎片時,其餘的碎片也被影響了。它們就這麼靜止在空中,一動也不動。
她的腦袋左右晃動着。「這些只是……」

黑暗?它們只是純粹的黑暗嗎?但無論這些碎片在反射什麼……她從中未見到一絲光芒。
哪怕是最小的火花,都會在一瞬間消失於她的視線。她緊咬嘴唇,毫不詼諧地微笑着。
「這算是什麼低劣的玩笑?」她喃喃自語道,「這個世界只充滿了痛苦……」

說出這番話後,就連她臉上的苦笑也消失了。

2-3

沒有時鐘的情況下,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已經觀察這些回憶多久了,
但她深信這段時間已經很長。

那麼一刻,她試着去搜尋哪怕一絲愉快的回憶,只是確認它們是否存在。它們的確在那兒,
數量稀少,而那眾多的痛苦回憶卻從未放棄追捕她。
此時,她已經對這令人生厭的地方產生幾分了解。

她現在正身處於玻璃組成的巨大旋渦的正中央,而它們則像一宇宙般展現在她的面前。
少女的心中推斷出兩種可能性:這些玻璃碎片們映射出的世界——或者說多個世界——中,只存在黑暗的事物;
或者被保留於此的,只有可怖事物的回憶……
不論如何,她都想儘快擺脫這一切。

可忽然之間,她的心中有什麼事物發生了變化。如今,直視這些回憶使她感到舒心。
她收集了那樣的回憶——看上去,十分愉快。

「如果我能擺脫這些垃圾,或使它們所象徵的那些場所變得更加美好……」
那些充滿混亂甚至光芒的場所。
這將使她感到高興。

2-4

時間已經過了很久,而少女的信念堅定了許多。

從開始行動以來,她已經探索了大部分這玻璃與鏡子的世界,沿途也收集了不計其數的碎片。
像是一條永無盡頭的圍巾一般,它們圍在她的脖子四周,在她的身後延伸出一條極長的線路。
如今,她駐足於一座殘舊的塔樓上頭,面露微笑往外眺望着。
來自各處的恐怖回憶在她身後洶湧地扭曲着。

她現在正緊盯着那一直吸引着她注意力的地方,但她甚至從不想往那裏踏出半步。
那是片擁有瘋狂幾何形狀的巨大迷宮,緩緩延伸到遙遠的天際。沒錯,那兒依然只有更多的玻璃。
沒錯,她可以站在這裏感受到那迷宮中涌動着的污穢。

雖然尚不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但她決心擺脫這些跟隨她的令人厭惡的碎片。
在結局來臨前,她仍然會收集它們。她對把所有骯髒事物聚集於一處感到十分欣慰。
離清除所有碎片的日子會因此來得更加容易。
這個迷宮異常地險惡,而她因此來到這裏,信心滿滿地想要收集其中所有的碎片。

圍繞那迷宮的是閃閃發光的美好回憶,如同一片不斷變化的海洋。
當她步入迷宮時,那片海洋退向兩邊,僅有少數碎片加入了她身後的行列。
然而,在邊行走邊分散那些美好回憶的碎片時,她猶豫了。自己被希望夾在中間,面前等待着她的卻只有絕望。
她緊咬着自己的嘴唇……而她的心也動搖了。

2-5

在過去的某一刻——絕對——這一切都曾更加美好。

少女不記得任何事。在甦醒於這個世界後,她也只見到了屬於其他事物的回憶。
因此,她已經假設了各種答案,儘管她只思考了數秒。她敢保證這兒的玻璃碎片,
乃至這一整個世界,都沒有任何確實的價值。污穢與恐懼、眼淚與傷痛、微笑與死亡——全都不值一提。

但在過去的某一刻,這一切絕對都曾更加美好。簡單的規則,往往會是真理:
影子的誕生起源於光明。影子如今正於她背後匿伏,而光明正包圍着她。

當踏入這歡樂而又純淨的浪潮時,她心中未有足以扭轉她決心的雜念。
她將注意力完全置於眼前的邪惡,以至於她已經忘卻了純粹的善良。
事實上,這在她心中翻騰起了小小的波浪。她不堪重負。每一次朝那盤陀狀迷宮邁出步子的時候,
她會瞥見余光中閃爍着的希望,隨即停下腳步,質疑心中一切。然而,她有一個自己不願面對且承認的,
隱藏於光明與混亂之中的答案。她不想去思考那個答案。她絕不允許自己想到它。

而在她真的做出覺悟之前,她已經站在了那不可思議之迷宮的入口處。

一時的衝動,促使她將手伸向那些美好的碎片。碎片之中是花田的回憶,而那些回憶在她的身邊組成了花環。
她並不知曉原因,而腦中那些所謂的原因,實際上也幫不了她任何忙。

2-D

她並不知曉自己曾擁有一個名字。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名字,或許就不會選擇走進這扭曲的黑色迷宮。
那可能會是個意義深重的名字,而這只會使得她的疑問愈發強烈。但她並不知曉答案。
所以少女緊咬牙關,重新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先前的光芒不會使她動搖;先前的花環不會使她動搖。
她步入這昏暗的結構中,準備將這裏撕裂。

每一堵牆都是由苦難砌成,而牆的每一面都佈滿了慘劇,每一個角落都由畏懼構成。
這是一座罪孽的城堡。簡單來說,這兒的一切都顯得無比荒謬,怪誕無稽。

少女的臉上再度綻放笑容。僅此而已。攀越於此、奔跑於此,
那純粹的厭惡已經使她瘋狂。她的想法並沒有錯。
玻璃只該被打碎。鏡子只該被砸毀。

當她興高采烈地撕碎大片的迷宮,將走道翻入半空時,臉上的笑容扭曲了起來。
她畏縮了;她的腦內絕對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在這片迷宮的中心,有着「什麼事物」,
比任何她曾見到的回憶都邪惡。她可以感受到那樣事物——那事物如今與她十分接近,正呼喊着她。
她的熱情已經乾涸,而她的腳步也逐漸放慢。下一刻,她看見了那片散發邪惡氣息的玻璃碎片在空中旋轉着,
其中含括的是一個世界走向滅亡的回憶。

一隻手搭在臉上的她,朝着那鏡像世界望去。她依然記得她身下那片充滿歡樂與幸福的海洋,
與那如今環繞在她身邊的花圈。她已經掀掉了迷宮的頂端一角,而牆壁也紛紛開始崩塌。
陰暗的玻璃在她身邊緩緩墜落,而遠方的美好回憶則閃耀着明亮的光芒。

她透過指縫觀看着那世界末日之景。她咽了口口水,靠着那股不知名的勇氣,將手從自己的臉上移開。
她伸出了手,把那世界盡頭收入了自己所搜集的無數回憶之中。
這片存在顛覆了一切,她也進而感受到心中那份貨真價實的,如浪潮般的狂喜。無論之後的回憶有多麼可怕,
與此種記憶相比都算不上一縷羽毛。她確定自己已經變得足夠強大,而她理所當然地想立刻把一切都摧毀。
就這樣,伴隨着那抹真誠的微笑與疲憊的笑聲,她從天空中降落到了地面上。那座古老的塔樓隨着她一同隕落而下。

2-7

可能她需要為自己的情況感到擔憂,因為她的心忽然劇痛起來。

她後退了一步,手捂着嘴,眼中是一片迷茫。她如今正站在一座更加巨大而充滿苦痛的,
如塔樓一般的迷宮中。但她只是一個撲騰跪倒下去。
而在觸及地面之前,地板結構土崩瓦解,先她一步向下墜落起來。

映射後悔時日的那些回憶如同披風包裹着她,而屬於塔樓的回憶由一陣緩慢的雨點化作了一場
傾盆大雨。她與這迷宮好似石塊一般下落着。本應該因極快的下墜速度而感到恐懼的她,
卻被混亂支配了思緒。

她落入了一片由來自其他世界的歡樂回憶所組成的海洋之中。
她與那崩壞的迷宮所帶來的浪潮巨大無比。玻璃以既醜陋又美麗的形式相撞推擠。
她跪坐在這場風暴的中心。

她心中困惑的來源是她所承受的傷痛。她的一切都承受着傷痛。她的心臟仿佛隨時會炸裂開來。
她所收集的回憶形成的披風化作一團古怪的球體,包覆着她。潔白的世界消失於她的視野,
只留下那些慘痛而邪惡的事物。她冒着汗,懷着猛烈起伏的情緒,顫抖着朝那些玻璃看去,
深沉地朝着Arcaea看去。這下,她意識到自己的心正在碎裂。

她的理性正在碎裂。

先前目睹的那世界盡頭的回憶,緩緩地映入了她的視野。

2-8

少女在踏入這純白色的荒廢世界中時,曾有着多樣的情感。在大部分時間,她所感受到的是憤怒之情,
但她已經可以把那憤怒轉變為一種離奇的希望。的確,她並沒有任何有效的計劃。
實際上,她向前走的動力只是因為她相信路程的盡頭會有什麼美好的事物。她曾經滿懷希望。
她曾確信這些混沌會引領她前往光明。她曾確信那些她所經受的折磨、所面臨的恐懼,都可以被打敗。

是的,她曾經感情豐富。她如此強烈地堅信着自己的想法,
以至於在她發現一切——事實上——都沒有任何目的之後……她感到飽受折磨。

最悲慘的命運,莫過於曾擁有希望,卻眼睜睜地看着它們破滅。少女跪坐在一個詭異的死亡之圈內,
眼看着世界逐漸走向末路。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被稱為悲傷的情感,並且這種情感很快就化作了絕望。
Arcaea的世界根本是個毫無意義的世界。這裏只保存了各個世界走向滅亡的畫面。
這裏沒有任何物質,只有反射出的影像。哪怕是她有時會在路上搜尋到的關於光明與愉快的回憶,
都僅僅是源於過去。就像是白晝過後終是黑夜,它們漸漸地導致了這一刻她眼前的世界末日。
她的眼中淚水盈眶。

自從甦醒之後,她感受到了太多事物。

她曾經感受到歡樂。歡樂離她而去。

她曾經感受到畏懼。畏懼離她而去。

憤怒離她而去。

希望離她而去。

就是悲傷與絕望,如今也離她而去。

她的眼神轉為一片黑暗,而她已經與這些玻璃起了共鳴。
圍繞於她四周的回憶之殼開始崩裂。她就身處其中,站在那炫目的光芒前方。她已經沒有任何情感了。

2-9

宛如受石油污染的海洋,那受詛咒的迷宮記憶,與少女吸引而來的回憶碎片一齊摔落下來,
與那些撫慰着她的碎片糾纏在了一起。它們大多都攪成了灰色的糊塊,
有些則像長釘一樣從地面猛地竄起。她像個雕像一樣站在原地,緩慢地注視着每一片碎片,
僅僅是……在計算它們的數量。就算有些尖利的碎片險些在彈起時刺到她的眼睛,
她依然只是繼續數了下去。

終於,她抬起了一根手指,與從她面前飛過的碎片打了個招呼。就在一念之間,
那些碎片聚集在一起,化作了一隻脆弱的蝴蝶。她命令蝴蝶飛向高空,去反射那純白的世界。
而當它歸來並告訴了她自己的所見之物時——就在一念之間——她慢慢地撕裂了蝴蝶的翅膀,
並使蝴蝶化作了虛無。接着,她走向了那腐敗的海洋,
讓那些仍在她路徑上佇立的,那些所有象徵着遺失時刻的樑柱,全數爆發、碎裂。

……

時光逝去,她變了。

她不再激情地收集回憶。她近乎無意識地走在這世界之中。她知曉了更多關於這個世界與她自己的事——
只是不再抱有任何雄心壯志。

如今,她正在一個破舊坍塌的建築旁行走着,旋轉着她某天在廢墟中找到的太陽傘。
靜悄悄地,一隻玻璃組成的生物倒映着痛苦,從天空中向她滑翔過來。
這看上去就像是個閃閃發光的粗糙烏鴉,而她認為這只不過是個工具罷了。
自塔樓倒塌的那天,她就和混亂滿盈的Arcaea融為了一體,甚至已經能夠隨心所欲地操控它們。
它通過自身的方式與她細細低語,訴說着對少女而言遙不可及的蒼白世界中的情況。
她對那物體怒目而視,使它爆裂開來,化為空氣。她也繼續行走起來。

她的烏鴉給她捎來的信息使她愈發厭惡。這個世界就是個空殼子——它們向來只會不斷重複這個主旨。
她知道,她不會找到其他人。

但她想要那麼做。她需要那麼做。但這並不是為了讓誰與她分擔一下她殘酷的命運。

她想把所有的挫敗感都發泄到一個活物上。她想要找到一個人來供她摧殘。

主線劇情V(光和對立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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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解鎖主線劇情V,需同時完成1-9和2-9兩個劇情。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V-1 Luminous Sky(搭檔)
Vicious Labyrinth(課題曲)
Grievous Lady 光(Fracture)
V-2 Adverse Prelude Particle Arts 對立
V-3 Vindication
V-4 Heavensdoor
V-5 Ringed Genesis 對立
各節的中文劇情
V-1(CG劇情)

這座廢墟與其他廢墟都呈現出相同的景象,
但被光芒環抱的少女仍然在路過時注意到它,走進了其中。

她開始疑惑這些廢墟究竟是何物,以及它們為何存在於此——
疑惑她一直以來遊蕩的這個世界是否也存在過往,
亦或者這些被嚴重破壞的風景線只因巧合存在。

她認為自己必須思考此事,而不是屈服於愚昧的極樂。
若她想要得到一個理由,這可能也會幫助她進一步了解這個世界。
或許這裏……是另一個世界的對立面?

她曾於Arcaea中目睹過類似的景象,但這也使她質疑這個世界的某處
存不存在尚未成為廢墟、依然聳立的高塔與建築。
也許她只是還沒找尋到它們……

這座廢墟看起來曾經龐大而金碧輝煌。
這必然曾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吸引着大量的人前來,她這樣想。
如此光彩的過去若存在,那真的十分遺憾。

如今那兒只有她一個人——移動於排排長凳與破損的燭台之中。

如今那兒只有她一個人——接着她眨了下眼,猛然發現這裏實際上還有一個人。

還有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她的左方,那一堵損毀的牆壁前。

曾經的她,會開心地微笑起來,毫無防備地親近對方。
而現在,她困惑地盯着那被陰影籠罩的女孩,
但卻未必沒有懷着那讓她無法抑制地顫抖的欣喜之情。

回憶的景象之外,於這個世界之中,就在她的眼前——有一名人類。
一直以來她都是獨自一人,而現在這裏出現了另一個人:
一個活生生的,有着呼吸的人。

另一位少女並沒有注意到她,只是手握陽傘繼續熟睡。
她那黑暗的身影顯得與這閃閃發亮的世界格格不入。
這突兀的景象使她以為自己正處於夢境中,又或者瞧見了另一段甦醒的回憶。

她張開嘴說話,而另一名少女也恢復意識,睜開了雙眼。

象徵着被遺忘的悲傷與邪惡事物的她睜開了雙眼,
眼前是這早已改變的,一身雪白衣裳的少女。

讓身披光芒的少女感到舒心的那陣陣呼吸聲很快就停止了;
那背負黑暗的少女眯起眼睛,嘴唇微張,似乎有着疑問。
但她最後只是倒吸了一口氣,眉頭上揚,將傘柄握得更緊了。

一股難以控制的扭曲狂喜由她心中一涌而出,但凌駕之上的是空前的渴望。
這份情感顯現於她的面龐,而象徵混沌的少女向那象徵光明的少女
獻出了一抹真誠、無法抑制的微笑。

V-2

在這座既沒有牆壁,又不存在屋頂,只能靠着僅剩骨架的長椅與白色的蠟燭辨別出場所的教堂之中,
身着黑衣的少女佇立於那倖存的老舊大門旁,凝視着片刻前才遇到的另一人。

一切都很單純:長久以來,她的情緒都處於低谷,直到自己的面前終於出現了一個貨真價實,有血有肉的人。
她並沒有感到過於激動。她甚至心如止水。於她臉龐上浮現的那抹微笑僅僅是道敷衍卻無法制止的謊言。
那段謊言對身着白衣的少女打招呼道,「很高興見到你」。毫無意義。

少女用乾涸的話語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也許在曾經,她也如此意識到自己已經太久沒有開口說過話。

「我的……名字?我……我不清楚,」散發光芒的少女如此回應,
「你呢?啊——我是指,記得你自己的……名字……」

她並沒有給予回答。「這件事……」是她走神望向那華麗的牆壁時所說的一切。

純白色的少女不禁露出了煩悶的表情。

這……成為了一場怪異的相會。儘管黑衣少女並不知曉,但白衣少女與她一樣,心中未流淌着任何熱情。
如同火苗忽然沐浴於寒風,她那不斷黯淡的希望正在搖曳閃爍。現在,她變得不太舒服,心中焦慮而警戒。
一絲輕薄卻無可撼動,且不合時令的氣氛穿梭於二人之間。對她而言,
發生在這個世界的這場相遇本身便是個單純的……「錯誤」。這些總是存在於四周,
如今已散佈於破碎的地面之上的玻璃,也正體現出了這種違和之感。

正常情況下,這些碎片會朝她們無法抑制地一擁而上:「快樂」湧向白衣少女,而「悲痛」則是朝向黑衣少女。
這一刻,每一片碎片都僅僅是停滯於空中。或許有半百片鏡面靜悄悄地懸浮與少女們的身旁,
捕捉着她們四周大約一半的虛無景象。當白衣少女試着呼喚它們時,它們甚至都不會搖晃一下。
面前的一切使她感到心神不寧:幸福與恐懼並肩存在,一同閃爍,也皆無動作。
唯獨那片她能夠親手握緊——那片曾經使她重獲自由的碎片——自始至終對她鍥而不捨。

她緊盯着陰霾中的少女。「如果我們兩人都在這兒,」她開口道,身體前傾,
「那你覺得我們能不能結伴同行?我們……我們也許能互幫互助,說不定還……」

她止住了話語。另一位少女正凝視着那空曠的,如畫布一般的天空,臉上空洞的神色顯得毫無感情。
她看似並未聆聽——但實際上,她已將每一個字刻入了腦海。

「說不定還……」被黑暗包裹的少女重複道。話語虛弱而又模糊……自從她於苦痛之中再生,
她的靈魂便感覺如同一道陰暗而冷酷的深淵。然而,當她聽到這個提議時,
某種存在於她心中的事物仍然開始閃出微光——無比短暫,且極為微弱。
只是,對現在的她而言,就算是如此細小的事情,
也足夠穿破自她再次甦醒過來便一直嘗試扼殺她呼吸的失意面紗。

而少女殘餘的過去:那個首先甦醒於這片世界的對立,仍然違抗着這段象徵「結局」的未來——
抵抗着徹底放棄的想法。她想要得到第二次機會。

但她並非誠心的答案還不足以激發麵前那個女孩的信心。她們的相遇始終被小心翼翼的氛圍所籠罩。
才恢復感官不久的光早已發現Arcaea的世界遠超過了漂亮所能形容的範疇——當然,也遠不夠被形容為安全。

儘管如此,兩位少女仍會開口交談,期望局面會向某個更好的方向發展。

V-3

她們的交談持續着。

「要是我們能夠用名字相互稱呼,事情的確會好很多呢,」對立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她的雙目再次開始失去象徵生命的光輝。

另一位少女——光——留意到這一事後,不禁略感不適。
「是呢。我並不是很願意去思考這種事:身在這個遍佈回憶的世界的我們,腦海中卻沒有任何記憶,」
她承認道。

此時此刻,她們正坐在同一張長凳之上,儘管相距甚遠。她們來到了這曾為第一排座椅的地方,
而前方的幾個台階則連接着一面寬大空曠的平台。白衣少女無精打采地注視着她的新朋友,眼中滿是擔憂。
而黑衣少女則是掃視着面前那寬敞的空間、那片天空,以及那些浮誇而又死氣沉沉的建築結構——
但這麼做的她,其實似乎對那些事物沒抱有任何興趣。

正在仰望天空之際,她突發奇想地說起話。「這玻璃……你知道它們叫什麼嗎?」

「呃?喔……總之,雖然不太清楚原因,但我知道它們叫作『Arcaea』。」

「和我一樣,」對立如此回答,當今正朝光的方向看去,「所以,我們兩個究竟哪裏不同?」

光露出一抹遺憾的微笑。「我不知道哎,」她如此說道,「除了我們外表上的不同。」

「那我們試着弄清楚吧。你在這些玻璃中見到的都是什麼樣的回憶?」

「基本只有令人愉快的那些。」

對立嘆了口氣。「那我們就是截然相反的……」她苦澀地回話道,低頭瞧向她的雙腳,
「那可以假設一下我們是唯二漫遊於此的人。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的相反特徵可真是非同尋常的要素。」

「你在Arcaea之中看不到愉快地回憶嗎?」光疑問,身子稍微靠向與她交談的這位夥伴,「嗯,對不起……」

「……總之,事情就是如此,」另一位少女說道。一時間,她們陷入沉默,直到對立首先打破沉靜,
「但根據你之前說的話……我猜,你所見的那些快樂的回憶也沒有帶給你多愉快的經歷吧。怎樣?我猜得對嗎?」

對這番猜測,光點了點頭:「我並不是想說自己的經歷從甦醒以來便一直那麼糟糕,但……
你知道嗎,曾經我收集了足夠多的碎片,以至於它們足以覆蓋整片天空。
當我那樣做了之後時,那片嶄新的天空幾乎將我殺死……
我能感覺到那時天空散發的光芒緩慢地侵蝕了我的心智……說實話,那件事情的確是我自作自受。」

少女們堅信自己該向對方闡述真相。

在光講述完自己沉浸於光芒之中的那場天真爛漫而危險重重的旅程後,
對立冷冷地敘述了她於黑暗的龍捲中那幾番悲慘的掙扎。
她們從某些方面而言,的確截然不同。但兩人之間某個必然存在的共同點,此刻已變得十分顯著:
於一個無意義的世界中渴求着一絲意義。她們所處的世界也許十分美好,但其中的殘酷性質卻母庸置疑。

光已重振決心,但在不久前,她「本身的存在」就逐漸被這古怪而又冷清的地方所威脅。
而對立,卻保持着傷痕累累的模樣:殘暴與憤怒充盈的欲望,如同海嘯般連綿不斷地湧出她的身體。
儘管在這場談話的過程中,她已盡全力試圖保持友善的模樣,
源於胸腔的每一口疾喘卻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掩飾住的。
眼前這個有血有肉的人,對她而言簡直是完美的施虐對象。
那身着白衣的少女,一定早已注意到這位黑衣少女總是間隙性地用顫慄的雙手將傘柄握得更緊。

這場談話一點都不輕鬆——她們彼此都深知這一點。

但她們將全力進行抗爭。

「我只是覺得我……我真的很希望遇見另一個人,」對立言為心聲,「甚至該說……也許是在幾天前,
這曾是我心中唯一的期盼。只是,自從我踏出了那漆黑的外殼,我便意識到,要自己堅守如此單純的願望……
真的太艱難了。我只是單純不知道該怎麼振作自己……當我內心未感到空虛的時候,
其中湧現的卻只有骯髒而扭曲的血液。都是些噁心又殘破不堪的事物……」她注視着光,
「就算到此刻,我心中仍在思考自己究竟多麼想要傷害你。」

「沒關係的……」另一位女孩說道,「如果我有過與你同樣的經歷,或許真的會感同身受。
只是呢,我不認為你對某一件事實的認知是正確的。我不認為你的心就像你說的那樣破碎不堪。」

對立與她四目相對,仿佛在問這怎麼可能。

「看吧——你退縮了哦,」光用心地分析着,「就算在現在也一樣。這讓我知道,就算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
你仍然是個十分善良的人——始終如此。你很堅強……」從座椅上忽然站起的她,臉上掛起一抹微笑,
「你比我要堅強太多,「她道,不自覺地抬頭瞥了一眼那明澈的天空。

「我被外界力量所拯救,」她繼續說着,又一次與對立視線交匯,「而你卻拯救了你自己。」

閃爍於黑暗少女心中的微光逐漸淡作虛弱的光芒,隨之而來的是鑽心的疼痛。這明明不是事實,她想到。
這一切經歷並不是如此簡單,她陷入沉思。她失敗了,而過去的她早就與那迷宮一同土崩瓦解。
自那以後,她便失去了一切情感——就算情感再次於她心中燃起,所謂的情感卻僅僅包含着蔑視。
甚至在與這女孩相遇之時,她唯一的渴望便是用小刀刺穿這女孩的身體。

那番話語並不正確,她根本沒有拯救自己。只是……也許她的確不是單純尋找着能供她摧殘的對象。
也許她只是在等待一個能夠給予她最後一線希望的奇蹟發生。優柔寡斷的光實在無法直接賦予她安慰,
但這女孩的存在本身與她那毫無敵意的心靈卻始終暗示着一件事:
她,可能就是那一道才誕生不久的,最後的光芒。

讓對立內心最為痛苦的,還數那種純真的自我意識。

她的身軀癱軟下來。光立刻注意到這一細節,並趕緊湊過去,心中希望自己能幫上忙。
只是她的行為仍然是如此猶豫不決——這也註定着她完全無法接觸到另一位少女。
她僅僅是站在對立跟前,半抬着雙臂,而黑衣少女在片刻後便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了起來。
光的雙臂滑落至腰間,隨着她的身體不自覺地後退一步。在二人的四周,
玻璃碎片們伴隨着她們的動作而搖擺,而其中的某一片卻突然散發起與其他碎片略微不同的光暈。
它的倒影中,存在着某樣熟悉的事物,卻不符合任何現實邏輯。

這顯然是從未有人見過的景象:

一道轉瞬即逝的邪念閃光,其中蘊含的卻是這整片世界中最為詭秘的反常規記憶。

V-4

她們兩人各站一方。對立單手捂住胸口,手指因連續疾喘所帶來的煎熬而加倍施力。
她重新振作了起來,而這一切都得歸功於那位白衣女孩。光贈予了她珍貴的最後一次安慰。
這一切並未註定走向結局。在這純白又刺眼的地獄之中,還存在最後一條能夠使她逃離一切夢魘的道路。

儘管虛弱無力,但在深吁出一口氣之際,一抹真誠的微笑仍是顯現於她的臉龐。
「讓我們一起做件有意義的事吧,」她敞開心扉道,
「讓我們搞清楚這愚蠢而又荒謬的世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世界也——也沒有多愚蠢啦,」光溫和地反駁道,略微用力地微笑着。
她並不全心全意地喜歡這另一位少女,但至少能確認一件事: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這女生絕對不是一個邪惡的人——更是似乎……截然相反。
而單單這一個事實,便足以成為與她結伴而行的最佳理由。
總而言之,一個「好」人……這種話絕對不會被她用來形容自己。

但就在她這樣想着的時候,對立的心情變化了。「是什麼讓你說出那種話的?」
不斷喘着粗氣的她如此問道,儘管問題本身聽上去更像是在責備。
她的雙瞳空洞無光,冰冷的視線直射對面。「你應該比我更了解這種事:
這個地方可以在女生因魯莽使自己被愉悅的事物包圍時徹底摧毀這女生的心智。
「她站得筆直,邊平息着自己的呼吸邊寧定着視線,

她那堅定的信念使得另一位少女失落了片刻,但光卻不再是一個對任何事物都漠不關心的女孩。
她拾起星點的自信,挺直身子,闡述了她的觀點。

「我們依然活着,「她說,」而如果這世界讓我們活下去,那它就絕不是最為糟糕的地方。

「哈啊……?」另一位少女眼含凌厲,「你錯了……如果一個世界允許生命的存在,
卻只是用無盡的污穢與夢魘去荼毒生靈,那這個世界根本就是不公平的。」

「好……好吧。也許的確不是那樣,可是……」

「可是?!」對立質問道。

「但那樣的目光也太短淺了!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事?」

」毀滅一切。這世界,這些玻璃……我要毀滅所有東西。我會找出正確的方法。
這想法十分合理,不是嗎?」她依照事實訴說着,「我想你一定會與這想法產生共鳴。
除了被當成一座過於寬敞的監獄,這世界對你而言還能是什麼地方?」

「毀滅這世界……?就算……就算你辦得到,這也只會讓一切走向終點啊!
我們直到目前為止,能確定真實存在的世界也僅此而已!
如果我們以某種方式毀滅了它,那我們難道不是會把自己也摧毀嗎?
難道你會……難道你寧可死在這裏?為什麼……這種想法簡直太過分了!」

「不,不會有關係的,」對立冷漠地說道。

並沒有預料到這種回答的光立刻沉默了下來。對立的話語太過於駭人,而包含的更是只有悲傷……

在光沉默之際,對立繼續起了她的質問:「你有任何別的想法?或者其他計劃?」

「不……我沒有。我只是想要和……和你一起找一個辦法,
」另一位少女這樣承認道,話語聲中流淌着清晰的消沉。

在方才一番振作後,對立其實就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這使她暫停了質問。
要責罵這位新認識的同伴實在是太過容易了。她知道自己的行為舉止蠻橫無理。
理所當然,不久前才搜尋到一線嶄新希望的她,更是能十分容易地察覺自己在這之前是多麼冷血。
只是,在面對另一個人心中的希望時,她卻選擇去摧毀那希望。說實話,她難道還不夠狹隘?
在過去,她腦海中類似的信念使她不僅永遠無法體會到滿足與平靜,更是離解決眼前的問題愈來愈遠。
不,她的任性只會帶領她走向一條污穢而黯淡的荊棘之路。
心中懷揣這樣的思想,她終於撲滅了心中那註定爆燃的烈焰。
若她想要牽起這女孩的手……她就必須同時承擔這女孩用雙手竭力保護着的希望之光。

「對……對不起,」她完全拋開了自己過激的感情,低下頭真摯地道了歉,
「我……其實也有一樣的想法。我也想與你一起找出一些新辦法。」

早前因對立的話語而被削弱的自信,如今又被光重拾回心中。她對自己的新朋友說:
「沒關係的。畢竟,你的確經歷過一段我不了解的時光呢。」

只不過,燃燒於對立心中的正義之火剛剛才恰到好處。

最終,那道烈火也只持續了一瞬間,
就像是閃爍的火光一般——但卻足以惹惱沉眠於那些碎片之中的某一片玻璃。

它就這樣甦醒過來——並且自主性地朝着二人的所在處飄去,不引起她們的一絲注意。

「不要失去希望,」纏繞光芒的少女說道,「無論多麼糟糕的事情,都有好轉的那一刻。」

不斷閃爍着漸變的色彩,那片碎片徑直闖入兩人中間。它同時引起了她們的注意——
但它卻只向着那位身着一襲黑衣的少女呈現碎片所蘊藏的記憶。

V-5(CG劇情)

結局。

被陰影糾纏的少女,目光穿過那扇破碎的窗戶,投射到另一段時光之中。
微笑,回到了她的臉上。

她可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傻子。
不,不是那白衣少女。
是她自己。

那片玻璃中的影像並不是回憶。

當然,這並不現實。
她所看見的是未來——那個她理應期待萬分的未來,
那個白痴,愚蠢的夢想家。

那些玻璃毫無偏差地映照出了她自己的身體被一根參差的玻璃長柱一穿而過的影像。
那道創傷仿佛要在炙熱,蒼白的烈焰中將她的衣服與整個身軀撕裂。

空虛荒蕪的Arcaea大地,從她的身前和身後延伸到無邊無際的地平線。
帶着纏繞雙肩的那兩股刺眼的炙熱火焰,抬起手輕撫着長柱的,
是那位身披白衣,使她倍感熟悉的少女——儘管在這個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是此時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那名才與她相遇不久的女孩。
這絕不是回憶:這景象預言着未來將會發生的一切。

面對此景,對立退回了自己的立場,
並對峙起那段她原先計劃徹底無視的真相。

她已無所謂自己有沒有心懷信念。
她已不會在這世界中找到任何對她有利的事物。

最後一絲希望也終被墨染,淹沒在絕望之中,最終被徹底遺忘。

還有什麼事會發生?
她還期望着什麼?
愚蠢。令人厭煩。盲目的愚蠢。

令人厭煩的努力。
令人厭煩的回憶。
令人厭煩的存在。

令人厭煩,糟糕得不可理喻——使她作嘔。對這一切感到作嘔,對她自己感到作嘔,
對這永無止境的嘲諷遊戲中所存在的一切事物感到作嘔。

奇蹟?別開玩笑了……

她早已對自己說過。這個世界是地獄。
她是從種種顯示這世界已經死透了的事物得知的:
在這世界之中,即便天使也終會墮落,而後甦醒為惡魔。

在光芒中的少女就是這樣。
在這被詛咒的終末展開中,就算是她心中原先微不足道的小洞也被殘暴地刨開,並迅速擴大——
荒廢,並在剎那間徹底腐朽,只留下一道冰冷的無底深淵。

正當蘊藏其中的黑暗席捲併吞噬少女,嘗試扼殺她的思緒之時,
她清晰地看見了光。

她看見光的視線投向那片碎片——捕捉到她眼中存在的恐慌與那明澈的認知。

這女孩已經知道了。
而現在,她已無法直視來自對面的視線。
一言不發,哪怕一切盡在眼底。

你此刻感到緊張嗎?是否心情不安?毫不掩飾。
不可原諒。

那股憤怒扭曲成厭惡與憎恨,如同滾滾黑雲般顯現於她的雙眼之中。

邪惡的背叛者;邪惡,邪惡的地方。
她緊緊抓着她的陽傘,
越過碎片注視着佇立於原地的光。

仿佛凍結在原地——當然,因為她病態的意圖已經被識破了。
這可真是令人發笑。

對立的雙眼微閉。
她抹除了那女孩嘗試在她心中種下的一切情感之芽。

只是,這是面單向的鏡子——其中蘊藏的厭惡與冷淡也是相同。
光對這片不同尋常的碎片之中所蘊含的內容完全無從知曉。

當對立的臉上失去越來越多的血色,
絲毫未意識到情勢的走向——光僅能在困惑中觀察着一切。

一股突如其來的危機感擴散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儘管她並不理解原由,她卻能感受到危機就在眼前。
事實上,匍匐於大地的暗影如今已翻騰而起,毀滅着它所接觸的一切光芒。

黑暗向着她逼近,而她的呼吸變得愈發急促。她不禁朝着後方退了一步。
她幾乎無法相信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她根本不想去相信。

即使她已於那片耀眼的天空所帶來的痛苦折磨中倖存下來,
某種可怕的事物再次毫無理由地顯現於她的面前。

儘管,她仍舊存活了下來。
而她終究意識到,生存並不是件能夠妥協的事情。

心中懷着這樣的想法,光犯下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她伸手去拿了那片玻璃——
那片在她徹底迷失於低谷時,給予她慰藉與方向的玻璃。

就在她將它提至胸前時,
對立頭頸後方的頭髮也飛揚起來。

恐懼猛烈地衝擊着她的全身。伴隨着那永遠不願再次遭遇不幸的決意,
那一剎那,對立在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靠近了光,
準備徹底奪走她的性命。

To be continued...
2-F!t<A\bPDbN_[1]

主線劇情VS(光與對立的對抗)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VS-1 Black Fate Equilibrium 無搭檔要求
VS-2 Antagonism 對立
VS-3 Equilibrium
VS-4 #1f1e33
VS-5 Dantalion 對立
VS-6 Lost Desire
VS-7 Tempestissimo 僅需解禁曲目
VS-8[2] Arcahv
各節的中文劇情
VS-1

光。
對立。

假設她們知曉對方的名字,甚至僅僅是清楚自己本人的姓名——若真如此,
二人自始至今的感受也會發生改變嗎?
「光」與「對立」……存在於這片光怪陸離的世界之中,此般崇高的稱呼……
若真如此,她們是否又會靜下心來思考蘊藏於自己姓名的深層含義——也會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嗎?

抑或者無論發生何種分歧、矛盾,無論曾經做出哪些抉擇,在何時得到幸運的眷顧——
隨之產生偏移的世界線,卻終將收束至二人此刻的水火不容?

光並不會知曉確切的答案。她直至如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而在這相同的前提下,對立卻命中注定被自己的知識所詛咒。
她心中早已清楚,二人間的這場針鋒相對,無論如何都會來臨。

不可能會產生任何改變。原本一切就不會發生改變。

白衣少女與黑衣少女,絕不可能和睦相處。

這一切必然因果,最終只會導致——

「呃啊!」

當面前那位宿敵將刀刃劃向她時,光隨之發出一聲驚叫。她立刻舉起手,而玻璃碎片也隨之互相衝擊。
碎片懸停於空中,閃閃發亮——絲毫沒有受到損傷。
而透過自身碎片所倒映的景象,光終於窺見了自己那張因恐慌與痛苦而變得煞白的臉龐。

一次流露真情實意的交流——卻造成了這場令人心碎的衝突。

對面那女孩的力量實在是太強了——光被衝擊得縮起身子,反射般地朝後一退。
她的皮膚此刻已經冰涼。
她這才察覺到自己近乎無法呼吸。

少女充滿敵意的視線已經無限接近自己。
望向那殺意的瞳孔,光意識到那股近乎將自己心臟撕裂的恐懼並不來源於那女孩的襲擊。
根本不是那樣……
並不是因為對立的刀刃已經逼迫得越來越近,轉眼便要切入自己繃緊的喉嚨,
而自己卻幾乎無法做出任何反抗。根本不是那樣。

光的汗水從掌心溢出,滯留於自己胸腔中的空氣完全無法逃逸——
自己會感到恐懼——完全是因為面前這個不久之前還令自己感到憐惜的不幸之人,
此刻卻截然變臉,徹底蛻變為另一番模樣。

那女孩早已不是能夠與她平心靜氣交談的夥伴。
現在的她根本不能被稱為人類。
她的目光是如此決然無情,就連下顎都紋絲不動。她那拼盡全力攥緊的手指,早已染上一整片鮮紅。

她僅僅是一頭由漆黑包裹的兇殘野獸……一道由惡意墮化而成的黑影。

VS-2

讓這一切和平終結。
找尋能夠妥協的台階。
不能變得軟弱。不能變得畏縮不前。

光穩穩地抓住了這絲信念。她反擊了。

她們早已自無數的回憶中目睹並體會過戰爭所會帶來的痛苦。
只可惜,那些無關二人性命的記憶,歸根究底無法與此刻這場貨真價實的戰鬥相提並論。

二人臨場打造的刀刃,冷酷無情地相互撞擊。
對立的攻擊只得形容為果決而精準,其中是滿溢的惡毒。
而光的一系列行動只是透露着一種絕望的韻味。哪怕步伐只是遭受毫釐的閃失,
對方的致命攻擊便足以奪走自己的性命。而她卻僅僅是在防衛自身;她沒有做出任何多餘的舉動。
若是能夠不施展蠻力解決這一切,她早會刻不容緩地完成使命。

懸掛於空中的吊燈與數排長椅——這座教堂遺址之中散亂的標誌性物體,成為了二人混戰時的阻礙。
而她們則行動於這條走道之上。對立朝着光的腳部疾沖而去。
儘管如此,光卻沒有躲閃,卻是舉起那片曾給予她救贖的碎片,隨時準備招架即將到來的上斬。

只是斬擊並未如期而至——
晃眼間,閃現在眼前的竟是那把漆黑的陽傘:隨着刺耳的破空聲,殘忍地捅向她的防線。

「唔嗝、呃啊……!」
痛到喘不過氣。整隻手仿佛烈火灼燒般疼痛。小拇指——她堅信自己的小拇指一定是被折彎了。
異象殘片瞬間便滑落出脫力的手掌。意識到自己變得手無寸鐵,疼痛折磨下的她迅疾地選擇朝後方閃避。

就連光自己都吃了一驚——自己居然能如此平穩地腳跟落地。
並未遲疑,趁此再次朝後方躍去,裙擺隨着移動軌跡飛舞空中,
這才察覺自己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開了對面的另一招。
幾乎是貼着自己站立的長椅揮過,命懸一線。
這一場紛爭,真的無法僅靠語言平息嗎?

即使心中這種想法切合實際——此時的她也找不出半個合適的詞語。
縱然她已經清楚該說些什麼——屆時的她也根本沒有任何的發言權。
縱使她在此刻受到神明眷顧,獲得了這兩項理想的先前條件:
既與對手保持了足夠的距離,又擁有充足的時間去準備發言——

一把嶄新利刃,不知是從何處射來——

迅速地抵達了她的臉頰——

就這樣,將她的臉部割傷。

VS-3

光的呼吸節奏被再次打斷。她下意識地飛速將手搭在了左臉前方。
移開手心,卻只瞧見那抹沾染手指,玷污掌心的色彩。很不幸——她已經對這種顏色十分熟悉。
又一次……如同彼時那般,渾身冰冷。

朝後方摔落而去的間隙,她緊緊地環抱住自己,試圖硬生生地止住雙臂劇烈的顫抖。
她咽下了嘴中聚積的唾液。

再接着,用那幾近失去音量的話語聲,哀求道:

「住手……」

爾後,僅是稍微響亮了些許:

「請住手……」

又一片尖銳無比的碎玻璃好似離弦之箭一般急射而來。光隨之躲閃——儘管留給自己的反應時間並不超過一秒。
碎片眼看就要成功刺入她的上臂。幸好最終只是擦臂而過。

她終歸大喊道:「請住手!!」

「我知道你的計劃。」

光的動作戛然而止。片刻間,對立便着陸在距離光有足足五排遠的長椅之上。

「你究竟是什麼?這世界創造出來的惡魔?」對立質問道。

「什麼?!」

「你根本只是那些碎片的同類。是從荒蕪之地而來,專程前來獵殺我的吧?」

「我……不是!」光吼道。

「你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對立喃喃自語道。

就在此時,光忽然注意到——
那女孩的身前身後,已經如蜂群般聚集了相當數量的Arcaea。
光對此格外留了心眼。屆時,對立仍舊用那沉痛的話語繼續低語着。
「但……既然能夠找上我。」她道,「那你也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光回想起了面前那女孩曾述說的那段過往經歷。
她石化在了原地。她明白對立是什麼意思。

「我才不是……那種……」她嘟噥道,語氣中略帶着防衛性。
又一枚碎玻璃,如同出膛子彈般掠過她的耳旁。

她緊緊閉起了自己的雙眼,任由眼淚被壓迫得奪眶而出。

如果她的願望是活下來……

……那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在這一刻放棄。

光的視線轉向下方。一枚新的碎片響應着她的召喚,來到她手心之中。
自己居然已經能夠徒手接觸到碎片——對於這種過於詭異的現象,她甚至未曾留意。

整一隊列的碎片也躍動着加入了自己的身後。

她抬起了頭。

正是如此——儘管渴望成為摯友,卻又一次對峙起面前那位女孩。

VS-4

爭執中的兩人,不費吹灰之力地撞碎了鋼製的大門,好似那僅僅是塊木板。
此刻的黑衣少女朝着白衣少女猛衝而去。那些記憶的碎片則好似一片混沌般飛舞纏繞着二人。

反抗——卻從不主動攻擊。
儘管她已經誠心誠意地決定接受戰鬥,光的心中卻始終存有一絲希望:這根本沒有必要成為一場見血的紛爭。
雖然如此,就算她操控這些玻璃的技巧尚未嫻熟;就算她沒有分毫的戰鬥經驗——她也絕不會讓步。

玻璃倉促地在她身後拼湊成一面護盾,不斷地精確阻截着對立所施放的長槍的迂迴背刺。
光此時的視線,遠比玻璃碎片更加銳利。
她保持機警地試圖壓制面前的暗之少女——並爭取讓這場戰鬥和平終結。
通過武力。

遺憾的是,知之非難,行之不易。

脫離了大教堂的空間限制後,此刻Arcaea的畸形山路對於對立而言只是更加方便她施展的空間。
她的舉止徹底不再被障礙物所拘束,碎片的斬擊範圍也隨即進一步擴寬。
最終,光發覺自己真正能做的也僅有全力守住最後的防線,保全自己的性命。

心跳過快。先前僅會從手心流出的汗液,如今早已滲透她的全身,造成一股惡寒。
好似用隱形的小刀彈飛擲來的透明匕首,在自己的喉嚨與對方的長矛親密接觸前,率先將一道碎片飛速射去。

一招對應一招,應對另一招,對應再一招。
這使光認識到,戰鬥早已從混亂的暴力扭打升級至兩方絕對勢力的兇惡衝突。
若是單純較量蠻力的話,光毫無勝算。只是,支撐着她的還有智謀與信念。這足以讓光勉強招架對立的攻擊。

直面身前那洪水般決堤的情感源泉,光將擔任那「對立」之側。
岩石或許會風化,但卻不會碎裂。她會平息這一切爭端。

她們此刻是平手狀態。兩方所各自欽定的Arcaea,此刻正由那光滑的表面散射出光球與劇烈的光線。

確實,她們始終不相上下……直到對立改變了目標。
表面上正企圖衝破對方防線,對立卻悄無聲息地將自己的碎片群重新導向一番,送至了光的身體右側。

這一舉動造成的影響不可估量。在魔光閃爍般的爆炸中,光的單側膝蓋失去了平衡。
緊隨其後,對立陰險狡詐的目光隨着手中的陽傘一同朝前方刺去。
陽傘的尖端正指向那原本的目標部位:她對手的前額。

完全沒有一絲躊躇。電光火石間的瞬息一刺。

光死死地閉上了雙眼。對立皺緊了眉頭。

衝擊被中途制止了。
並不是由於她們的任何一者。這第三股力量源自她們二人之間。

她們二人之間——是那片原先被逼出光的手掌心的異象碎片。
儘管面對陽傘的全力突刺,也懸停於空中紋絲不動。
光睜開雙眼,難以置信地凝視着。

「唉!?」

「這是……」

對立舉起了另一隻手,順勢帶起一片玻璃碎片的漩渦。

然而,光卻同樣未帶遲疑,將手掌推向身前的異象碎片。
緊接着,兩人身旁的每一片自由碎片都猛烈搖晃了一瞬——
由利刃組成的風雨接踵而至。

VS-5

序幕之刻,好似一場暴風。

如今這成百上千的墜落碎片均受到光的操控,卻看似只是在毫無秩序地四下亂竄。
儘管此刻已輪到光發號施令,她卻顯然還沒有駕輕就熟。

對立的臉上明擺着憂憤。她暫時朝後撤退起來。
此時的光,身形已經湮沒於星羅棋佈的銳利「記憶」之中。
她正屏氣凝神地蜷縮膝蓋,試圖集中施展自己這股全新全異的力量。

對立迅速勘測了周身地表的情形,仰頭緊盯着高空中由光製造的暴風。她將一隻手掌高舉過頭,心中思緒涌動。
——若要戰勝暴風,則需呼喚疾雨。

潛匿於地平線彼端的城市廢墟與純白山脈的玻璃碎片——
數凌千計的玻璃碎片,皆數響應着對立的號召,降臨了此處。
相對於光手下桀驁不馴的群魔亂舞,對立的軍隊遠遠顯得要更加井然有序,隊列更是完美無瑕。

盤踞於純黑之少女背後的碎片,紋理儼然是一朵巨大的玫瑰。
宛若旋流般,玫瑰的花瓣被一片片地剝落而下,精確而迅速地切入那層層保衛着純白之少女的颶風。

光因而只能挺直身軀——儘管她的心中滿溢着恐懼。她被迫以包含規律的彈幕加以回擊。

弧光殘影,千華繚亂。相距甚遠的兩人捲起這場雨橫風狂的宿命之爭。
若是由數里之外加以眺望,此般景象正如對立所盼,好像兩場風暴彼此間的激烈衝撞。
風雨相爭,創造電閃雷鳴,周身洶湧起伏的黯雲有如一場華麗的爆炸般,於這場戰鬥中螺旋相纏。
如同兇猛乖戾的自然力量,致使風雲大亂。

在這銀白渲染的波濤之下,兩名女孩相互對峙。
燃燒於她們心中的是熊熊熾焰。

凌空齊射的碎片也無法傷及對方分毫;二人在迅速躲閃攻擊的同時也並未駐守原地,
而是開始疾跑——疾跑於Arcaea的荒原之上,穿梭在玻璃匯聚而成的槍林彈雨之中,
不時迴避着因爆裂而產生的高速彈片。
碎玻璃對二人窮追不捨。
碎玻璃將二人阻截於半路。
碎玻璃不斷嘗試着刺入二人的雙腳,這是二人試圖將對方牢牢固死在原地。

狂怒:徹底失控的狂怒,混亂而又不失守序。
二人的步伐、一舉一動……逐漸變得近乎同步。規律而刻板地重複着規律而刻板的動作。

閃避。
開火。
重複。

在這無法言傳,壓倒性的絢彩狂華之中,二人再度勢均力敵。

繼此之後,戰鬥輪到對立佔據上風。

VS-6

她在此處的旅途,無異於身臨地獄。

自誕生以來便已然踏入地獄中心——
或者說,自己也許根本就沒得到過踏出第一步的機會吧?
甦醒而來的她冒險踏入了外部的世界,但隨之邂逅的苦痛與厄運好似暗潮般唐突地毀掉了她的旅途。
之後,那兩個災禍的象徵便緊緊地跟隨着她。

簡直是在開玩笑。

我可是個好女孩。她於心中自言自語。

這身漆黑的衣裙本就不該代表我的存在。這些黑暗的回憶始終折磨着我,可我又不是它們的同類。

我根本不是個「邪惡」之人。我只是個普通人,一個生於只存在邪惡的世界,因而飽受折磨的普通人。

荒謬無理。簡直構成不了任何邏輯。
一個殘忍得可怕,從根本角度上而言的無情世界。
一場永遠無法甦醒的噩夢。

而屬於我的結局,便是一場悲慘的死亡。

……

那樣的事實,那樣的想法,讓淚水無數次在她的眼眶滿溢。

現在,這一切已經結束了。不管是什麼事,已經結束了。

將這一思緒懷藏於心之際,面前那名自己想要殺害的少女正將另一塊玻璃送向自己。
而就是在與那片玻璃擦肩而過時,她卻忽然注意到了什麼異常的畫面。

正是數分鐘前那種熟悉的,怪誕到讓自己反胃的感覺。
好比「現實」本身失去了正確性。仿佛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場景在眼前出現。

而那特異感知的源頭,幾乎緊貼着自己的臉頰。

她朝着右方看去。一枚由淡紫色點綴的,外形極度歪曲的異象碎片,映入眼帘。
單單是眨眼之間的相會。

卻足以回答一切。

如同她所預料的一般,這枚異常的碎片所包含的並不是普通的回憶——
但完全超乎預料,碎片中出現了本絕不可能存在的答案。

轉瞬之間,快到僅僅是碎片表面的反光與視網膜相撞——

——感受到自己的顱內就像被光芒所充溢般,一眨眼的功夫便近乎通曉了有關這世界的一切:
所有曾經幾時存在——且必定存在的事物。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腦海中便已然開朗。

她們的名字。
她們的過去。
這個世界。
——存在的目的。
她:「光」。
她:「對立」。
「愛托」與「紅」……「咲彌」與「忘卻」……
「露娜」,以及……名字;無法計數的名字。

甚至是關乎其他世界的真相,屬於其他旅行者的終點,結局、序言、完美詳盡的因果:一切的一切。

以及真理。全部的事物所指向的真理,便是——

她的身前,光短暫地止住了步伐。她察覺到了面前那名對手態度的明顯轉變。
的確有什麼變化產生。
恐懼。

所以,真理就是如此。我已知曉真理。

對立早已目睹「現實」被禁錮的真理。而只需明白這一真理,她便會擁有力量。但若兩者兼具,通曉萬事……
通曉萬事,又有什麼用?

本已凝固的思緒,如同被再次強行亂攪一番。
那股盤踞於她胸腔內的無盡苦澀逐漸一路蔓延而上,沾染了自己的舌根,鑽入牙縫之中。
她的嘴唇扭曲得好似一抹憂鬱而感性的微笑。
憂鬱而感性,卻毫無疑問地,怪誕地——快樂。

狂笑吧,少女。呼喚狂風暴雨吧。

此處的道路盡收人類所能擁有的最惡回憶。而存在於終點的——
始終都——只會是終點。

抵達終站的同時,她們兩者之間的一人,必須死。

VS-7(CG劇情)

「戰鬥勢均力敵」——這樣的美夢破滅了。與此一同瓦解的,還有光那終於開始動搖的希望。

原本由光指引的風暴,毫無任何先兆地朝着對立的側面刮去。陰影與光芒交錯,層疊掩埋起那女孩的身姿。
就此碎片纏繞身體之際,她的雙眼忽地緊緊閉上——而就在片刻後,當雙目再次睜開之際,
那無數錯雜的回憶,在她的背後形成了六隻巨大的羽翼。

屆時,她渾身散發着對整個自然界的公然蔑視,浮於上空,
將尖銳的視線刺入光的瞳孔。

單單一個眼神便足以讓光心知肚明,她基本已經失去了所有勝算。
光曾經錯以為面前那女孩是一頭野獸;此刻,自己終於認清了那女孩的身份:
高高在上,絕對無法觸及的存在。

玻璃碎片在對立的背後升起,這場面好似一張巨型的簾幕:一扇清晰的,宏光閃爍的天窗。

位於下方的光,幾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用來抗衡即將到來的一切。至少,這就是她的第一感覺。但是……
不……那純黑的少女還未擁有一切。她可以在這裏活下來。必定可以!
那扇通往天國的窗戶碎裂之際,光從中取下了二十枚記憶。

最初,只有寥寥幾枚碎片朝着她飛馳而去。可是,它們卻顯得極為……迂緩。
這讓她卸下了重擔。她開始在心中默念:「可能性必然存在。」
就好像頃刻前目睹的那一幕僅僅是這種事情:一場表演。

如同彼時一樣,光將自己穩固地防禦起來,潛心貫注地抵擋着墜落而下的碎玻璃。
她的目光不斷左右橫掃,時不時地確認着那群光芒萬丈的碎片正處於什麼方位。
這讓她拾回了充足的醒醒——她沒有遺失任何事物。她默許一絲笑容出現在自己的臉上。

就算迎來最壞的局勢,至少她可以從這裏順利逃走。至少這並不會是屬於自己的終點。

於是,一片玻璃飛向了自己的胸口正中央。它的到來,只能被理解為試圖向自己傳遞一則信息。
它的飛行速度,比她曾見到的任何Arcaea都要快上數倍。
正位於上方的另一名女孩,通過這片玻璃碎片,向她說道:「玩夠了。」

「也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早點投降——然後死。」

那枚玻璃碎片從她的裙邊穿透而過。而光,則望向了對立的雙眼。
那身着黑衣的女孩,此刻正微微笑着。她的臉上,再也見不到一絲憂憤的陰雲。
但那卻是她畢生的記憶中,最恐怖的事物。

那一枚碎片並未接觸到光的身體,而是摔落在地面上。

毀壞的天窗開始旋轉起來,逐漸形成一柱傾斜的龍捲。它的血盆大口正準備將她的身體吞噬,
割裂了布料與皮膚,但只做到這一步為止,便飛離她的肉體。
這場面,顯然闡釋着另一則信息:在迎來結局之前,那純黑的少女想要自己的敵人清楚一切從何而始。

恐懼席捲了她的每個細胞。玻璃組成的激流,以龐大的數量呼嘯、切割着她的身體,
就像被勁風牽扯般轉動着身軀。她陷入了極度害怕的狀態。
好似一尊石像,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注視着一切。

她佇立在原地,注視着屬於一個污穢世界的回憶。

刻畫着痛苦、背叛、嫉妒的回憶。

殞命、暴虐、凋零。

黑暗。只是純粹的黑暗。不論這些碎片究竟反射了何處的風景……她從中都近乎見不到一絲光芒。
不論是多麼渺小的火花,都會在轉瞬間消逝。
那女孩,也曾將這一畫面這樣描述給自己。

從甦醒以來,便一直蹂躪着她。那些污穢至極的倒影——
此刻,她將用相同的事物去蹂躪另一個人。

玻璃碎片將光的衣袖從里側勾起,刺入她的長裙。
它們將她拉至上方——直到自己再也無法倚靠雙足站立。

就像淚水已經盈眶般,那一股情感也滿溢着自己的內心:在人們意識到自己即將死去時,便會來臨的情感。
這並不是畏懼。
「恐怖」這種詞,毫無用以形容的權利。

心灰意冷?滿懷希望?
那種令她感到恐懼的,將自己拘束的感覺。

屆時湧入她腦中的,是屬於她本人的回憶。就好像她在試圖尋找其中的某一段;一段顯得出眾的回憶——
一段能夠告知她,自己曾在過去遭遇過類似的噩運,並且成功將其克服——如此的回憶。
從中,她能學到該怎樣逃走。

並不存在。

黑色的風暴狂吼着侵襲着自己的軀體——不帶一絲憐憫地切割着她。
殘虐,如此單純的意圖。不斷地接近、接近……
好似這意願本身,就足以在她身上留下致命傷痕。

不可置信。

這樣的場面,早已超脫了她從誕生至今所親眼見證的任何事物;
自己親身經歷的,抑或是屬於其他人的。
混雜着這種令人厭惡的,面對未知事物時才會出現的感覺,但又對靜候着自己的事物心知肚明……

驚駭。
並不是畏懼。
這般驚駭的領悟。

這裏不存在任何受她指揮的玻璃碎片。
隨便什麼,不管什麼都好——異象——奇蹟。
隨便哪件事情發生了,都會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就能趁機逃逸。她就能活下去。

若這般展開必然發生;此刻、此處,便是最佳時機。

下方的大地開始崩裂,看着就像世界本身也想要加入這場獵殺。
正是此刻。
此刻!會有一枚碎片前來拯救她!

她真誠地祈禱着——全心全意地禱告,祈求世界的意願,為幫助她而站到自己的身旁!

命運女神也好,幸運之輪也罷,無論是誰——
縱然是捏造出一位「神明」,賜予她足以創造勝利的力量!

哀求着。期望着。
緊緊握住那片曾經將你救贖的存在,再度貼在你那染血的胸前。
拯救的象徵。象徵着靈魂的贖身……它將必然——!



又一片碎片穿透了她的身體,將那憎惡的火樁捅入了她的心臟。
儘管它並未直接傷及她的心臟。但它所懷揣的訊息——那終末的訊息——已經做到了。
從那殘虐着她的女孩那裏傳來的,臨終的訊息:簡略,冷血。

「不。」

那闖入光的心臟,幾乎將她置於死地的利刃,屆時只向她呈現出這般回憶——熊熊燃燒,吞噬一切的烈火。

觸手可及的死亡。她的心臟猛地悸動了一下,讓她意識到自己仍然活着。

她的瞳孔縮小,如同墨點。

就像那映射烈火的記憶一般,她的身體仿佛被火焰灼燒。
伴隨着流淌於空氣中的邪惡高溫,灼燒着。
疼痛。痛苦。鮮血——

嘗試將手伸向那可怕的傷口時,手中的救贖碎片也摔落下去。

接着,一枚鋸齒狀的碎片,從暴風雨中席捲過來,刺中了她的手背。

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身體也被刺中了兩次。如今,她就連呼吸也做不到了。

她的視線凝固於面前由不可思議的畫面所組成的三重奏。

此般現實。如此地駭人而難以想像,但確實「如此」。

她的思維,也逐漸開始消逝。

VS-8(CG劇情)

而此刻,就在徹底失去思考能力後,光的求生本能終於開始運作——那種古老,曾被遺忘的本能反應。

只是那些客觀實用的求生本能,卻被光悉數拋棄。它們最後也只是「開始運作」罷了。
她依然感到恐懼。
幾乎是只用一根小拇指,卻仍牢牢扣住的希望。



幾乎是莫名其妙地,她居然成功將十枚回憶召喚至自己身旁,
把那些將她身體固定於半空中的細針狀玻璃皆數撞開。

以如此不光彩的方式,摔落到扭曲崩裂的地面上,
隨後,她所選中的碎片們,圍着她傷痕累累的身體繞起圈來。
足夠奇怪的是,她發現今朝的自己也同樣微笑着。

她藉助左臂將身子撐了起來。從對立的攻擊中透露的敵意清晰可辨,
可她過於享受摧殘自己敵人的肉體,
以至於遲遲未下任何殺手。

哪怕是在此刻存留於光胸腔中的碎片,
是那麼靠近她那跳動的心臟,讓她經受了那麼耀眼,駭人,憤怒的烈焰——
哪怕已經做到這一步,卻仍未致命。

或許這並不是對立的初衷。
但不管怎麼回事,光清楚自己仍然活着。

她虛弱地送出了一波攻勢,卻被上方正翱翔於空的那位女孩輕而易舉地撲滅。
光所聽聞的古老回憶中,完全不存在像那女孩一般可怕的惡魔。

她是名副其實的女王,在這白晝的世界中統治着黑夜。
那絲展露着狂喜的微笑,卻空虛得毋庸置疑……

望見這幅景象後,光也終於能體會到相同的事物:自己心中的所有情感,是如何邁向毀滅的。

鮮明的現實只會讓她變得愈發清醒,而不是使她更加畏縮,
譬如她在幾分鐘前的心理狀態——不,幾秒前。
她開始認知起當今形勢中存在的每一件事實。

緩慢地——或者說,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儘可能緩慢地認知着事態。對立的攻勢,在此期間從未停歇。

將身體左右挪移,用僅剩的回憶去保護自己肉體最脆弱的部位。
同時,光觀察着二人如今的戰場。

面前的景象是如此殘敗不堪。現在的這裏,比從前的任何時間都更像一片「荒原」。
被撕裂的地面,處處都只留下殘亘斷瓦。這裏簡直是一座被嚴重轟炸過的城鎮。
環繞着她們二人的玻璃根本無法計數。對立所擁有的力量更是不可估量。

光的自身,太弱小了。
並不只是指代自己控制玻璃碎片的能力——衣衫襤褸的她,渾身本就受滿了傷。
她早就沒剩下多少耐力——光是疲勞便足以戰勝她僅剩的神智。

也許她仍可能找到一場異象,但此刻只可假設她做不到。
所以在這之後,她又得去尋找什麼?
她做不到。既然她做不到,那就不存在任何假設的必要。

於是?
前進的道路都徹底毀了,你還怎麼向前走?
再者,你甚至……該向前走嗎?

玻璃閃耀着光芒,衝擊着她的雙肩。
光凝視着玻璃反射的畫面。
所以,那個女孩現在和她一樣,也能控制光芒了。那好……

她再度企圖重新思考自己所觀測到的一切。
她明白自己可能會死在這裏,但也可能不會。
留給她的只有這兩個可能性。知曉這一事實後,她發現自己逐漸認同了自己的命運。

這裏確實可以是她生命的終點。

只需剎那間的功夫,這一切就都能落幕。
而每當她祈求這不要變成事實的時候,她卻做不了任何事。她只能重複這樣的想法:
「別無他路可走。」

在丟失了思維、希望與感官之後……
意志是最後離開她的事物。



還沒有。

還沒有……

還沒有……到屈服的時候。
不要……

當她將先前刺入手中的碎片狠狠拔出後,
燃起的純白火舌瞬間便吞噬了她的傷口,不禁使她一陣眼花目眩。
她並未將手按壓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顯然會寧可活下去……但她並不會介意。
她不會介意,畢竟奇蹟發生的可能性是那麼渺小。

光直立於刀刃的狂風之中。聽從她指揮的碎片,近乎不存在。
她已經無法再辨認出對立的臉。
她所身處的區域已經騷動不堪。若想讓視線穿透這些碎片,實在是過於艱難。

最終,就在試圖緩慢穿過飛舞的玻璃時,
她留意到風暴的某些部分正在整齊地逆旋。
這樣不自然的怪異現象,讓她自心底懷疑這是不是上面那女孩的有意之舉。

就像是正在跳幀的視頻,她如此聯想。
儘管與自己曾遭遇的彈幕相比,這種現象並沒有好壞上的區別。但它的確顯得過於古怪了。

地面猛烈震盪起來。

感覺到這一跡象知識,她脫口而出一句「什……」
地面在……震動?
就在這兒?

很有可能是地表將要再一次開裂。
這個念頭浮現的瞬間,光便用手掌擋住臉龐,順勢用手臂護住了胸前。
但之後並沒有任何事情發生,而她仍舊對這突發現象保持着十足的好奇心。

如果這不是上面那女孩的所作所為,那她也自然不會察覺到這件事——畢竟,現在的她仍在天上飛。

現在的這片刀刃風暴之中,只存在更多的碎片正以那粗糙死板的路徑呼嘯翻騰。
她決定再將一隊碎片擲入另外那名女孩的路徑上。
那些碎片——它們輕而易舉地穿透了風暴的波浪,但卻忽然發出詭異的強光,接着便崩壞消逝。

碎片本身並沒有損毀……它們只是憑空消失,在原處留下了好似裂痕的空間。
而就在她目睹這一跡象後——就在她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麼東西的那一瞬間——所有的事物都陷入了靜止狀態。

在這頃刻間,那些本圍繞着她盤旋的黑曜石玻璃也被牢牢牽制於原地。
對她而言,這幅畫面是那麼美不勝收。

一抹截然不受自己意願所控的微笑,令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多麼令人愉快啊。」她這樣低語道,咯咯地笑着。
這裏存在着某種極為美麗的事物:哪怕這裏很快便會立起自己的墳墓。
這真是奇異到令人……發笑。她的確笑出了聲。她發出了如此真心誠意,卻這般悲傷,這般乾枯的笑聲……

只是,就在周遭的場景逐漸回歸正常,流動的時間也終於回到位於上方的那名女……
位於……上方……
……天空?

一道裂痕瞬間出現於天空之上。
那裂縫急劇擴寬,逐漸刻畫出宛若天堂般的輪廓。緊接着,那巨大的斷層開始下墜。
更令人感到離奇的是,數百張畫面正在它的表面上流竄,接連撲閃着光輝。

整個世界都漸漸開始墮落為一片古怪的殘骸。
光在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之際,臉上的微笑也變得更加滿足。
暴風雨仍轉動得極為緩慢。這幅畫面——真的太夢幻了。

那片天空——那片貨真價實的天空,絕非人造物體——正在墜落。忽然完全停止,接着再度墜落,
好似一幅天文拼圖的碎片正被某位醉酒的神明肆意移動着。

並且……
注視着這幅景象……
她的微笑開始逐漸逝去。

她的眼神變得冰冷,呼吸也逐漸變慢,
因這種災難性的畫面而點亮的微弱激情,也終於熄滅——
被客觀思緒所完全替代。對於這場即將毀滅萬物的災難,她只傳達出了單單一個詞語。

語氣中帶着一絲微弱的讚揚,更多的卻是空洞。她說道:
「太美妙了」
就好像這個詞語存在任何意義。就好像那場崩塌存在任何意義。

就好像這世界存在任何意義。

主線劇情F(終焉)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F-1 Final Verdict Infinite Strife, 見下方
F-2 World Ender
F-3 Pentiment
F-4 Arcana Eden
F-5 -
F-6 Testify
F-7 -
各節的中文劇情
F-1

有那麼一瞬間,她為世人所緬懷。這樣就足夠了。

白色火焰從染成紅色的少女身體竄出,整個世界都在向她致敬。現在她被任憑意念操控的火焰緊緊包圍着,
並開始思考事情為何會發展至如此地步。她的敵人停了下來。這場戰鬥有那麼一瞬間靜止了。然而,
還有更多。天空上方,還有更多。

這都是因為她觸碰到了往昔的事物。當死亡的想法出現在腦海時,她並不感到懼怕。

不過,她也會盡力避免死亡的到來。現在也依然如此。她不願就這樣死去。


在四分五裂的天際下方,這個空無一物的山谷之中,她流着鮮血,但血液卻沒有碰觸到地面。
此處的另一頭矗立着一座高塔,那是某個空洞教堂的鐘樓,它位於分界之間,好似在提醒世人分界的存在。

結局就要來了。全部都在意料之中。

一切都是命運嗎?


星光在天際乍現。帷幕被撕裂,原本藏於後方的黑暗顯現而出。這也在她的預料之中嗎?這重要嗎?
周遭的景物開始放慢,最終停止。蒼穹塌陷的速度開始放慢,最終停止。她的血液正在沸騰。
她的雙眼神情呆滯。

對立知道,呆滯的雙眼之下,是"滅亡"的信念。她明白這個道理。她吞下一口唾沫,
浸潤乾燥的舌頭和喉嚨。她看向那對眼睛。一語不發的她,暗自發誓一定要與之為敵。


"空無"侵蝕着光的內心。不過,對立從這位安靜少女的凝視中所看見的並不是空無。潛伏的"意念"
蠢蠢欲動,但那不是軟弱。光的靈魂中有一股堅定想要活下去的意念永不磨滅。一語不發的她,
暗自發誓一定要活下去。

對立像條飛龍一樣往前移動。

整個世界都與她為敵,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像一頭狂暴的野獸反抗着這一切。難道這就是氣勢嗎?
這股力量撕扯着她的皮膚,但她還是執意前進,沖向這個世界真正的野獸。那頭野獸也將頭轉過來。


仿佛整個世界都突然轉向一般,對立瞬間倒在了地上。掉落的玻璃發出嘈雜的聲音,在空氣中四處噴濺。
她的手臂短暫失去知覺,但她憑藉着意念強行喚醒了手臂。她勉強起身跪坐,
發現她下方的碎片裏閃過一道白色火焰。她緊接着向後飛行。

整個地面都在起火燃燒。

周遭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轉。

她的五臟六腑隨着這股動能而感到不適,但她很快遏制住這樣的感覺並站穩步伐。


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白衣少女站到了她的身前,顏色同樣蒼白的熊熊烈火環繞在對方的肩膀四周。

對立再次準備撤退。

碎片上下起伏飛動,在她身旁形成一個巨大的稜鏡困住了她。她的身體顫抖片刻,隨後便完全靜止。

她再次看向光的雙眸。光並沒有回頭。她只是靜靜看着她所打造的這個牢籠。

接着,她低語說了些什麼,但是……

……這些話在黑衣少女的耳中聽起來尤其刺耳。


對立握緊拳頭打碎了堅固的玻璃,並瞄準光的脖頸。光抬頭看向對方的那隻手。

七道色彩飛奔而出,時光的洪流停滯了下來。

F-2

這種狀況先前肯定也發生過。

這種反抗的行為。這種——

光能夠感受到自己身旁的一切都正在分崩離析。

在這個靜止的片刻中,她能夠感受到自己想要停下來的渴望。
沮喪的情緒隨時都有可能從這樣的感覺中奔瀉而出。


這是因為驅使她停下腳步的情感並非善良,而是不以為意的態度;那是一股可怕而且根深蒂固的冷漠。
她向來如此。她以前想必也曾經感受過這股強烈的冷漠。

在她的靈魂深處,兩股意念正在交戰。

她心想,我辦不到。

她心想,我必須做到。

這樣的思緒對抗越來越強烈。是該,還是不該?

但她也感覺到內心深處有股火焰在隱隱燃燒。沒錯,她真正的願望強大到無法抹滅。


光站在對立面前,對方雙手向外,面容因為憤怒而顯得扭曲。她們周圍有道被撕裂的彩虹,
在空氣中不斷滲出色澤。對立無法動彈。光也無法動彈。

希望,在她內心裏問道:"在你讓時間重新開始流動時,直接把對方推得遠遠的不就好了嗎?"
她的求生欲讓她思考着其中的可行性。

她心想,這應該行得通。這種希望多少還是有它的用處。


周遭的世界再次開始流動,對立立刻向後飛去,消失在遙遠的教堂大門後方。她奮力緊握其中一根鐵棍,
身旁的玻璃也聚在一起協助她撕裂這個金屬造物的結構。在同一個瞬間,她明白了眼前這頭野獸的把戲。
她匯聚舉目所及範圍內的所有玻璃,並將這些玻璃釋放到空中,每片玻璃都倒映出微微閃爍的光芒。
她很快便找到了光的身影,接着她發動力量,使地表開始產生變化。

地表下方的一切以及這個世界的本質都開始扭曲,光則是靜靜的踩在地面上拒絕屈服。
她赫然意識到可怕的事實,那就是對立依然有動機和手段能夠奪走這一切。奪走,所謂的希望?


她笑出聲。

她知道希望早已消逝。

介於她們之間的空間開始扭曲變形。她們雙方都已經無從判斷,這一切究竟是誰挑起的。
她們就這樣站在大教堂陰影下毀損大門的兩端,相互面對着彼此。

光臉上露出微笑,再一次滿不在乎地告訴對立:"我說你啊……你並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

這些話在黑衣少女的耳中聽起來尤其刺耳。

F-3

"要做到什麼地步?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對立說道。

"你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裏,對吧?除了我之外,還有人意識到嗎?"

"要做到什麼地步?你說得沒錯,我們可以避免這一切。這個地方所發生的任何一切都不重要,
而你……你根本就不了解。你什麼也不知道。"

"我已經堅持夠久了。你以為我想要來這裏嗎?老實說,我說不定是這個毫無意義的故事中的英雄呢。
當然也有可能是反派。"

"我是什麼,又不是什麼……都已經無所謂了,這並不是重點。有可能只是……你命本就該絕。"


"你說得對。我不需要做到這個地步。"

"你過去也不需要。"

……尖酸刻薄的話語像是圓滑的巨石一般從她的嘴裏傾瀉而出,一路滾動並穿過眼前的光。


這些話就光聽起來,可說是狂人之言。如今,她感覺自己和眼前這位少女似乎已經連接在了一起……
但對方的內心裏只有滿滿的瘋狂。

對立知道她的心智已經變得瘋狂。但她心想,那又如何?事已至此。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
也沒有什麼好在乎的了。

她最後一次開口說道:"如果你想要活下去,那就殺了我吧。"

"但在那之前,我要告訴你……"


"我一心求死。"

她聽起來很真誠,她的真誠和邪惡都表露無疑。對立的體內充滿力量,雙手蓄勢待發。

她要強行結束一切,不論最終結果如何。


在這股情緒的引導下,她召喚出雙方都還未曾掌握過的碎片。

那些碎片是破裂天空的一部分。它們開始下墜,地平線也逐漸黯淡。

F-4

光無法控制所有的一切。

情況恰恰相反,她在取得主導權後迅速失去了控制。

這就像是一場拔河比賽……

不,倒不如說這是一次掙扎——

或者說是單方面的壓制。


天空開始逐漸下落到地表,摧毀着大教堂的一部分,漫天塵土鋪天蓋地而來,
而它則落在距離她咫尺之遙的地方。這絕不可能只是單純的巧合,這樣的機率微乎其微。
隨着墜落地表的事物越來越多,她明白對立已經制霸了天空。

而這……荒謬至極。


大地和天空、玻璃和狂風,所有的一切都失控而四處飛揚。她能夠使其中一部分的東西消失。只要伸手一指,
眼前的事物就會化作蒼白的火焰消散。她甚至還能夠拉扯一部分的天空為自己所用。
對立把整個世界當作武器向她扔來,而她則可以接住這樣的攻擊並還以顏色。

眼前的景象猶如一場災難,就好像是泰坦巨人從天而降踐踏着大地一般。


在一片雪白當中,存在着她無法觸碰的黑色,從遠處被召喚而來。其中有幾個碎片對立說什麼也不肯讓步。
對方正在一點一滴奪走屬於她的一切。

她嘗試發起反攻,地面、大門和建築開始震動,她的牙齒也不禁發出碰撞的嘎嘎響聲。她再次扎穩步伐,
但她還是能夠感覺到陣陣震動從她的指尖一路傳遞到她的頭顱。無數碎塊從天而降,
砸在她們頭頂上方的大教堂,使其發出嗚咽的悲鳴聲。但大教堂依舊屹立不倒,而她也絕不會倒下。


……她本可以儘早阻止這一切。她曾經有那樣的機會。

她的心臟跳動着。她微微眯起雙眼——

接下來要崩潰的,會是這個世界的核心嗎?這就是那名少女的目的,對吧?

這樣的思緒縈繞心頭之時,她努力不讓眼前的地貌分崩離析,同時大腦加速運轉,
拼命思考着該如何阻止對方,但就在這時——


她的胸口一陣鬱悶。 Arcaea 的一部分從黑暗中飛奔而出,像銳利的絲線般捆住她的胸口。
熊熊火焰助她掙脫束縛,但緊接着立刻又有絲線纏繞在她的胸口上。

她的雙臂也被束縛。她用力想要轉過頭去。她的雙腳、膝蓋和大腿也都無一倖免。

就連她體內的五臟六腑也跟着遭殃。她的身體再次燃起烈焰,但隨後又被綁住。

這些暗影,這些悲傷的回憶限制了她的行動。

這樣的情況……像是一場黑色幽默。


對立慢慢靠近,光則是解開她周遭一部分的絲線,讓其中一邊的腳能夠自由活動。她往後退一步,
卻發現她身後有個尖刺。這個模樣駭人的尖刺體筆直朝她沒有受到束縛的肢體飛去。

情急之下,她雙眼凝視那片玻璃,用意念企圖使其燃燒。

但那片玻璃不為所動。


她再次受到制約。她無法站直身體。突然之間,一股抓力令她跪在了地上。說不定還有一條出路。

又或者說,曾經有那麼一條出路。

……這一切都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呢?

光抬起頭,發現對立一動不動地站在她面前。

F-5

沉默的她……

遇見了同樣沉默的她。

雖然兩名少女都沒有說話,但她們都目不轉睛盯着彼此。方才戰鬥的聲音不斷迴響,
而她們一直毫無畏懼地凝視對方。

在破裂大地的轟隆聲、狂風吹送的呼嘯聲,以及粉碎石碑所揚起的漫天塵土和碎屑砂石中……
兩位少女皆不為所動,眼裏只有對方。

但即便如此,光還是看見了:

對方的眼神深處依舊閃爍着一絲殘存的熱情,方才就是這股熱情擊敗了光。對方並不是在提議休戰,
而是無聲的威脅。


光吞了口口水,對立則是打量着對方露出在外的脖頸——那個她痛恨的脖頸,那道她痛恨的聲音。

意念和渴望刺激着光的皮膚。

如今,光卻又希望時間能夠再次靜止。但是時光依舊毫不留情的流動着。

她嘗試召喚火焰燒去束縛住她的絲線。但那些絲線不為所動。

地面沒有塌陷。天空也沒有扭曲。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只有注意到自己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

天空已經不再繼續下落……大教堂還在逐漸瓦解……

塵土在地面和空中飛揚。

對立的眼神里依舊閃爍着尖銳且邪惡的意念。

那雙眼睛開始慢慢地眯成一條縫。在這個瞬間,世界雖已被毀滅,但也同時十分沉寂。


……此時,對立對着一份記憶挑起了一邊的嘴角。光的目光停留在原處沒有移動。

"事情又變成這樣了。"對立說道。她微微把頭歪向一邊。 "你又要來了嗎?又要祈禱有奇蹟發生了嗎?"

但是光不會回答。

"……奇蹟之所以被稱作奇蹟,就是因為它們太過完美,發生的時間點過於恰到好處。
你透過這些碎片……透過Arcaea 見識過太多破碎的世界。你應該知道,
奇蹟也只不過是另一種『希望』罷了。"


"更何況,不論有沒有奇蹟的存在……你都終有一死。"

光呼着氣。對立慢慢站直身體。

黑衣少女繼續說道:"你知道嗎?我寧可直接忘記,忘記世間所有的一切。"

她再次嘗試移動身體,卻也再次意識到,自己的行動能力被完全制約住。她的肩膀被拉得緊繃,
腳趾頭也蜷縮在了一起。


"我要殺了你。"對立說道。 "還有這個世界……%%「你的世界」%%{Arcaea}也會死去。"


她的嘴角再次揚起一抹微笑。她吸入一口氣,並勉強笑出聲。

接着,她伸出另一隻手摸向光的臉頰。她抬起這位被困住的少女的下巴。

"你說得確實沒錯。"對立一邊說道、一邊把手掌進一步伸向對方。 "我確實不需要……
為了你做到這種地步。"

隨着她把身子往前傾,對立臉上失去了笑容。


對立的雙眸……顯現出令人熟悉的神情。

是悔恨,是同情。

她的黑色翅膀如今已經向下收起。

而頭頂的夜空,依舊閃亮。


儘管一切的怒火都已經煙消雲散……光的心臟依舊猛烈跳動着。

她承認,單純"阻止"對方是沒有用的。

對立的左手慢慢往光脖頸的反方向移開,就在她逐漸收手的同時……

……她的手掌中多出了某個尖銳且閃亮的黑色物體。

為了終結這一切,對立說道:

"我要很明白的告訴你,在這裏,我的名字是對立,而你則是光。"


"拜託……"

光用微弱的聲音勉力擠出了一個詞。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生氣。 "拜託你住手……"

對立把頭歪向一旁。

"……怎麼又來啦?" 她思考片刻,隨後說道:"一切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光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並粉碎了身上的束縛。她站起身並伸出手,試圖召喚武器——


但緊接着,她的手腕、腰部和雙腿又立刻被按了回去。

即便如此,她的意念並沒有消失,一把利劍開始在她的手掌中逐漸成形。那是一把"全新"的武器。
那是某種造物。那把劍雖然同樣由玻璃構成,但卻並不是回憶。

這把超乎現實的劍刃……刃緣周圍的空間似乎正在扭曲發光。 Arcaea 改寫了其存在的本身,
讓這把武器逐漸化為可能。


對立心想:這真是太有趣了……

她以前也看過這種參差的長柱。

光立刻又重獲自由。她旋轉着手中的利劍,並將其重重插入地面。隨即,
一股奇怪的強風把對立強行吹送到了遠處。

光舉起劍指向對立,但在此時,她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在顫抖。


被強風吹走的對立穩穩着陸,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把熟悉的利劍上方。

她目不轉睛。

她靜靜等待。

……她雙顎緊閉。

她看向光的臉龐,發現對方完全無法集中精神。

這場一來一往的遊戲,這份躊躇不定的猶豫——

她對此沒有一絲一毫的耐心可言。


玻璃高牆從光身旁的地面竄起,每面牆壁都倒映出對立步步進逼的身影。那究竟是鏡像還是實體呢?
眼前的景象有些怪異,她感受到對方朝自己襲來,並看見對方手裏的閃光,恐懼感遍佈了光的全身。

對方舉起手,準備不偏不倚朝着她的喉嚨殺去。


白衣少女的雙手雖然不斷發抖,但還是緊握着那把刀劍。

她的腦海內迸發出某個巨大的聲響,先是令人痛苦的陣陣耳鳴,接着是再次縈繞在耳際的心跳聲。

理性告訴她這樣的情況還會反覆上演。

如果她再次收回手上的劍並將其插向地面,周圍的牆壁就會散去,也能輕鬆擊退對立。

F-6
此劇情解鎖前不可見。

理性告訴她這樣的情況還會反覆上演。




如果她再次收回手上的劍並將其插向地面,
周圍的牆壁就會散去,也能輕鬆擊退對立。




那麼,究竟是為什麼呢——?




當她感受到對立的手輕柔觸碰她的右臉頰時……




當那個明明就是對立的血肉之軀出現在她眼前時,
為什麼她要舉劍往上刺穿
另一名少女的胸膛呢?




她化情緒為力量刺了出去。透過眼角餘光,
她看見有個黑色的玻璃碎片從對立的手中掉了出來——
對方的右手臂在神經和痛覺的促使下往後收回。




耀眼的光芒先是逐漸變強,而後又迅速擴展。這股超自然的氣場超乎理解與想像——




接着,生命的吶喊呼嘯而出,同時卻也吞噬着生命。
嘶吼聲像脈搏一樣在大地里迴繞,也在對立的體內震盪。




然後,一切歸於靜止。




就這樣,聲音消逝,少女的生命也跟着消逝。




就在她把劍刺穿、刺進對方的身軀時,劍刃吞噬了對方的生命力,
她的鮮血與精華迅速浸滿了玻璃。緊接着,那片玻璃開始碎裂消散。
片刻之間,她已完全失去溫度,她的身體則開始倒下。




光不假思索地迅速抓住對立觸碰着她臉頰的那隻手。
才沒過幾秒鐘的時間,那位少女便迅速消逝,只剩下冰冷無聲的軀體。




然而……就在玻璃製成的刀劍瓦解消散的同時,光的指尖依舊能夠感受到溫暖。
可是她的另一隻手能夠感受到對立原本握住她的力量已經完全消散。




那位少女的雙腳現在站在地面上,只有光濕潤且溫暖的手掌依舊托着她。
如今她已闔上眼睛。她眉頭緊鎖……接着逐漸舒展開。就這樣,她死了,死得並不安詳。




也只有現在,睜大雙眼,心臟仍在跳動着的光,才終於徹底明白這一切。




她緩緩收回左手,面前少女的身軀開始倒下。
她再次把手伸向那副了無生氣的軀體並抓住那位少女,同時她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她緊緊握着逝去少女的手,雙方都跪倒在地上。




她的手靠在對立一動不動的胸膛上,
並再次感受到暖意,接着把目光移向她所造成的那道傷口。




她此次的攻擊其實也傷及了大地和天空……但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那個扭曲的破洞,
因為她周圍的其它地方早已被徹底夷平。
她方才那次攻擊所施展的力道想必相當巨大……




周圍的景象被完全地分層,天空完全靜止下來,大教堂也已完全不見蹤影。




對立身後有個碎裂的磚牆因為衝擊的關係被吹散而倒塌。
顯然那面磚牆是因為受到眼前這位少女力量強大的身軀所保護,才免受分崩離析的命運。
但……護住磚牆的那面盾牌,身上已被鑿出一個大洞。




天真的光把臉湊向另一位少女的臉,試圖等待着對方再無可能的下一次鼻息。




她更用力抓住對方的手,但對方絲毫沒有回應,這令她氣得直接把手甩開。
她將手指甲深深嵌入另一位少女的衣服前端。正當她再次感受到溫暖時,
她這才意識到眼淚正不斷滑落到自己的手上。




她很清楚,因為她以前也感受過這份暖意。
但當她發現自己的那隻手被淚滴切穿而浸滿紅色血水時……她頓時之間不知所措。




出於恐懼,她直挺着後背,差點沒有往後倒下。




她的表情扭曲、嘴唇不停發顫。




她開始啜泣出聲,把另一隻乾淨的手放到臉上,接着哭得更大聲了。




她跌坐在地上,對立也跟她同時倒地。光把被血水浸濕的手收回裙擺,
而靠在她身上的那個軀體則向後倒並靠在了大教堂的廢墟殘骸上。




她自己的聲音在腦海內迴蕩——




那是對她自己的帶有諷刺意味的懲罰——




你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




……這並不好笑。




現實的一切都逐漸變得無法忽視。即便低垂着那隻手也是沒有用的,
皮膚灼熱的燃燒感並不會像那把劍一樣消失無蹤。




少女喪命,而你就是殺人兇手。是你殺了她。




你知道她承受多大的痛苦……你真的有試着去了解她嗎?




"你接下來要怎麼做呢……?"不,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這件事情不能就這樣放下。你想要重新振作起來繼續踏上旅程嗎?
這個世界已經把你的所作所為全部都記錄下來了。




什麼?你那份勝利的喜悅感呢?你不是贏了嗎?你還活着。




你討厭這樣嗎?




她不討厭這樣嗎?




這能夠為你的行為開脫嗎?這樣的想法有讓情況好轉嗎? "開脫"?




……你腦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即便到了現在……
 
你還是滿腦子只有自己。




在如此思緒的催化下,她的心仿佛紙糊的一樣變得不堪一擊,分崩離析。
她抓住自己的頭髮,但依舊無法抬起左手。




她止不住一直譴責自己。




她自己,她自己,她自己。




某種感覺遲遲沒有散去,並告訴着她……

……這種感覺你並不陌生吧?




恢復意識的她,發現自己甦醒於這個飛舞着玻璃蝴蝶的地方。
"多麼令人愉快啊,"她想,"這些美妙的圖案居然能在空中移動呢。牽引着它們的絲線在哪裏?"




她蹲了下來,整了整裙子,環顧四周才發現這附近沒有任何絲線。那些事物,也並不是蝴蝶——
玻璃碎片,不依靠任何外力便飛舞於空中。 "太美妙了!"她自心底讚嘆道。




這些玻璃反射出了另一個純潔的世界。
她從中看見海洋、都市、火焰、光芒;美好的景象目不暇接。
她抬起了自己的手,試圖去抓住它們,開心地笑了出來。




……我並不知道這些玻璃碎片有個名字:Arcaea。
實際上,名字對這些過於美好的事物來說並不重要。
我觸碰、旋轉、觀察它們;靠這樣來娛樂自己。這已經足夠了,難道不是嗎?




不。




你一直以來都知道這點。也許你也曾經差點見到過,
但人類終究是不可能改變自己的。




這點你一直以來也都心知肚明。




帷幕並不會就此拉上。這件事情永遠也沒有"盡頭"。




這個地方已經沒有追尋的意義,就和你所想的一樣。




只不過是個哭泣的少女,獨自一人置身於這個死寂的世界。




至少,以那個差點就能夠帶你離開這裏的少女的鮮血作為代價,
有個毋庸置疑的真相能夠為你帶來慰藉,並且深深刻印在你心裏。




沒錯。




那裏一直以來都是一片樂園。

F-7
此劇情解鎖前不可見。

樂園。
在生命結束後,人們會來到"天堂"這個死亡的國度。
大多數人都聽說過,死去的靈魂在離開世界之後會來到這樣的地方,至少會繼續存在一段時間。又或者,
死去的靈魂會縈繞在死亡的國度上方。

那就是我所在的地方。那也是你所在的地方。


"……就這樣嗎?我的手搭在她臉頰上?她拿着玻璃刺穿我的身軀?我兩者都已經感受不到了。
我什麼也感受不到——我感受不到她……
……
……讓我走吧……"


為什麼?你人在這裏,但是……你的心裏應該還有着澎湃洶湧的感情吧?你的生命還有些許脈搏……
還能再撐一會兒。


"不……"


不,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聽着……快想起來。
快想起來你自己是誰……
時間比這一切還要長久,對吧?你已經見識過更糟糕的事。
快站起身來,戰鬥吧。再次戰——


"住手。"


……那好吧。
那我們不動手,好好聊聊。


"你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我並不想要聊。我已經說過了,我只想要……想要……"


我想要你記住。



"……你這個人還挺煩的,你知道嗎?
你又記得什麼了?如果你真的記得,那麼你應該知道為什麼我……
……

……呃……
……這些記憶……在意識到這些記憶之後,它們可不會再輕易離開。
就算我不想要這樣,我也開始一點一滴逐漸回憶起每一件事。
而且……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 哈,這件事情我以前也曾經想過,但……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


"我過去的人生……我很享受能夠活着,但是……
活着……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我被踐踏過多少次?我又被唾棄過多少次?我們所到之處,憎恨如影隨形,但我想要的明明只是……
只是運用這股力量來……
來……幫助他人。"


我們嚇到了她們。


"『我們』?你是哪位?"


那,你又是哪位?


"說來有趣……只有這件事情我一直想不起來。
……
……我想乾脆你就叫我『對立』吧。"


這樣的話……你也這樣稱呼我吧。


"你在開玩笑吧……真的假的?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我說對了吧?"


說對什麼?


"就是當她建造這個世界時,她並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如果你是……如果我在這裏度過的人生是……
……那她……真是糟糕。"


……我認為她只是沒有學過這些。


"……如果你是想問這個的話,我並不為她感到遺憾。我們雖然來自不同的現實世界,
但我想她肯定清楚自己的能力所及。她一定是知道的,她只是不在乎。也正是因為如此……
她的成長過程與我不同我也不在乎。我是說……你看,我跟塑形者訓練了這麼久給我帶來了什麼。
我跟她的不同是與生俱來,並非後天學習所導致。要是我力量足夠的話……
要是我的力量足以為這整個世界改變一切——"


我本來會這個做,但是我辦不到,也沒有採取行動。


"……最終結果就是那樣:我又獲得一次機會,因為這符合她的渴望,
而且愚蠢的她也賦予其他每個人第二次機會。這真是……愚昧。
很愚昧對吧?真是讓人想笑。笑啊!快笑啊!"


……


"怎樣?你不會笑是不是?是啊,你當然笑不出來,畢竟這樣子的第二次機會到底算什麼啊?
這只是某種……糟糕……諷刺的倒影。
活着痛苦掙扎,感受周遭一切對你的殘害。
即便身心憔悴、血流不止,也還是得站起來。我就是這樣啊!
我不斷重新站起來,即便我深知這一切都沒有意義,卻還是不斷奮戰!
為什麼她要逼我重新經歷所有的一切?快回答我啊!為什麼?我……!
我想要做出改變……
我從來都不想要……就這樣放棄……"


……那這次呢?你第二次的時候有放棄嗎?


"我……放棄了。
……
嘿……
我知道我快死了。你能夠告訴我嗎?在我離開之前,還能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嗎?透過我的鳥兒……
我還能夠再看她的那個小小牢籠最後一眼嗎?"


……可以。


"太好了。
……
受困的靈魂在許多不為人知的小角落徘徊。
我想它們不能被稱為靈魂。這裏的一切都只是回憶,就連我們也不例外。
他們在想什麼呢……?我只瞥見一眼那個碎片,但它沒有告訴我全部。"


大多數的少女都是快樂的。非常,非常快樂。


"……真是邪惡啊,哈哈……
我……
……你知道嗎?……我感覺要哭了。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好想要哭。為什麼我要這麼做?為什麼我死了?"


……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錯。你有答案可以告訴我嗎?嘖……我……我只是……
好痛苦……這一切都好痛苦。我好像終於徹底明白了,而且……事情的真相好殘酷。
而我卻已經無法再哭泣了……"


沒錯,就是這樣。


"……?"


你其實並不想死,所以你為什麼會死呢?


"……在我第一次的人生當中,前方的道路是黯淡無光的……
但我知道那個人生會引向其他無數的可能性。沒錯,有些方向最終會引領我走向死亡,
但只要我能夠選擇正確的道路,就能夠找到其他任何的事物。
但是這裏的情況截然不同,現在回想起來,我真不敢相信以前的我居然天真地相信這些。
這些道路荒蕪貧脊,而且根本沒有能停下來的地方。
不論是踏上哪一條道路的人,都只能盲目的一直前行,直到雙腿無力再也走不動,才能看清真相。
而真相就是,無論路途多麼坎坷,每一條路的終點,都是虛無。"


……我其實並不這麼認為。我認為……那裏必然有條道路會引領你走向其它地方。


"你為什麼這樣認為?你明明也被困在這裏,只能跟死人說話。你是腦袋不靈光了嗎?
你到底有沒有細心觀察過這個世界啊?"



……我只是不敢置信。我必須心存希望……
我不想要相信那樣的……那樣的真相……


"這就是我剛才說的。你不想知道真相嗎?真相就是這裏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不。
真相不該如此。
真相不能是如此,我不允許。
你知道的,如果真相確實如此,那豈不是……太噁心,太令人難過了嗎?


"……
……這點我倒是還記得,那是來自我生前的記憶。那樣的想法是我堅持活下去的動力。
你真的是跟我一模一樣呢。看來她真的是徹底複製了我……真相確實是如此沒錯,
我們大家都是被複製出來的空洞靈魂。
沒錯……
她還活着。但我們都死了。"


……


"但話又說回來……為什麼你會在這裏?大家的原始本體都到哪裏去了?他們的靈魂呢?"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好吧,但是……
嘿,你還沒說過對吧?……這樣的話……你就……直接跟我說了吧?你真的是真正的我嗎?
你就是我的靈魂嗎?"


是的……我就是你的靈魂。沒錯,我一直以來都孤身一人待在這個地方,一直以來都在觀察。
你還挺煩的呢,你知道嗎?
對立,你不也是真正的我嗎?我們大家都是。


"或許是吧。或許我曾經是。"


是啊,煩死人了。
像你這麼煩人的傢伙,一定不可能是假的。


"哈……
……
謝謝你。"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在第二段人生中看着自己再一次經歷同樣悲慘的命運,
然而事情的走向卻不盡相同。


"改變什麼?"


你自己也說了。
你當時放棄了。
你想要你去……我也不知道。
我真的很想要做出……好的改變。


……
你還是覺得這一切沒有希望嗎?畢竟"反派"都已經死了……


"我知道你是在跟我開玩笑,但……我很抱歉。
我當時氣壞了。
我也不想要完全放棄。
我認為這件事還有希望。我的意思是,即便在一切結束之後,你也依然在這裏,對吧?說不定等我離開之後,
你也還是會繼續待在這裏……
而且……如果在我離開之後,你也還在繼續觀察的話……
……我真心認為你不該像我一樣放棄希望。
或許吧,我也不知道……
……不,我心裏明白。
那些還在這裏的少女,說不定有辦法拯救自己。我想要如此相信。
就像你說的一樣,做出改變……
那就是我想要的一切。
如果我沒有就這樣永遠離去、如果你在這一切過後還有辦法找到我,請告訴我那些少女的去向。"


我會的。


"這其實還挺有趣的,呵……
我還活着的時候、當其他人還不在的時候,我記得我每次都會……自言自語。
但是你知道……我從來不感到孤單。"


活着的每個人,都不會真正孤單。


"沒錯,就是這句話……
我每次都這樣告訴自己……
……我想要再次見證這個世界。

傾頹的高塔、飄浮在空中的玻璃碎片。遼闊的白色世界。
無盡的雪白,和越來越多的玻璃,飛向死去的靈魂……
但我從她們的臉龐能夠看出:
這些少女都已不再迷惘。"


……"都已不再迷惘"?看樣子你終於忘掉她了。


"『她』……?
噢,你說得對,她啊……其實我也看得見她,她對於這件事情感到很傷心……
……但這難道不是好消息嗎?事情變得……不一樣了。她情緒低落、內心受創……
但總比沒有反應好。"


嗯……是啊。


"不知道她是否平安無恙,但我相信她會帶着這個一起離開的。老實說……現在仔細想想,
我甚至還願意向她道歉。我想我做了對的事情,但是——"


你什麼事情也沒做對。


"噗……!哈。,好吧,但是……我不認為自己有做錯什麼。
我願意向她道歉。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不呢?我們都是真實存在的。如果她是真實存在的……
那麼她就只是另一個傻鬼魂,一無所知,無端受害。
……
看來,我們要到此為止了,對吧……?"


很遺憾,但……沒錯,我很確定。
……
別走。


"很遺憾,但是……我沒辦法就這麼做。老實說,我其實不能算是……真的在這裏……"


……


告訴她吧。


"……是啊。
……光……
我真的很抱歉。我沒有任何悔恨,但……我剛才心中的憎恨,其實對象……並不是你。而是……
另外一個你……她至今仍然……逍遙法外。至今仍然……還活着……
我到現在也還是……憎恨着她。
但你……
……
我希望你明白……你比她更加強大。
光,正是因為如此……
……我知道你一定還會再站起來。"


閉上你的眼睛。


"我已經閉上眼睛了。"


不要再有任何擔憂……


"我心中並沒有擔憂。"


我們後會有期。


"我不覺得會。
但是沒關係。
我欣然接受。

我受盡苦難,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要做出改變,讓一切變得更好……

我不顧一切、不畏艱難……為了某個事物而奮鬥。
不論我有……多麼的迷失方向……我變得……

……

很抱歉……我選擇了死亡。
很抱歉我把一切都拋在腦後。
……即便我浪費了這個機會……我還是很幸運地獲得了第二次機會。
所以說……我接受這樣的命運。"


我知道。


"我希望她知……知道……我不……我不想要……可悲的……
我不想要……自己在這個世界……唯一留下的足跡……是個愚蠢的結局。

……如果你聽得見我的話,我想要你知道……光……
我是認真的。請不要……忘記……
……
……
我接受這樣的人生。"


少女在她的遺體面前哭泣。

痛苦如此強烈,少女因為悲傷而不能自已,她想念着對方臉上最後掛着的笑容。

這則故事的一部分仍舊不為人們所知。事實是,有些故事一直到結局都沒有被完整搬上枱面。

這些故事只剩下殘塊和碎片,必須加以拼湊之後才能看清全貌。


這個世界向來都是由支離破碎的碎片所組成。

這些少女的命運註定是要拾起這樣的碎片。

她們相信,倒影之中存在意義;她們相信,她們的存在本身,自有存在的意義。

白衣少女踉蹌跌落在地上,身心受創,孤身一人。

但她也將尋找並乘載碎片。


此地的記憶還會繼續下去。

一切的一切都會留下記憶,直到永恆的盡頭。

記憶會不斷傳承下去。

不會有任何事物被遺忘。

主線劇情E(結局)

各節的中文劇情
E-1(最終之夢)

光癱坐在塵土與血泊中。




我看到她在那裏……她的愚蠢和自怨自艾毀了她。




從捂着臉的指縫間看出去時,她再一次發現你的視線所指向的,是已經死去的,
我的第二個自我。冷漠,也可說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兇,致使了你的死亡,而它一定會威脅着要捲土重來。




我知道,這名身穿紅白衣服的少女感覺得到。
她感覺得到,她就是為此而存在。




你的死早已註定,
而她就是那個殺害了你的人。




她的後背放鬆下來……
這世界……Arcaea……她好像感到壓力在從中釋放。
那是一種解脫……




混沌已經散去……現在安全了……
但我也聽到了……
有個像低語的東西緩慢進入她的內心,仿佛在要求她接受這個狀態。




接受她自身,接受Arcaea。
……然而——




"……對立……"




……她對自己低語道一個名字。她聲音顫抖,泣不成聲。




"你是什麼意思……?我們在『這裏』的名字是那樣的……?"




她沉默不語,感到訝異。




低語再次對她說道:只要你想,那些答案就會浮現。
這地方,封存了所有的回憶……
……而她依舊沉默不語。




"……"




埋藏在她武裝的冷漠之下,是純粹又刺眼的憎惡。
她無法停止憎恨自己。




很明顯她做不到。在一切之後……她要如何接受這樣的結局?這代表什麼?
對她來說有什麼意義?




她……曾漫步於此的她,絕對不可能接受。




反胃感吞噬着她的腹部,她咬緊牙關。




"……"




光將手放至身下的塵土與沙子中,然後在膝蓋上抖了抖。




她問道:
"Arcaea……你是來治癒我的嗎?"




她的手臂放鬆下來,就像是有一道涼爽穿過了她的手臂。




"……我感覺得到。"




光慢慢閉上雙眼,喃喃自語的說道。她的聲音依然沙啞。"
"……這是害怕、疲憊且虛弱之人的樂園……"




"……"




她吞下乾燥的空氣,張開雙眼,
抓起一把沙子並起身,
大部分的沙子從她指縫間流出。




"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光繼續說道:
"……把一切都再次交付給你,是正確的嗎?""
"絕對……不是。"




"我……不想要這樣…"




"我不想要這樣……!"




——
"呃——!"




光突然彎腰抱住腹部,
用另一隻手捂住嘴。她劇烈地顫抖着。




她的"抗拒"似乎足以讓這世界再次感覺到她。
就在她恐懼的說不出話,雙眼睜大時,她突然皺了一下眉頭。
我也聽到有個刺耳的噪音,突然穿過她的耳朵、她的頭腦——




再次進入她的內心,但這已經不是低語了,幾乎可說是震顫的怒吼。
一個沉靜卻有力的聲音出現,說道:決定吧,說出你內心的想法。




"說出……我的……?"




因為……
……光是一名受內心驅使的少女。
早在她生平第一次張開雙眼前,她的內心便指引她至此。




是本能反應嗎?這個"身體"記得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嗎‥…?她之前是怎麼樣的人……?




哈……
我其實並不在意。
只是……我覺得這很有趣又諷刺,這個新的心臟會在下一次跳動前就顛覆一切。




她呼吸急促,內心顫抖了整整一分鐘,
最終得到一個清晰且堅定的答案:




"我要…推翻現狀。"




"我必須帶她回來。"




"這世界……一點都不合理!
你以為我會為此死去?還是以為我會讓『其他』人為之死去……! ? "




"我做不到!我不會這麼做的!
不論我必須做什麼,放棄什麼……作為交換,這些我都願意犧牲……!"




她手中牢牢的抓了一把泥土,接着甩出她的手並將其撒出去。




她宣佈:
"如果我的死亡可以改變這一切,那我願意——!"




世界的心臟在跳動,而這心跳聲讓她完全的安靜下來。
這世界從未放棄她,以後也不會。
這個聲音再次佈滿她的體內——




而其中的情感和知識,進入了她的胸口,傳達至她每個指尖。




它說道:你不能死。
你註定會活下去,而且這是你的選擇。




這件事……光是明白的。
自責,內疚,使她眼中充滿淚水。




在她哭出來之前,這世界的心臟又再次跳動。
Arcaea 說道:別死。




——
只要讓它結束就好。




……她的雙唇緊閉。
她的淚水從眼角流出,滑落臉頰。
她點了點頭。




心臟再次跳動……
仿佛——




—— Arcaea 開始失去光芒。




這樣做後,Arcaea 淹沒了她,流入她的雙手和內心。
她感到失落,幾乎就要崩潰。




這段時間,記憶閃現在她眼前,但我知道……這些是被忽略的記憶。
她的雙眼反而專注在你了無生氣的遺體上。




我想她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該做什麼。"




我可以感覺到自己被往下拉至那裏……一直下沉,下沉……
下沉至你被殺害的地方。"
……
她……是否真的明白她捨棄的東西是什麼?
她真的明白這裏的"結束"是什麼意思嗎?




我不知道。
 
……你也無從得知。




……事實上,如果她帶我走,那……我還會記得每件事嗎?我會明白嗎?
 
不……或許不會。但是……她現在似乎對自己很有信心。




……




我會讓她的內心成為之後任何事的燈塔。
 
……我深信着。你也會,不是嗎?




畢竟,你是對的……
 
她們倆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對立"……
 
……我現在要走了。




不過別擔心。
 
我一定會把你帶在身邊。




天空再次落下,而土地依她的意願上升。
為了死亡,也為了讓對立重生。




生命和靈魂不會真的被帶進這個亡者的世界。
這裏只有她們的形象以及回聲……




首先,
光芒之女和紛爭之女的靈魂……從來就不平凡。




沒錯,這世界不是為此而生。
確實,這個世界將因此支離破碎。
為了改寫這一切,它願意做任何事,或至少一試。




它需要黑衣女子的"第一靈魂"




以及可在她第二人格中找到的殘片……"
而現在一個破碎的靈魂,呼喚着另一個完整的靈魂。
很快,這另一個靈魂便被強行帶入這個蒼白的世界。




一道旋風圍繞在光的身邊,
在陰影和光芒的激流中,劃破了身邊籠罩的現實。




Arcaea"記得"另一名少女,在光的指示之下,這些記憶以玻璃的形態瞬間趕到。
這些記憶看似突然出現。又或許說,它們一直都在。
……它們是否足夠?這世界能否編織兩個破碎的靈魂?




……這個世界會的。規則並不重要。光會做到的……
帶着名為對立的少女擁有的記憶……
這些記憶的玻璃迅速出現,在整場風暴中發光。




過去有名少女曾備受煎熬的走過這些土地。
悲痛如影隨形地跟着這名少女……
但她仍大步向前,想要拯救自己。




為了拯救自己,為了緊緊抓住自由。
她只盼望着:
有機會能有一個理由讓她微笑。




為了打造一個更好的世界,這名少女曾挺身而出,
即使"更好"可能代表要讓世界天翻地覆。




這些回憶在光的雙眼中閃現,
讓她更加無法專注在她侵佔中的回憶。




另一名少女的眼淚,只有少許穿越了這場風暴,而她大部分的痛苦似乎都已被遺忘。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但事實上,身為光芒的靈魂,仍然抗拒着那靈魂和她一樣的殘酷的真相,
光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找到另一名少女最真摯的絕望,
即便只是其中短暫的瞬間—— 而剩餘的那些較長的時刻,則超出她的能力範圍。




……不過,當知道那最真實的痛苦引導黑衣少女至何方後,光便不再難過,
也放棄尋找她怎麼也找不到的,那個她們相遇的時刻。




由這一切產生出的對立……從未看過她所處的困境實際有多深,
但仍明白自己註定活在掙扎之中。




光產生了一股新的能量。地面噴發四柱光芒,是巨大的力量泉源。
這是世界要保護她,因為她所召喚的暗影之魂最終降臨了。




這個靈魂靠近時,她幾乎看不出來這是什麼。在她前面漂浮並遮蔽天空的,
是一個與死亡相仿的東西:那是一個巨大又令人毛骨悚然的鬼魂形象。
這東西靠近時輕輕放慢了速度,隨即便開始流入轉動中的玻璃。




她完全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她堅決的點了點頭,引導靈魂至玻璃,讓過程更加順暢。
對立"之前"迷失的靈魂,成為了新身體來臨時的生命精華。
而對立"之後"迷失的靈魂,則用於穩定軀殼的剩餘部分。




光腳下的震動就快讓人無法忍受。
她儘可能維持不動,並用雙手不停引導這個新生命。
她聽到雷鳴般的悲鳴,她感覺世界在痛苦中扭曲,但她依然緊緊抓住她的願望。




她沒有被嚇到,並在心中重申了她的誓言。




她扭曲了世界的核心,這樣做也將導致墮落之神的重生。
就這樣最後,曾經絕對的規則被改寫了。光發出堅定且沉靜的命令後,
新的死亡便牢牢刺入至這個核心之中。




在光芒和暗影巨大的脈衝之下,Arcaea 開始邁向滅亡。




創造存在的願望被推翻了。天空在頭上迅速移動,而現實的餘光從四面八方傾瀉而下至她身上。
光將這打造出的靈魂推入至浮在半空中極度美艷的對立的身體時,
她的汗珠滴至眉間,但同時她也推動了整個世界——




她引導着大地的生命。




她拋棄了Arcaea。




在白天要結束之時,雙胞胎少女看着雲朵從上空快速飄過。




而在夜晚的天空之下,有一名貴族看着裂縫慢慢將大地分裂,
看着星星從空中逐漸落下。




有一名關心又在乎的少女,有一名四處遊蕩並探索的少女,有一名看顧並許下願望的少女——




有一個愉悅的靈魂,有一個饑渴的靈魂,有一個有抱負的靈魂——




有一顆戰爭的心,有一顆歌唱的心——




—— 在這世界上所有的活力都被帶至一個遙遠地方之時,她們也看見了尾聲。




而很快地……




……光感覺這些活力,最後有幾縷流入了她希望拯救的那名少女體內。
當這活力從光的雙手中退去時,對立的形體開始飄落至地面,
同時……




……這名身穿白衣的少女也感覺到了,她自身也有一部分開始迷失在這股流動之中。




……但她一點都不擔心。




當風聲平息,Arcaea 上方的天空也回歸平緩後……
她感到頭暈目眩,並在可能跌倒前盡力站穩腳步。




她試着讓自己冷靜下來,並試圖理解她究竟做了什麼。
但是……她做不到。
她無法抗拒地專注在一件事情上:




對立活了嗎?




——




塵土再次從天空飄落。




她確實記得……




……在最後,在最低點的時候……




沒有人在那裏,她閉上眼,眼淚開始留下。




她現在緩緩張開雙眼……
 
……而那些回憶也離開了她。




光看見她額頭有些動靜。
這名白衣女子雙手握拳放在嘴前,喉嚨也深吸一口氣。




就這一切的璀璨來說,她認為,真是太簡單了——




太簡單——
這些微的希望和努力,能否實現她的願望?




光對於這些想法搖搖頭,她顫抖着向前。
對立的雙眼張開,眨了一下,接着再次眯起。




光趕緊上前,跪下並抱着眼前這名少女。




"這……你……!?你這是——!?"




光緊緊抱住她,這是她一生中抱得最緊的一次,
而另一名少女則沉默不語。
然後,光開始啜泣。




她不顧自我地靠在另一個少女的肩膀上哭泣,
而那名少女回過頭看着她,對這一切都感到難以置信。




……更多裂縫都已經在那片景色中被鑿開。
過去從天空中不斷傾瀉的光芒,突然也變得黯淡許多。
這個世界……受損了。




而光的注意力仍放在有"什麼"—— 有"誰"還在。
對立抬起一隻手,輕輕地放在光顫抖的背上。
她們各自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世界結束之時就這樣安撫彼此。




"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光不停地說着。"
"……不論你做了什麼,"




對立回應道:
"你都做到了,不是嗎?為何要道歉……?""
光緩緩移開身子,但仍抱着這名少女。
她的雙眼跟鼻子都哭紅了,強顏歡笑地注視着對立。




突然之間,光把臉埋進對立的胸口,而對立也輕輕地抱住她。
這一幕都安靜了下來,黑衣少女就這樣讓白衣少女一直哭泣。




——
她們在灰色世界中啟程。




對立牽着另一名少女的手帶她向前走了一陣子,但沒多久,
另一名少女就調整好腳步跟上。




她不記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至少,不記得最糟糕的部分。




還有這些黑色碎片……這些碎片也不再對她感興趣。




光的情況也一樣。這些原本非常喜歡光的白色碎片,再也不在她身邊舞動或親近她。




一個已經失去部分黑暗,而另一個……而這世界……也持續失去光芒。
不過……
光那真誠的微笑,也不再需要玻璃的光芒。




少女們走到懸崖邊。
她們小心地尋找充滿被忘卻的記憶並緩慢腐敗的大地。
這大地將腐敗。它將崩潰,褪色,並且瓦解為虛無。




她們站在那裏,對此並不知情,她們僅"知道"彼此,
為此放棄了過去與回憶。




對立帶着沉着而溫暖的表情看着光——
這是她在另外一個生命中,只要可以就會露出的神情。
光看見了她的神情,回以最單純自在的微笑。




"等着我們的是什麼"……?
什麼可能都不重要了。




她們各自感到的"完整"……是不容動搖的。




而且……
毫無疑問,光知道這場旅程已進入尾聲。
未來的道路就在前方,新的旅程即將展開。




……她花了一段時間意識到自己是無法精準得知這趟旅程會帶來什麼的。
她永遠無法得知未來會發生什麼事。




她接受這個事實,並閉上雙眼思考:
……對立之前是否知道,她走的每一步會將她帶到哪?
她只會一路向前。




……




如果你已選擇生命,那便是選擇了活下去。
活在這個世界。見證這個世界。體驗它,並真切地接受這最後的每個當下。
有了這樣的體悟,她選擇去牢牢把握。




她睜開雙眼,並且呼吸着空氣。
前方蜿蜒的未知、身旁的少女、
沒見過的臉龐、以及遠方未知的地方……




她把這些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她牽着對立的手。




因為她們將會繼續前進。

E-2(完美之願)

不久以前……

有個黑暗且寒冷的地方……

貧瘠空虛的土地上一片寂靜;在烏雲密佈的天空之下,是全新的冰冷以及虛無。紅花綠葉皆蒙上灰色,
而只剩生者的足跡,持續述說着他們曾經來過。白色此刻從天而降,掩蓋了他們的足跡。落下的不是雪花,
只有灰燼。

冬日尚未來臨,然一切皆已冰封。


在滿是灰燼和冰霜的大地上,有一位跪着的少女,她抬起脖子,看着這片灰色中滲出的光芒。
她睜大雙眼注視着。那光芒前的是一位天使,又或許是一位神。

她無家可歸。雙親皆已過世,監護人也已過世,她同期的新任塑形者全都過世,
還有她那些總是看不起她的人民也已全部過世。她知道所剩下的一切只有手中的玻璃碎片,
這是她窗戶的碎片。但仍或許還有機會——


她是特別的天選之人。

雖然年輕但知識淵博。

她必須一試。

如果她努力嘗試,或許還有極小的機會……能夠讓時間回流,發動回擊。

或者甚至讓她自身成為某種"神"。


思考着她可以阻止這一切。

思考着她可以將每個人帶回來。

這名少女看着手中的玻璃碎片,希望能拯救這個世界。


—— 但是……

……她做不到。

只靠她的意志並不能從虛無中製造力量。人可以想像得到的任何意志力她都具備,但這沒有任何意義。

她明白這個真相後,開始哭泣。

神的意志更有意義。神的願望是她和她的同類消失、墜落、化為塵土,而這個願望很快就會被神親手實現。

少女從她的倒影中看見自己的雙眼,而那倒影因自己的淚水而變得扭曲。從那顫抖的下顎中,
她看見自己的悲痛,以及無力與痛苦。

一切都不重要。她一事無成,不論是現在還是過去。

當天使降臨時,這名黑髮少女始終低着頭。天使靠近她時,祂舉起了祂的手。


沒多久,她就被帶走了。


這個孩子的名字已被忘卻。

而她死亡的原因……遠遠超出她的理解。

沒有人會記得她的存在。

但當她死亡時,另一個願望帶她離去。




這件事的不久以前……

有個黑暗但卻溫暖的地方……

黑暗是她造成的。那是在不同時光不同地點,另一位名字都被遺忘的少女。她拉起簾幕。
她鎖上房門。把手下有一張椅子。她坐在床上,睜大雙眼注視着。

她抱着膝蓋。

只是注視着。

注視着虛空。


她被"自己"弄得不知所措。


腦中無窮無盡地撥放着一段回憶。她能從樓梯上看見景色,並且清楚聽到她父母從遠處傳來的低語。

他們不是在說她的壞話,但仍是在討論她的事。

她的父母並非不愛她。

她無法愛自己,同時她感到自己內心缺少了一樣讓她能夠愛她父母的東西。

她仍可以從樓梯上方看見景色。但她感到一切都在拉住她,要她鬆開欄杆,並且飛奔至下方的大理石門廳。

但如果這樣沒用怎麼辦?

在那之後,這名少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並且安靜地將自己鎖起來。


為什麼她不能消失?
為什麼她不能走向虛無?
為什麼她會擁有這些想法?
為什麼她的腦海會浮現這個?
為什麼她不能消失……?

她將指甲刺入她的小腿。

她張大雙眼凝視,呼吸急促。

她希望可以逃離這一切。


白髮少女是一個神。白髮少女有麻煩了。

但這麻煩並非因為她是神,事實上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神性。

在她的內心,她許下一個陰鬱的願望,想受庇護,而願望成真了:

"我要某個能夠讓我快樂的地方。"




黑髮少女死去了,而一個願望要她的靈魂離開。

在遙遠的世界,在另一個現實,有一名更強大的少女許下了這個願望。

白髮少女的力量非常強大,強大到她的願望能打造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擁有一個沒有意義的名字:"Arcaea"。


Arcaea 是為了拯救亡者的庇護所。

雖然她許下願望時還活着,但她仍然強烈感到"死亡"的感覺。

對此她完全沒有想法;事實上,如果她試過,她就不會如此搞不清楚狀況。
她只想從那裏為自己得到一些東西。這是有可能的,真的,如果她知道那些被Arcaea 之網抓住的命運,
她就會發現自己做了一件很棒的事。

這個世界跨越時間和不同的現實,延伸至其他無數地方。

它是活的,雖然它沒有想法,但這世界仍"許願"與這些亡者分享生命。


在沒有任何指示的情況下,這世界儘可能抓住任何與其"內心"對話的東西。

在介於真實的接縫中被打造出來的空間裏,在點綴着柔軟且遙遠的紫色星光的黑暗中……

……許多靈魂被包覆其中,並被帶往一個跨越黑暗,全新且閃耀的邊界。

白色的世界……

從這裏開始,這個世界給了每個靈魂一個無暇的複製體,並且釋放他們。
它給了各個複製體一個溫暖的歸屬,給了它們一個新的形體……

這個世界給了它們永恆,讓它們能安全地觀察並重溫無窮無盡的生命。

但它無法真正拯救它的創造者……


它能夠帶來真實的靈魂,複製它們,並將這些靈魂帶入新的身體中,然後釋放,
不管前方等着它們的是什麼……不過,"光"的靈魂,被固定回其第一個世界之中。她仍然活着。

……不會思考的 Arcaea 只會盡其所能強行複製那個靈魂。

很久以後,Arcaea 發現了一個靈魂,它從未見過如此悲慘的靈魂,可以與它母親的靈魂相似……

奇怪的是,該靈魂也無法被妥善的保管。釋放時,
這個靈魂不會像其他靈魂一樣離開這個虛假世界的邊界……
因此它也開始目睹着自己的複製品不幸於這個全新白色大地上誕生。

對立……在一座毀滅的塔中甦醒。




隨着時光流逝……

難以想像,被救回的其中一人曾震懾着一切……

但幸運的是,造成這一切的人回來了,很快這個世界也再次變得安全……

Arcaea 只是為了存在而生。 Arcaea 呼喚了它的創造者,而這名創造者注意到了這個呼喚。
就像Arcaea 創造了碎片的監視者,並請求監視者吞噬一切會瓦解其脆弱存在的異常……


因此現在,Arcaea 依然存在着。

它已經存在了超過一千年了。


沾染大地的紅色鮮血被抹去了,留下純潔、白色的大地。對立的身體被燒掉了……

溫暖佔據着一切。天空變得明亮。

珍珠般近乎無盡的景色再次聚集。

現在,這是一個毋庸置疑的美麗世界……

散佈各地的少女們選擇在這個無盡旅程大地中停歇。她們選擇被冰封,永遠凝視着這迷失的世界。
如果她們還在思考……她們思考的會是非常遙遠的過去。

而那肯定是更好的選擇……

那肯定比較好,相比無盡地行走並觀察其他地方……


她們一定很開心。她們需要變得開心。

Arcaea 除了那個選擇沒什麼能夠給她們。這個世界仍然埋藏在"縫隙之間",而解脫方法也是——

—— 而且……這世界以外的任何領域……是在外部的另一個地方,且無法再次看見。

因此,雙胞胎少女、帶着利劍的少女、旅行者、貴族、歌之少女……

她們和其他人善良到如同天使一般。

而 Arcaea 的玻璃碎片現在也經常休止。它們沿着牆壁和柱子集結,壓實成又大又多的樣子,就像結晶一樣。

就像生鏽了一樣。


—— 這個美麗的世界是由神所看護的。光在這一切之上,毫不關心地看照着……

……並且記得……


她記得所有舊世界已經遺忘的事。她有點熱情,或着是有點興趣的看着它們。
這可稱得上是那位衰弱且無精打采的神所擁有的一种放縱。

或許……她已經不一樣了。她過去是怎樣的人,現在的她又是怎樣……她現在層次一定"更高"了。

她珍惜着一個真相,對此她只能祈禱其他人能理解—— 雖然即使他們不能……
她也只不過選擇了去看着這世界。

但……即便她毫不關心地看着這世界,她也知道自己給了它們"一切"。


……

……在她的範圍之外,一名哲學家和衛星在遊蕩。

在此之下,一個長角的女人正照料着珍貴的回憶。

眼中有花朵的女人……在寂靜的大地上跋涉。

這是空虛的,是沒有意義的。

Arcaea 現在成為了虛無。

而那樣……比另外一種型態還好。

好過一個藐視你的世界。好過那個瞧不起你生存方式的自己。

為愛上活着而活,並臣服在虛無之下……


……現實在其所有的面向中,是個空虛、一文不值且微不足道的事情。一個人想要的唯一一件事情,
就是奪走現實中可以拿走的任何東西。

奪走快樂。奪走愛。奪走希望。奪走力量。

而奪走之後……

……

光相信,什麼都不需要做。


奪走。活着。然後真正地愛着活着本身。

愛着它……

雖然在千年之間,甚至千年之後……生命都不會有所意義。


畢竟,現實前進時,沒人知道等待着的"結束"是什麼樣子。
而 Arcaea,具體來說,從來就只是記憶的載體。

無形、限制、沉默的記憶—— 然而外面看不見,注意不到,也不會在乎。

而這些記憶,與光所拯救的那些生命,將沉靜地永存在此,而至於那些生命,
她也如往常一樣不會看過去一眼。

因為在這裏,沒有看不到的記憶,沒有感覺不到的情感。這就是光芒照耀,
且授予的"一切"。

為了永遠的快樂,為了永遠的平安。與你可能已經拋棄的任何生命不同,
這,就是她所愛。這,就是Arcaea ——

—— 迷失的生命不會受到偏袒,也不會受到責備。

因此,就像這樣,命運的齒輪在這裏繼續運轉……

……而遠方不會再有等候着的命運。

支線劇情

支線劇情與短篇劇情講述了以遊戲內其他搭檔為核心的故事,是遊戲世界觀在其他角色角度上的延伸。

支線劇情玩家需購買對應角色的曲包來解鎖對應的支線劇情,各支線之間互相獨立。

支線劇情3(咲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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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劇情的解鎖順序為3-1→3-4,3-0,3-5,但劇情閱讀順序仍按照3-0→3-5排列。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3-1 Absolute Reason Antithese 無搭檔要求
3-2 Corruption
3-3 Black Territory 咲彌
3-4 Cyaegha
3-0 Antithese
3-5 Vicious Heroism
各節的中文劇情
3-0

又一次的甦醒,同時也是她的第一次。

任何人於這回憶的世界中甦醒後,腦中記憶都是一片空白。她也不例外。

不過,當光線映入她的瞳孔時,她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事物。
她的心跳首當其衝地加快;激情四射,漸漸湧出的失落感讓她近乎咆哮起來。
她的手緊抓着覆蓋腹部的衣服,心想自己的耳朵可能要被震聾。
她的雙眼不自覺地眯起來,而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僅擁有一隻眼睛。她的面龐感受到了這一切。

「什……?」

她咳嗽幾聲,然後撐起身子。隔着手套,她觸摸到一種可以稱得上軟綿綿的物質,正牢牢固定於她右眼的所在處。
她才發現自己帶着手套。朝自己的身體看去後,她不禁疑惑起自己為何會穿着這些衣服。
接着,她不禁疑惑起自己為何知道衣服是什麼東西。

她方才背靠着一面牆睡覺。經過觀察,她發現自己的四周是另外三堵牆,殘破得不堪入目。
它們將她圍在這沒有出路的空間中。抬起頭後,少女見這裏並沒有屋頂,
卻緊接着對自己為什麼會覺得上頭理應有個屋頂一事而感到納悶。事實上,她察覺到自己身在何處……隱約地。
她沿着自己曾靠在上頭睡覺的牆走着,直到發現一處她能夠翻越過去的地方。
在清理那些磚塊時,她發現它們潔白無瑕。此時,她抬頭仰望,發現不僅這面牆是白色的——
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純白。那是片一望無際的古老,潰敗的人類社會遺址,也可說成是多個文明的仿製品。
這太詭異了……更詭異的是:她竟然會覺得這一切很詭異。這又是為什麼?

在她機緣巧合地發現那些反光的玻璃之前,她竟早已為自己目前所見的事物,以及她的身份,
給予了數十種推測。即使是她如今孤身一人——而且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的事實,
也為她闡述了可能性極高的推斷。

並且,隨着時間流逝,她發現的許多線索都指向她腦海中某一項特定的推測。

她天生具有強烈的自信心與好奇心。這純白的世界只有着無盡的問題,卻從未出現過答案。
幾天過去了,那些廢墟中沒有答案顯現。幾周過去了,這些玻璃內也沒有答案顯現。
可以肯定的是,這世界充斥着玻璃、它們不斷地投射着其它形形色色的,
更具生機的場所,仿佛在藉此奚落着她。源於某種真實事物的回聲與痕跡,或者說是這世界本身,
遍佈着人類發明的仿製品。在這兩個月里(雖然真正的時間可能更長),
她覺得自己已經看了足夠多的畫面以堅信某個想法。

這一座破舊的階梯離她甦醒的地點已有一段距離。
佇立於階梯頂端的少女,望向了天空中那起伏不平的截斷部分:
由數以百計的Arcaea所組建而成,那是一扇不通向任何地方的殘破窗戶。
這一刻,少女開始對自己的猜測深信不疑。她打賭自己的推理便是真相。

但光憑這點還不夠——根本不可能足夠。這可不是光靠猜測就能確定下來的事情。

所以她在心中鄭重誓言道:這整片領域就是一個謎團,不會講述任何事情,
只會給出零星線索——所以她將解決這謎題,
找出對應的理由來。作為這領域中唯一的活物,這仿佛成為了她第一個職責。

而就在她完全接納Arcaea的時候……

Arcaea也完全接納了她……

……作為一間寬廣且看似無邊無際的檔案室——不僅等待着被閱讀,
更等待着某個人來親身經歷它們。

3-1

夜色將至。屋外,太陽所溢出的琥珀色暮光馬不停蹄地想要從天際溜走,奈何被草坪中的那幾台裝置捕捉並捲入,
轉變為近似月光的柔和射線。

這場宴會帶有種獨特的氣氛。雖然莊園外一個人都沒有,但是對上流人士來說,
保持形象似乎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她了解這一切——從一開始便是。她坐在較暗一點的地方,
而被捕捉的陽光則重現於她如今無法觸及的天花板與階梯。少女靜靜地思考着潛藏於那些淵博知識之中的涵義。

「拉薇妮雅。」

她的視線從葡萄酒杯上移走。而她的未婚夫(穿着整齊,甚至能用古板來形容,
但是姿態相當輕鬆自如)正站在她的面前。

「這玻璃杯里裝的應該不是葡萄酒,對吧?」

她用那隻正常的眼睛注視着杯中的液體,答道:「這是蘋果酒……多納文。」

「不錯。」他笑着回應,一邊環顧房間的四周。
少女茫然地瞧着他的表情,而他假笑着。「媽媽與大家都說喝少許葡萄酒對身體有好處……」
他道,再次朝她瞥去,「我告訴你,那些都是胡說八道。你有見過喝醉酒的人嗎?」

她想了想,畏縮道:「沒有。」

「那就好,沒見過是好事。」他輕笑一聲,轉過身去,「我接下來要去跟摩根聊聊,
不過隨時歡迎你加入我們。」

少女點了點頭,多納文就走去壁爐旁的那群老朋友們身邊。

一如往常,形象的維護是必不可少的。在引線被捲起存入地上的燈籠前,
那凹槽中的火焰只把自身的光輝投出幾英寸遠。房間的其餘場所一片黑暗,卻使人感到安心。
掛在上方的幾個燈籠剛好提供了足夠讓人們進行閱讀、辨識各自面孔,
以及分配經過了精挑細選的食物和一瓶瓶飲料所需要的光線。在那半面為玻璃的牆壁外部,
如今室外景色模糊不清,隱約能夠辨識出野花、石頭與溪流:籠罩於深藍夜幕之下,仿佛一條綢緞。
宴會上有二十位來賓,一半在這個房間裏,其他人可能在大廳或是某處的書房——或許是圖書館也說不定。
她所知道的只有這麼多。

她細細品嘗了她的蘋果酒。從未嘗試蘋果酒的她,發現這酒也只是真的有味道而已。
少女回憶起某種更好的滋味和感覺,但如今她的思緒卻被迫集中於舌頭上的灼燒感。
總體感受:相當地不舒服。她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她將玻璃杯擱在一旁那張矮桌的奇異桌布上。她坐了下來,凝聽、觀察着四周,
幾分心不在焉地撫摸着於她的另一隻眼中綻放的花瓣。

她聽見多納文說,「但仔細想想,他們現在已經做了那麼多了。
我第一次聽到這主意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這完全行不通。」

「嗯,查爾斯對這一點十分確信。」另一位來賓說道——不是摩根,而是娜塔莉亞。

「真讓人意外,」多納文認同道,手指游離於發梢。

「一個完整的世界,全部由人類的雙手打造……」他說,「我們人類可真了不起。」

3-2

片刻前,她的目光飄忽於燈籠搖曳的光線,現在她則找尋起自己的未婚夫來。
她再度伸手拿起玻璃杯,啜了一小口;這樣足夠讓她想起為什麼當初要把它擱在一旁了。

創造世界的事情,根本只是他們腦中不可靠的幻想而已。他們沒有更深入地討論。他們其實並不了解它。
那群人究竟說過哪些他們真正感興趣的話題——說實話,她沒法準確地回想起來。真讓人心煩意亂。
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他們根本就沒在說話。少女開始感到厭煩。她起身離開客廳,走去那些更豪華,
更有夜晚魅力的大廳;穿過幾間雖有親切感,但對她而言依然陌生的房間。她將這兒探索了一遍,
發現了一條未點燈的漆黑路徑,以及幾扇把手似乎上了鎖,卻看不見鎖孔的門。能夠打開的那些門後方,
是幾位男女在房裏,聊天的聲音小到聽不清楚。
他們雖然注意到她的存在,但只是瞥了一眼,就回到方才談話或休息的狀態。

她想去外邊走走。

先進的科技遍佈於這座莊園,但莊園整體卻與古老的「階級制度」理念相融。沒錯,那些調光器十分奇特,
而這整片人造的荒野也極為古怪。不果這其中讓她最感興趣的科技,是安置在花園中的那些光能轉換裝置。
她雖然知曉它們,卻是初次親眼所見。

用單個詞語來形容:她很「好奇」。

人們總重複着單調乏味的社交活動,使今日與過去的千百天幾乎毫無差別,而她對涉獵此類日子毫無興趣。
生命與創造皆無比迷人,從中選出一者難如登天。

但就在她緩緩靠近通往前車道的大門時……

就在她的手指觸摸到眼前那巨大的木把手時……

她明白過來,外頭沒有任何事物——至少對她而言,從一開始便是如此。
這整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其他能讓她容身的地方。
她的歸屬並不是於草坪中讚賞那堆機械科技,而是那間狹窄的准夫妻起居室。

「外部」僅僅是個想法。一個毫無營養,轉瞬即逝的概念。

這可不是個會讓她感到開心的領會。

她的手從門把手上滑落。隨即她轉過身,站在一盞吊燈底下。
那吊燈上面裝飾的每一片鏡片都映照着這一刻的世界別處的景象——
總是不斷地轉換,展現着那些她無法前去的場所。
柔和的,宛如星空般的彩燈環繞在固定裝置的周圍,讓那物體與這整片場地都顯得過於虛幻。
她的眼神、她的嘴唇,未闡述任何思緒。步伐聲中燃起些許不滿,她步履艱難地回到了宅邸之中。

3-3(CG劇情)

一陣狂風將牆後原野中的花瓣吹落一地。
純白與蔚藍的閃爍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宴會上的年輕人對這突然的變化紛紛表示稱讚。
就像魔法一樣。太美妙了。

她回到了休息室,也目睹了這場人造自然的旋風,
一場華麗的鬧劇。

她尚且記得這些花朵初次被吹落的景象,想到:
她已經受夠"回憶"起那些事物了。

在過去的許多個小時中,她對這兒的邊界進行了一番研究。

窗戶上了鎖,陽台的落地窗門被封了起來,通風口也被用螺絲固定着。
她對現狀抱持的唯一疑惑是:
"這些去路被堵住——是因為那群人堵住了去路,還是因為我被困在這裏了?"

她發現,暗喻與情感總會動搖少女們的心靈。
現實並不容易辨別清楚。

而當她在摸遍、戳遍、翻遍、繞遍這地方後,
她開始去找熟悉的來賓與朋友們一起閒話家常。

"最近的天氣……"
"國王他……"
"你知道嗎,上周……"

枯燥乏味,而且毫無營養。
雖然有提問從她的嘴中蹦出來,卻只會被懷疑一番,甚至完全被他們忽視。
就像那些疑問從未被問出口——好像她根本就沒有說過話一樣。

她最想知道的情報——機械工程、科技與發展——
顯然在這些來賓身上是套不出來的。
就在她變得越來越沮喪的時候,她選擇在一旁聆聽對話,終於聽見:

"它現在可不止是個泥球了。我聽說我們很快就能夠完成地球化呢。"

她對那個話題發問……但仍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不過有這條信息就差不多足夠了,所以她再次進入走廊。

如今她佇立在那裏,靜靜地觀望着那場風暴,將自己與其聯想。

她輕步走過她的未婚夫身旁。他見到她,對她露出一絲微笑。
他打招呼道,"拉薇妮雅,你回來啦。"而她凝視着他的西裝衣領。
他對此未察覺分毫。

演員們總是依照同一種方式演出。
何事脫穎而出,何事不同尋常——全都從未被人們所在意。
她的行為越來越大膽,但他們依舊遵照自己的習慣行動。

因為得保持形象,對吧?
她決定直截了當地問出那長久以來壓迫在她心頭的問題。

"人造的世界……它難道不是玻璃製造的嗎?"

"……呃?你在說什……?當然不是啊,拉薇妮雅。這可不是個玩笑。"

她睜大了眼睛,瞳孔收縮。

在所有的疑問中,就只有這個得到了回應。

多納文的視線越過她的肩頭,仿佛望着牆後更遙遠的地方。他說:
"不管怎樣,這不是很令人喜愛嗎?幾乎就像你一樣惹人憐愛……"

但她沒有作出任何回應。
他的回答間接印證了少女的假設,因此她下定了決心。

就在空中以螺旋狀飛舞的花瓣要平靜下來的時候,
她走向擺滿食物的長桌,駐足於麵包。

多納文滔滔不絕地說着。
"我聽說,他們塑造的世界最終會像是錯綜蔓延的山谷,沒有盡頭。
現在,它就只是一片荒地。這是個概念,你明白嗎?"

她靜靜聆聽,將手搭在一個握柄上。

"但是對於那些擁有足夠能力包攬下來一塊地的人來說,這絕對是件十分開心的事。
你想像一下那塊新土地的可能性,拉薇妮雅。"

她嘆了一口氣。又是次不會有任何結果的嘗試。
少女的手握住那精巧而又光滑的木頭。

她靈巧地轉過身,朝正等待着她的未婚夫邁出步子,
將自己的手甩向他的頭頸。

麵包刀的鋸齒止於他的皮膚。

不帶任何情感——甚至未含敵意的火花——她一言不發地刺穿了這男孩的喉嚨,
貼近凝視着將要迸發而出的事物。

3-4

這東西不是血。

這東西什麼都不是。

這位紳士的喉嚨以一種很糟糕的方式被割了開來……但是這段記憶之中缺少了「可怕」的概念。
與其說這是一幕破碎,殘忍的畫面,他的脖子現在看來更像是佈滿皺褶又遭撕裂的紙張。
裏頭充斥的不是「陰影」,是「負空間」:他的身體裏存在着整一片虛空。
傷口的邊隙上閃爍着星星點點的微弱白光,亮晶晶的碎片沿着她用來刺穿他的刀刃滑落下來,浮於半空……
單純地懸掛於空氣之中。

多納文無法理解這一刻發生的事。大多數的來賓也因她的舉動而感到畏懼萬分。
人們倒在地上,幾位女士昏了過去,多納文則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幾個男人撲向她,將她的前臂拉至後方,並用力勒住她的脖子。
少女緊握着手中的麵包刀,呆滯的表情映入丈夫迷茫的眼神。

雖然她並未對賓客的壓制行動作出任何掙扎,但她注意到在多納文的身後,有名女孩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恐慌。
她喉嚨深處爆發出的聲音愈加扭曲,響度如同波浪般起伏,於空氣中炸裂開來。此刻,這段回憶已然破碎。

事情原本不該這樣發展。就算再怎麼經歷時變,一段記憶也不該成為這種模樣。
一名妻子,在如此安逸的時刻,無緣無故地突然出手傷害了自己的丈夫……

她曾希望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而現在看來,她的願望已經達成了。
雖然房間裏有少數的人面對這股騷動仍心如止水——甚至有些人就像搞丟了人臉,沒法做出表情一樣——
但是這段記憶的確是第一次經歷了如此巨大的變化。至少在這一點上,她成功了。

這片世界開始崩毀,裂痕顯現於她所能看見的任何一個角落。
其後出現的現實事物,看上去像要因這段碎裂的記憶而出現褶皺一般。

她自言自語道:「比起讓這整串世界成為度假勝地……這些事物肯定有更高的利用價值。」

她放開了那把麵包刀,見那東西就這樣禁止於原地無法移動,嘆了口氣。

「這可不是在偷看『記憶』、『回聲』、『倒影』——值得一提,也絕對不是『玻璃』……」

房間開始漸漸地收縮。

「又是場毫無價值的夢。」

這顆星球隨之分裂了。

當那片映像被摧毀後,四周飛速閃爍着白色的渾濁霧影。
那片回憶——那片玻璃中蘊含的所有聲響化作急流一涌而出。
她閉上雙眼,站在原地,耐心等待周圍混亂的光線與雜音消散。
過後,她張開雙眼,映入眼帘的虛空中只剩下飄散的微弱熒光。
她的心情無比複雜。
在又一陣絢麗的痛苦感消散後,她再次見到了她所最為熟悉,卻最無法摸透真相的世界:
純白與廢墟的世界。由記憶所構建而成——Arcaea的領域。

「我其實挺喜歡這一片,」,她喃喃自語道,注視着正於她手掌之上轉動的碎片,「但它和這世界的誕生無關。
況且它現在也只是個空殼了。唉……如果我可以觀看它們,也請使我能夠把它們趕出我的腦袋吧……」

她放手那片玻璃,沒有再去看一眼。碎片回到了當初她找尋到它的地方:從地面流過的一條銳利,閃爍的河流。
這名為咲彌的少女將目光投送至遠處狹長寬廣的地平線,一邊無意識地摸着嘴唇,向前邁着步子,
一邊回想着方才記憶中的場景,將其蘊藏的價值與數千個同類進行着比較。

3-5

「在那些地方,人類可以成為上帝。」

這是她得出的結論。

眼中有花朵綻放的少女在腦中合上了記憶之書。這算不上完全毫無意義——頂多是一大半毫無意義罷了。

她剛開始時曾感十分沮喪:她所造訪的那個世界幾乎是被她立即斷定為不具有任何價值,
但那看似無意義之處卻向她展示出人類重要的潛力。不過……照目前來看……這還不是很重要。

勝過關於「如何」的假設,有關「原因」的假設更加迫使她繼續前行。
這是她的又一場旅程,穿越這世界內大量的廢墟,懷抱着沒有根據的希望,只為找尋答案,
或者至少找到一條打了擦邊球的線索。這向來都是使她走下去的重要動力。
但如今,她的第二個目標浮現了出來——大約在她目睹過兩百段回憶之後。

「似乎是找不到任何可能用於重建的新東西了。」她低語道,從近處稀疏的玻璃溪流中召喚過來一片碎片,
「但我倒認為,哪怕它們有一點點價值都是件好事。」

這一片玻璃所散發的光芒吸引了她的目光,而少女也仔細地觀賞了它所帶來的過往景象,心不在焉地咕噥道,
「就快要到家了……」

她將碎片留於掌心,穿過一座對她而言極為熟悉的橋樑。
在她左手邊的是一片雜亂無章的廢墟,也許曾經是座城市;
她的右手邊則是混亂成堆的玻璃和石頭——相當於什麼都不存在。
她沿着這遙遠的路途前進,終於回到了她「出生」的場所,不去在意自己究竟走了多少步。

她花了她所需要花費的時間,抵達了有着四面坍塌牆壁的地方。牆壁之中有着一顆閃閃發光的巨大水晶球——
一個尚未完成的破碎球體,看着宛如碎裂的貝殼一般。笑容、淚水、死亡與歡慶在它的表面不斷閃爍。
鮮花、曠野、沙漠、海洋……動物、人類、科技……

她並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透過拼湊回憶來重建一個世界。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就靠將它們以如此形式聚於一處,便讓它們「連結」在一起……但她想要嘗試一下。

少女手上的新碎片所散發出的光芒使她微微眯起眼睛。「就讓我看看,
你能展示給我多少事物吧。」她大聲說道。

它打開一個通道,而少女也緩緩融入了這一段新時間中。
頃刻間,她看到了一個人造光芒充盈的世界,幾乎無窮無盡地遍佈着衝破了夜空雲層的人造摩天大樓。
在大樓之間,暗色的車輛破空而過。一股令人不快的氣體湧入了她的肺部。刺耳的噪音充斥了她的雙耳。
她擬造了一份人格,也擬造了一段過往——面對着這一切,她泰然自若。
數百個問題浮現於她的腦海,而她將會對其逐個進行解答。
無論將要付出何等的代價,也無論需要做什麼事情。

支線劇情4(紅)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4-1 Crimson Solace Paradise 無搭檔要求
4-2 Party Vinyl
4-3 Flashback
4-4 Paradise
4-5 Flyburg and Endroll 無搭檔要求
4-6 Nirv lucE
4-7 Arcaea Diode
4-8 Crimson Solace GLORY:ROAD
各節的中文劇情
4-1

白晝雖然美好,無盡持續下去卻只會使人感到乏味。
無論是誰,凡是長時間待在日光之下,都會自然而然地渴望起一抹月色。

即便對她而言,也不例外。

「這段日照至少持續了八十天吧?」
「還是說……七個月?」
「或許……說不定已經有一年了……」

天空明亮的光芒又一次掠過牆壁的縫隙,傾灑在這個被她稱之為家的地方。
睡眼惺忪的她,正在地板上懶散地翻滾着,忽然之間雙眼就捕捉到了這束光線。

「唔,真是的。是時候關燈了啦……」她鼓着小臉說道。

儘管嘴上不滿,她依然坐起身來——
依然是揉着眼睛,伸着懶腰。
扶着地面緩緩站起,摸索着找到門,準備好迎接又一個「清晨」。
面前,又會出現好似無邊無際的Arcaea世界。

雖然是場尋找不到快樂的探險,雖然是段毫無任何新發現的旅途——
但自從她於這片寂靜之地甦醒過來後,有兩件事物從未變化:

她那顆躍動的心臟,與面前那片廣闊的天空:兩者始終閃耀着光輝。

「那麼……!」她輕聲念道,「現在是晨練時間!」

她將手朝前探去,跟着一小串玻璃飛舞而至。
並不是回憶的碎片——
並不是「Arcaea」——
只是一片隨處可見的,再普通不過的玻璃碎片。
當那碎片旋轉着靠近時,她撲向了碎片,腦海中立刻顯現出又一段故事。

她找到的這個「家」,坐落於一座遠離塵世的孤寂海島之上,是間有些老舊的沙灘小屋。
不過嚴格來說,這片沙灘周圍也沒有實質意義上的海水。
粉碎的殘亘斷瓦佈滿了沙灘的表面,乍一看倒的確像極了被遺棄的貝殼碎片;
而這片好似被孤立的內陸中央,則矗立着一整片怪誕的巨型白色木柱。
由於她的干預,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這些本就有些殘舊的「家」更是由內而外地被逐漸分解:
如今她已經拆走了小屋的窗戶與牆壁,改造成幾座臨時的階梯——用這些材料建造了賽道,甚至一
節隧道,只為了能夠在閃閃發亮的賽道上歡快地奔跑、蹦跳,給自己的雙腿帶來少許不同的體驗感。

只需做出星點讓步,便足以造就這一切勞動果實。
自她甦醒之刻,早已過了許多天,而Arcaea的世界也總是被她輕而易舉地改造,
仿佛整個世界都聽令於她腦中的異想天開。

但在向着一定距離以外的那片幻影海洋眺望時,她卻留意到沙灘上有什麼事物正閃爍着光芒。
有一些稀疏的物體,分散於海水之中。

她朝那兒瞥了一眼,略帶不滿地從鼻中吐出一口氣,擠出一抹虛弱的假笑。

4-2

位於少女腳底下的那些玻璃總是那麼乖巧聽話。
而那些名為「Arcaea」的特異碎片,在她面前卻始終展現出幾分桀驁不馴。
在這飽含回憶的世界之中,幾乎沒有多少記憶碎片願意主動跟隨她。
往往都是她自行靠近,並試着觀賞這些頑固不化的獨特存在。

少女此刻心中的怒氣,卻更像是孩子的抱怨。她自那面由水晶組成的平台一躍而下。
身後,那被她親手組建的結構立刻坍塌成了無用的碎塊。
在重力完全掌控她的身體前,她舉起右手,將遠處自己床上的毯子召喚過來,興奮地蜷縮了進去。
隨後,她又將某件十分笨重,卻無比柔軟的事物招引了過來。
僅是片刻過後,她的身子便跌進了這象徵怠情的王位——或者說,是一張巨大而無色的沙發椅。
緊接着,她從座椅中坐起身,左搖右晃地飄浮在自己家上方的半空中,半凝視着眼前好比墓園的大地萬物。

她再次深呼吸;愉快,但更多的是心滿意足。
這次的「晨跑」如同往常一樣使她感到十分幸福。
但當視線又一次落在遙遠的天際時,她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再次低落起來:
直到目前,她都無法獲悉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的大致面積,更是對另一邊天涯所存的事物一無所知。
也許她甚至未曾探索完這世界的三分之一……硬說是十六分之一也不為過。
這世界寬廣無比,其中五花八門的回憶更是無窮無盡。
她飄遊於無風的空氣中,合上雙眼,一陣沉思。
這個古老而巨大的場所,簡直就像一鍋大雜燴。
她認為,如此充滿不確定性與怪誕事物的世界,不可能只是為她而存在着。

她再次張開雙眼,面對着這片耀眼的天空。

或許世界的另一端,此刻正是滿天星斗。
或許在那片天空之下,正有着其他的少女仰望着天空,期盼着白晝的到來。

身着紅衣的少女沉默着,手指緊緊攥住了披在肩上的毛毯。

沒有盡頭的日子,其實正是一場永不消逝的嶄新序章。而即將於今日發生的一切,也仍是個未知數。

4-3

「唔姆,我一直在思考着……」

她自言自語道,懶洋洋地陷入自己的飛行座椅之中。

「那上面……真的會有太陽嗎?」

面對那聖潔的蒼穹,她不禁眯起眼睛,苦思冥想。

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光線如此均勻地傾灑在這個地方?

直至如今,她一直致力於筆直朝前走。那麼……何不嘗試朝正上方前進?

想到這兒,她的臉上閃過頑皮的笑容。

下一秒,她已經站在了座椅之上,將毛毯拋向半空,任其自由飄落。
正當毛毯飄蕩之際,一根從某處騰空而起的木質柱狀物與其擦身而過,被她用一根細長的金屬棒攔截在了空中。
為了保險起見,她探出一隻腳抵在木柱邊沿,並久久凝視着木柱。
她心中明白,這根看似平平的木柱,在某些世界中卻作為傳遞力量的象徵存在着。
她將一隻腳放置於下方的另一條長棒上——於千米高空之上,將一條腿與一條手臂騰空高舉——天不怕地不怕的她,
就這樣單腳站立於這片來自舊世界的碎塊之上。

好似最後的告別一般,凝望着一路蔓延至地平線的城鎮與郊野,而後終於將視野轉向高空……
她心裏對這段航程的飛行距離完全沒底;倒不如說,手邊沒架梯子的確顯得有些不太安全。

坐落於地面上的房屋又進一步崩塌起來,唯獨她自己的小屋倖免於難。
門板、床架、衣櫥、窗戶……無數毀壞的事物接連不斷地飛騰至高空,
而她曾用作手工的殘羹斷瓦也被抽離了沙灘。
所有的碎屑與零件都開始以一種確切而穩定的形式匯聚起來,逐漸組成某種特定的結構。
但女孩算不上一個合格的建築師:她搭建出來的這座塔樓顯得搖搖欲墜,
以一系列無法形容,好似突發奇想的詭異角度七歪八扭地朝着穹頂緩慢延伸着。

不幸的是,她的小島上根本沒有足夠的原材料。
當有限的資源用盡後,她只能對着自己面前的半成品乾瞪眼,埋怨這座塔的高度甚至沒有到達一千米。

一邊發出不滿的嘟噥身,她將目光轉移至前方的地平線,朝着那方向抬起了手掌。
屏氣凝神,試圖將更多的物體吸引而來……只是過了好半天都沒有發生任何事。

但這也是母庸質疑的——原本就不該有任何事情發生。

雖然身懷神通廣大的力量,但她畢竟不是真正的神。

4-4

她氣餒地放下了手掌,心中決定親自進行一番改造。
比起建造一整座高塔,還不如搭建一道通向天空的螺旋階梯。
於是一個小時後——又一個小時後、又一個小時後、又兩個小時……
她終於完成了手頭的新任務,甚至連自己都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傑作。
這不明所以的無規律結構看上去仍舊十分滑稽,但她堅信這種形式的結構絕對比上一次的要合理一萬倍。
她確信自己應該被人拍着後背,好好表揚一番。

新的路徑已經完工,她自然刻不容緩地登上了階梯。
那把浮空座椅近距離陪伴在她身旁,隨時準備接住也許會不慎失足的她。
當女孩往上邁進時,她更是抽走了位於最下端的梯級,接續在整體結構的最上方。
沒過多久,她便意識到自己是在攀爬一段永無止境地延伸的螺旋長梯。
穿過層層雲霧,直到抵達最高點。

這次旅行意外地演變為長途跋涉,以至於她好幾次需要躺在沙發椅上一覺睡到「天亮」。
終於,在大約四天後,天堂映入了她的眼帘,而她也隨之學到一個新的知識點:
所謂「天堂」,根本就是一片厚厚的雲層,不論什麼事物都無法穿透。

當位於最底端的階梯忽然開始拒絕被轉移至階梯最上方時,她的旅途也隨之停滯了;
面前的階梯卡在雲團之中寸步不前,無論用何種方式指引都紋絲不動。
她只得放棄嘗試,任梯級懸掛在她的身旁。
下一刻,她的眼中閃出堅決的光,徑直衝向了這段階梯的終點。

此刻,位於階梯頂端的少女已經將建築碎石、窗戶玻璃與斷柱呈扇形展開於腳下,創造出一個安全的平台。
緊接着,她將手臂高舉過頭——探入了雲團之中。
而今,她察覺到那片純白居然正對着自己的手臂反向發力。
但她還是不想半途而廢,踮起腳尖,直到只剩鞋尖着地,不依不饒地嘗試着穿透雲層。

然而,她發現自己的辦法終究是完全行不通。

「不會吧……?」她詫異地驚呼出聲。

只不過,還沒等她沮喪多久,余光中就有什麼事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位於她右側的某處角落之中的一道反光。
離開天堂邊界時,她似乎驚動了一整團閃着光的物體,使得它們從雲層之中落了下來。

她凝神一看,發現那是一整群Arcaea——二十枚,或者更多——它們正朝着她徐徐飄來。

而一襲紅衣的少女也意識到了這件事。

靜靜地站在自己親手修建的地面之上,在Arcaea那片不見太陽的純白色天空下——
她的面前,第一次出現了會與自己產生了共鳴的回憶。

4-5

一股溫柔的香味,正瀰漫於空氣之中。

四周迴蕩着小鎮居民與孩子們的嬉鬧聲。

天朗氣清,令人心曠神怡。

視野中滿是炊煙裊裊——在街道上漫步,嗅着讓人垂涎欲滴的濃郁香氣,
她確信有誰正在做飯,或許還烘焙着甜點。

仰首一望,耀眼奪目的太陽高掛在萬里無雲的藍天之上。

這是一個嶄新的回憶世界。她默默地佇立在原地,正全神貫注地吸收着所有新鮮的體驗感。

這段回憶屬於一名少女——她是一位工匠的助手,而此時的她正值差事途中。
不過話說回來,這名助手正在給怎樣的工匠幹活?
擁有一頭玫瑰色長髮的女孩尚不知曉存於這段回憶的細節,卻也對此滿不在乎。

眼前的這裏——

「這個地方,實在是太……!」

——也許,只有用「奇幻」才能勉強形容眼前的這個世界。

張大了嘴,卻完全發不出任何驚呼聲——而她那正環視着一切的雙眼則是熠熠生輝。
頭頂上分的各個屋頂上掛滿了彩紙與綵帶,乍一眼看,卻像被細心裝點過的電纜。
唯獨的區別在於花花綠綠的綵帶裝飾可以帶來節日慶典的歡喜氣氛。
毫無疑問,冷冰冰的電纜當然做不到這一點。
石板鋪成的街道路面、紅磚瓦搭建的獨棟房屋、房頂炊煙裊裊的煙囪……
一切跡象都在告訴她,自己正位於一座舊時代的小鎮(對於居住於此的居民而言,或許算是座城市)。

散佈於街道兩旁,形形色色的攤位上有的陳列着雕刻成圓圈或太陽形狀的奇特項鍊,有的整齊地擺放着護身符、
魔法戒指一類的商品,甚至有些小商販正在售賣她曾於各種回憶之中所見的不明生物雕塑。
雖然是初印象,但她總認為此處城鎮居民的衣着打扮與她略有相像:就像是要參加慶典遊行,卻並不花俏浮誇。
這是個五彩繽紛的世界,暖色調完美地渲染了城鎮的外貌,再配上藍天的點綴,絢麗風光使人目不暇接。
漫步於城鎮之時,女孩更是碰巧遇上了許多場演出。
吟遊詩人週遊於此,講授着知識,傳達着警醒,更是使每一個聽眾都感到樂此不疲。

她在甜點試吃區域停留了一小段時間。
不過與其說是「一小段時間」,不如說她是在尚不被任何人懷疑身份的前提下一直徘徊於那片區域。
而就在她挨個品嘗桌上的甜點樣品時,忽然之間出現的一個紅色存在讓她瞬間感到眼花繚亂。
這種食物叫做草莓餡餅。

她毫不猶豫地從口袋中掏出屬於這名學徒的硬幣,換取了一塊蛋糕,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上這閃閃發光的存在——
霎時間,她的內心只殘留下一個想法:能夠來到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幸福了!
無法形容的美妙,充數幻想的空間……更重要的是,這裏有着如此完美的甜蜜體驗……

這段回憶之中的世界已經成為了她的最愛,就連她的腳步都溢出了大量熱情。
一邊蹦跳,一邊興奮地喘息着,一邊腳趾着地翩翩起舞——城鎮的每一個角落都出現了她幸福的身影。

4-6

千萬不能忘乎所以地四處亂跑——她不斷提醒着自己。
倒不是害怕什麼,她只是想要仔細地觀察這座小鎮的每一個細節。
廣場樓房的側牆上貼滿了各種告示;她認真閱讀着上面的文字,這才發覺此處原來是一片信仰之地。
這座小鎮的人相信着聖靈與精靈,信奉着上帝……同時,也深信着惡魔與妖怪的存在。
她眼前的表演者們,演繹的儘是展現出「幻想」、「怪奇」與「超常」色彩的事物。
事實上,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清楚自己正在表演的正是所謂的魔法:
點燃活力四射的火藥粉末,製造火焰與煙霧以「吟唱魔咒」;
向着平靜的水面說話,解析相隨的波紋以「占卜命運」;
在她的面前以乍一看根本不知原理的方式玩弄着光線,被華麗地稱作「與其他靈魂進行心靈交流」。

不容置疑,這個世界洋溢着完整濃厚的信仰氛圍:一切都像是一場奇妙,純粹而完美的戲劇。

正漫步於古色古香的大道之際,回憶本身開始慢慢地提醒她,
於此處發生的一切都是人為計劃的演戲——一場彌天大謊。
這裏的傳統文化雖然深邃可貴,卻終究不是真實存在的事物。

然而,就在她抵達城鎮的邊緣後(實際上,由於自己無法再往外踏出哪怕一步,
她才意識到這裏也是整個回憶世界的邊緣)——當她自那低矮且簡陋的木柵欄後朝遠處鬱鬱蔥蔥的山丘眺望之時,
映入眼帘的是高聳的老橡樹林,以及遙遠的湖泊那片波光粼粼的水面……
不知何故,她逐漸開始理解為何有些人分明知曉一系列確鑿的反證,卻仍會對某些事情深信不疑。
她自己便來自於那飛舞着玻璃碎片的古怪世界;
既然如此,她又怎能一口咬定這世界中並不存在神秘的精靈——又怎能否認超越自然與邏輯定理的想法?

這段回憶屬於某位工匠的助手,而那位工匠便是名貨真價實的巫師,沒日沒夜地研究着超幻想概念的存在性。
作為助手的她,其實早已能夠藉助自己的認知判斷出他的一切研究都終會遇到死胡同。
她揣摩着,也許研究這一切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證明任何事情——
研究這些概念,僅僅是為了鞏固且加深這些神秘的信仰,別無他意。

此刻,少女忍不住憋笑出聲——還算是個有點意思的猜想。
微風輕輕拂過她的長髮,柔和地襯托着她那抹若有所思的微笑;
她將手搭在一根柱子上,靜靜地遠望着西方那顯然是原始森林的地帶。
完成工匠拜託的差事,而不是無端地離開鎮子……這段回憶似乎只允許這篇故事以固有的流程進行下去。

但是她確信自己會從別的回憶之中再次到達此處。
她認定這片遍佈技藝、魔法與街頭表演的世界與自己的內心不謀而合。
她感到於Arcaea世界的一切碎片之中,只有在穹頂與她相遇的那些玻璃碎片映照着這世界更美妙的一面。
她抓緊了自己的裙擺,一時興奮得頭暈目眩。

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她上揚的嘴角迫切地顫抖着。至今為止,她從未如此般欣喜若狂。

4-7

已經二十次……或者更多?——她已經不再繼續數下去。

「還是……算了……」

她的嘴中傳出悄聲細語,蹲在了一個半成品木材製成的箱子前,正輕輕地用手掌拂去頂端的灰塵。
一陣灰塵向上揚起,又飄落至地面。她鬆開正面的箱扣,將箱蓋揭了開來。

今日的她是一名檔案員。或者說,她是在探索一座位於北方地帶的古老城堡——
北方其餘的陸地,已被先前一場大洪水吞沒。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儘管箱子幾乎被浸濕,裏面的文件卻倖免於難。
伴隨着古舊房門忽然的嘎吱聲響,她聽到自己的搭檔正於另一個房間詢問她有什麼新發現。
「第四時代的捲軸。」她轉頭答道,接着回頭自箱內取出一卷捲軸,將其展開在眼前。
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她的同胞與邪惡精靈之間的紛爭史。

這種類型的故事總是能使她開心,特別是當她於腦中想像前一代人類因精靈而困擾的場景。
在昨天,身為故事敘述者的她有幸向他人講述一段由敘述者的祖先代代相傳下來的軼事。
曾經,一代家父在某片遙遠的海岸上尋獲了大量的寶藏。
但在揚帆返航之際,一隻空之精靈毫無預兆地出現於湖面之上,輕而易舉便掀翻了他的小船,
而恰好路過的水中精靈則用浪花順走了家父的所有戰利品。
之後,那兩隻精靈平分了本該歸他所有的財富。
雖然不知是不是在胡編亂造,但對於如此愚蠢的意外而言,這倒算作合情合理的藉口。

但就算如此,她清楚這也證明了周遭這些生物皆存在善良於邪惡的兩面。
檔案研究完畢後,她回到了Arcaea的世界,仰臥於自己臨時修建的平台上休憩。
與此同時,她拜訪了一位學校指導老師的回憶——
她教授的課程是關於小孩子與成年人如何在這種充滿混沌與飛來橫禍,
且粗心之人滿地跑的世界中保重自身的安全。

穿插於課程內容中的魔法相關話題,簡直讓正在講授課程的她倍感心花怒放。
這裏真的純粹是個充滿了幸福與迷人事物的世界,早已使她感到難捨難分。
此處居民的面龐,逐漸在每一片Arcaea的映像中變得愈發親切;
這裏早已不僅是屬於這些居民的記憶,更是塑造她自我的深刻回憶。
每一道聲響、每一幕畫面,所有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奇妙,那麼讓人難以忘懷。

當她已經遊歷完自己在天堂穹頂發現的所有其他回憶,並探索完(她的認知里)這片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後,
她最終來到這個繁忙喧囂的節日——或者說,這是一場隆重的夜間慶典,象徵着對豐收與生育之神的感恩,
也使人們得以驅逐邪惡的神靈。在此,她遇見了名為蘭開斯特與錫亞的兩位居民——
上次在回憶的世界中與這兩位考古學家紳士相遇的時候,好像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
但此時此刻,他們還是和藹可親地向她打招呼,還送給了她一個蜜餞蘋果,
不禁使她成為了這場慶典中最愉快的女孩子。
他們昂首望向夜空。放眼望去,漫天華彩,絢爛繽紛——這是獻給眾神,獻給一切生靈的盛大慶祝儀式。

只是,如此美好的景象倒映於她的眼中……
卻再也無法激起她的滿腔熱情。心中沒有一絲喜悅;
沒有絲毫渴求,更失去了這段嶄新體驗所帶給她的激悅。

她牢記着一切。她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會出現於此處。

在這最為熟悉的世界裏,她欣賞着美麗的煙花綻放於夜空,
心滿意足地享受着自己在這裏的最後一個夜晚。
不知何時,已經淚水盈眶。伴隨着心中的刺痛,
就這樣靜待着與這個世界最後的告別。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發現,自己早已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4-8

多久以來,這些回憶都持續激勵着她的內心,總是讓她感到如此欣慰。
她已經與這些回憶共同渡過了無數個日月,也曾無數次下定決心,想着「自己永遠不會離開這裏」;
其實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一切的結局終會到來——儘管她也比任何人都害怕承認這個事實。

而且她知曉,這些回憶之中不可能存在真正屬於自己的未來。

在清楚自己終要與那夢幻的世界分別後,她回到了那純白色的世界。
日子正是像這樣一天天地流逝:再美好的故事也總會迎來終章,生命與愛情終將走向消逝的那一刻。

但她從來都不會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當緩緩降落在地面,抬頭朝曾經呼喚着自己的雲端仰望之時,
她深深地感覺到,自己在那些回憶中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無價的追憶。
此刻心中的感情,好似自己從未提出的疑問得到了完美無瑕的答案。
她的內心,已被那股幸福的滿足感所填滿。

少女周身的整片蒼穹都好似要崩塌一般。
她臨時建造的家開始解體,或快或慢地於她的身旁落下。
她的胸腔之中浮現出一絲疼痛的情感。

因此,那片天空——那片仰首可見,貨真價實的天空——逐漸開始四分五裂。

她平靜地佇立於窗台之上,於微風中飄逸的長髮輕柔地掠過她的臉頰。
眼前那片閃閃發亮的玻璃,正懸掛於遠處的半空中一動不動。
而在那片碎片的後方,是一片她曾未見過的,全新全異的夜空。
遠處天邊的雲層逐漸地散去,就像一片無形的虛空取代了它們的位置。
仿佛絲絨編織的廣闊天空,無邊無際地延伸着。
隨後,一道薰衣草色的波浪在昏暗的夜空中擴散開來,搖曳着,散發着迷人的光暈。
群星顯現於天空。白晝結束了。

她的心隱隱作痛。

她低聲道出一個名字……也是最後一次這麼做。接着,她抬起手背,輕輕揉着自己的雙眼。

眼前的那片玻璃終於穿透了最後一層薄雲。
塵蒙的大地悉數展現於她的視野,錯綜而連綿不斷地蔓延至天際。

她微笑了起來……

她微笑了起來!

放眼望去,這便是她的新生!
她將手朝前伸去——她知曉總有一天,在那遙遠的地平線處,將會有願意牽住這隻手的人出現。
總有一天,依靠這雙手,她將能夠辦成大事。

直到那一刻到來,她都會義無反顧地前行。

活在當下——活在Arcaea的懷抱之中。

支線劇情5(忘卻)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5-1 Ambivalent Vision Genisis 忘卻
5-2 Moonheart
5-3 Romance Wars
5-4 Blossoms
5-5 corps-sans-organes
5-6 Lethaeus
5-? Memory Archive NULL APOPHENIA
5-? Ambivalent Vision Genisis 忘卻(Apophenia)
5-? Memory Archive NULL APOPHENIA
各節的中文劇情
5-1

這座懸崖俯瞰着世間萬物。

一日即將收尾。每當到達這一時刻,那些終於擺脫紅塵俗世的人們也將拋棄自身的真實性。
好似寄居生物一般,他們將褪去的外殼留給隨後而來的嶄新生命。
最後,他們的靈魂就會升向頭頂上方:那潭閃閃發亮的靈魂之池。

靈魂若水,縹緲無形。一切都將化作霜色,歸於陰雲彼岸的光彩生機。
她身處的世界便存在於那灰濛濛的盛景之中。
那番景象——此般獨特,而又這般壯麗的景象——稱作「奇觀」也當之無愧。

可對她來說,這確是日常之景。她的心中並未因此誕生任何漣漪。
這只是每日工作必經的一環。

「左方有過任何波瀾嗎?」
背後,她的那位同事如是詢問。
她略微轉過頭去,正見他盤坐於地面,大腿上方還平置着一隻用於水象占卜的黑色淺碗。
碗盞水面上尚未消逝的漣漪,讓她意識到他不久前剛剛進行了一次預測。

她稍有些漫不經心地開口應答:「並無發現。」隨後,她追問道,「何故這樣問?你是不是有察覺到什麼?」

「方才地面似乎有些許震盪。」他補充道。

「嗯…………的確不是什麼吉兆呢。需我前去留心觀察一番嗎?」

「呵…那東西看上去像是道裂縫。」他說道,「那好,你幫忙過去處理一下吧。」

簡潔精練地應了一聲「好的」之後——佇立於懸崖邊沿的她縱身一躍。

周遭的靈魂密集到足以減緩她的下落速度。
在此情形下,她將手探向了那對用來束緊自己上衣、袖口與短裙的絲線,將其拉扯幾許。
少女身上的衣裝立刻蓮鬆開來,於空氣中悠悠飄揚。
一團光暈自她的服裝中逐漸顯形。光輝點亮之際,四周死靈所帶來的干涉也隨之黯淡無數。

在抵達地面後,她將懸在腰後的鐮刀舉向身前,展開到原有的長度後便翻轉過來,
斜坐於刀刃旁側,朝着自己遙遠的目的地高速駛去。

將受困於裂隙的迷途之靈引領出來,再着手修復裂隙。

默默無言地返回懸崖,康續留意其他的異常現象。

過去的她,正是這樣活着——
重複着如上所述的任務,或是一概肖似之事。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便是她的職責,她的義務所在;這般周而復始,直到她再也不是孤單一人。

到底,那段時光也早就褪色逝去。

那些日子,很早以前便不復存在了。
不復存在——
她腦海中生活於那片世界的「記憶」,早已化作無形。

5-2

只是,「死亡」本該截然不同。
形存則神存,形滅則神滅——在她的生命歷程中,此為公理,「死亡」自然也不是謎題。
不存在轉生來世;那些有關天堂,乃至十八層地獄的故事,
都僅僅是遠古時代的道德主義者才會推崇的無稽之談——
人出生於那個世界,在那裏活着,在那裏死去,在那裏迎來結局。
那麼這地方究竟又是何處?她到底甦醒於什麼未知的領域?
到底是哪裏……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不過也是……或許她根本沒有必要糾結這個問題吧?

「嗯……」

她蹲坐在燈塔之巔,俯視着腳下的無盡荒漠。純白、無際的純白、整片大地延伸着純白……
而就在那邊,有着玻璃碎片:那些名叫「Arcaea」的碎片。
她逍遙地用手托着下巴,慵懶的目光投向那座朝左面延伸而去的橋樑。少女並不清楚那座橋會通向何處。

「呼……」她長呼出一口氣,站起身的同時將手探向了臀部後方的那把長鐮。
時過境遷,這把鐮刀的用途已不盡相同,但輔助她四處遊走仍舊不在話下。
——無意識地揮手撫弄着劉海,指尖輕輕碰觸到左角的前段。

對啊……差點都忘了這件事。
迄今為止,她於Arcaea之中見證了如此多的回憶……
但自始至終,她都未曾尋找到哪怕一片能夠代表頭頂長着雙角的人類。

在這片由玻璃碎片而點綴的世界之中,她確實花了不少的時間去觀察、分類那些回憶。
畢竟說到底,那些碎片中的各種回憶是這世界裏唯一能夠吸引住她的事物。
她就這樣保存它們,像是記錄情報一般。
不容置疑的是,這些記錄根本絲毫無法證實她所屬的種族位於任何領域的存在性。

她所屬的種族是……?
種族……種族?如此假設究竟合理嗎?
難道說,她活着的時候也曾身為「哪一種族的成員」,參與着某種不可告人的心靈園藝?
這也並不意味着那些過往要放在此時還會顯得有多重要,
但說不定嘗試弄清那些往事就能離徹底喚醒舊時的「她」更進一步。
……也就是諸如此類的想法。管它那麼多呢。

此時此刻,該去嘗試對那幾團玻璃碎片做一番鑑定了一一
那片被她稱之為「家」的Arcaea究竟處在何方,有哪些碎片仍舊殘存,又有哪些是新出現的……
這樣想着的她從燈塔上踱步而下,隨時準備開始新一輪的例行公事。

5-3

那把鐮刀,——確實仍能用於飛行。

若聯想女巫總無精打采地橫坐在掃帚柄上四處飛行,這一場景用於形容少女現在的模樣簡直在合適不過。
這位年輕的女孩沿着下方那條破敗不堪的殘毀大街飛馳而下,
身體斜後方那豎直立起的長刃隨着飛行方向的改變而挪動。
她早已能夠隨心所欲地操縱鐮刀飛行。

在飛行途中,她望向了某一團紊亂無章的飛舞碎片。這群玻璃碎片宛若一條懸河,也順着大路流淌向前。
自從她來到這地方後,那群碎片的成員便再無增減。
每日都對此進行檢查的少女,認為這種情況難免顯得異乎尋常。
直至今天,這條閃閃發光的溪流也同往日一般,包含着與前日完美一致的回憶內容。

儘是些彼此之間毫無聯繫,也絲毫無法銜接的各種回憶。
娛樂、音樂、憂傷,以及那些龐大卻敏捷迅速的怪異機械……倒不如說,這也算是一種折衷的不尋常搭配。
每當想到這些看似沒有關聯的事物可能是相通的,事情就會變得有趣幾分。

她在尋找自己最鍾意的回憶。

當然,在無數回憶中尋找自己正在渴求的那一段,無疑是海底撈針。
但事實上,那對象就在此處——而且,它似乎也喜歡着她。

那一片玻璃脫離了碎片的隊列,於少女滑翔之時靠近了她。
她微微地笑着,將右手從鐮刀上舉起,用掌心去迎接那一片碎片。

它所蘊含的那段回憶中——
一支小巧玲瓏的手工豎笛的製作馬上就要大功告成。製作這支樂器耗費了多少個分秒日月……
儘管如此,那位雕刻師卻將全部的情感凝聚在了這最後時刻。這一刻終於要來臨了。

他試着吹奏了一個音符,隨之奏響的音符不禁讓他眉頭一皺。簡直糟透了。

還好,至少能順利奏出音色。

儘管這段記憶標誌着一段艱辛旅程的結局,卻也象徵着另一端更為宏圖大志的旅途即將開始。

還真是異樣的處境呢……

實不相瞞——隸屬於同一團塊的其他碎片所蘊含的特殊性質,自然也是毫不遜色。

5-4

那一段回憶,確是珍貴。

當然,前提是它的確配得上「珍貴」二字——這碎片似乎更像是在某一刻主動追隨起了少女。
第一次擁有寵物的回憶、生存與獻祭的回憶、第一次道出某個詞語的回憶,
甚至哪怕是一次鼓舞人心的演講,一次重要的私人談話……
偶爾少女會在它們一旁漫步而過,或是騎着鐮刀飛掠附近地帶。屆時,這些意義非凡的回憶便會跟隨起她。

少女卻對此漠不關心。
讓她真正心感歡喜的,是眼前這些性質格外獨特的回憶被安然保存於此地的事實。
這當然十分美妙,只不過在這後面還有更加精彩的事情。

Arcaea的世界就好像是一座儲存着各類回憶的宏大檔案館。
像是牙痛的回憶、美食的回憶、騎馬的回憶、不小心將牛奶打翻的回憶……
不管這些回憶是否存在特殊的意義,只要它們被世人所銘記,便會歸於此處。

而正是這每一片看似微不足道的記憶碎片——甚至連那些極端特殊的個體也在內——
成功塑造起了那一位又一位人物形象,她心中如此想到。
不僅如此,這些碎片更是那些故往世人曾切切實實活過的唯一證明。

紀念碑與墳墓以回憶之名於大地建造而起,也以逝去的記憶為名繼續留在世間……
如同她於Arcaea內所見證的一樣,失去記憶有時比死亡本身更讓人難以接受,也令人倍感傷痛。

「……」

她靜悄悄地停止了前行,緩步走入一片看上去曾是座中心廣場的城鎮地帶。
在這裏,不可勝數的玻璃碎片正漂泊於半空之中。這一場景就好像……
可以說,這裏對她而言就是一座花園——
當然,這兒的「植物」都並非土生土長,而全是外來物種。

她對這裏的所有碎片都視同一律。這些Arcaea所包含的回憶,便是她心中認定的「家」。
在這裏甦醒過來的時候,她其實並未享受到這群碎片的陪伴:它們都是直到後來才流浪至她的視界之中。

「……哼嗯。」
她用鼻子輕輕吐氣,心不在焉地盤點這些碎片的數量。
它們通常都不會自主離開,卻時常不小心飄到別處去……

而這一現象令她開始感到擔憂。

……在這些猶如玻璃一般脆弱的Arcaea之中,究竟存在着什麼意義?

從前活着的時候,她早已學會不將過多的疑問牽掛於心頭。

5-5

「呵?」

即使目光仍舊停留於前上方的Arcaea,她的視線卻在剎那間絮亂了。

……它是從哪裏來的?

那微小的事實就這樣沒有預兆地乍然躍入她的思緒,仿佛一位端莊有禮的紳士要前來拜訪……
儘管它顯然是以微縮記憶的形態存在着。

起初,她甚至無法確定它是否真實存在。
但在她屢屢沉思了一番後……絕對沒錯,她明白這是事實。

她以此回憶起這段故事。
這段故事……它曾存在過。

夜幕悠然。傾聽靈魂溪流的潺潺流水聲,她正端坐一對遠古巨樹之下,與自己的那位同事進行暢談。

「身處此類悖論中,你終將學會對它進行深刻思考,」他講述道,
「或許你固然會認為每一條生命都是無價的;
可與此同時,繁瑣沉悶的日常工作還是會讓那些事物逐漸褪色為單純的數字。
不論那些數字是相對比較高的,抑或是比較低的……
這並不意味着你就該停止為此傾注心意——倒不如說……過量地眷注所有事情,
你的外在卻反而會被打磨得愈加冰冷。」

「但這並沒有關係啊,」他信誓旦旦地向她說道,朝那溪流露出一抹疲倦的笑容,
「過分存眷於那些事情,確實會把你的內心撕裂得狼狽不堪。在你前往「山谷」的那時候,
究竟是什麼理由促使你決心踏上這條道路?」

她對此做出了回答。

「看吧?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會這樣說。」
他給予了答覆。而她,始終未曾忘卻下一刻他那格外平靜的話語聲。
「將那一點永遠銘記於心,你就不會再迷茫。」

只是,這段故事在這裏就迎來了結尾——沒有分毫遺漏,這便是故事的全部。
她將視線重新轉向頭頂上方那片凌冽的空白。
將那一點永遠銘記於心?銘記那一點……銘記……哪一點?到底要記住什麼?

「我居然……將那件事忘記了。」
她輕聲說道,可自舌根說出每一個字眼的時刻,都艱難到無法想像。

他說得完全正確。如今她已經能深刻體會到正構建於自己視界之中的一切:
那一絲單調卻又伴隨着溫暖的哀思,環繞象徵悲傷的啟示而至。
這一小片拼圖確是讓她進一步見證了自己在世之時的回憶——但它早已殘破不堪,
而且根本無法回答那一系列肆虐着她的困惑分毫。
她近乎心死。這種程度的痛苦,令人根本無法承受。

知曉你根本不是完整的自己——這樣的痛楚,究竟有任何文字能夠形容嗎?

置身於玻璃雲團之下的她緊緊閉起了雙眼,緩緩彎下腰來。
她將鼻樑沉重地埋在雙手手掌之間,指關節死死抵在上眼眶。
她不會哭泣。她沒有辦法讓自己這麼做。若是在此處放縱淚水流淌,
她又將會回憶起多少層面的現實——那些她執意逃避的,殘酷的現實。
她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地上,緊咬着嘴唇不放,竭力屏住心中的悲痛。

她不會哭泣。她當然不會落淚。不是嗎?

故此,那位形單影隻的收割者能做的,只有抱緊自己孤獨的身軀,在這個純白的世界中默默地顫抖着。
她的鼻中,時不時傳來輕柔的呼吸聲。
她試圖讓自己的思緒不再徘徊於此——她不想再讓思緒被這種事情侵佔了。
只是,試圖使自己平靜下來時,那思緒卻還是會主動回到她腦海之中。
若眼前的全部,便是「死亡」真實的樣貌……

……那麼,她寧可忘卻一切。

5-6

心智的崩壞終於使她平靜了下來……多久,她都比從前的任何時候表現得更加安靜。

「不要將過多的疑問牽掛於心頭。」
這一思想,便是那段記憶的核心要素——而她在一番深思後才覺察到,
這更是她往昔至今始終嘗試追循的信條守則。

然而時至今日,她的那些嘗試都未免顯得心不在焉。那一段古老的回憶始終令她魂牽夢繞,難以忘懷。
她固然完全不打算去遺忘那段故事——卻還是忘記了過多除此之外的事物……她終究意識到,
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具殘缺的軀殼。

這種事情,還是忘卻為好。

今日,她又一次將那些迷途的回憶引領至這片廣場;
她試圖將這一舉動當成例行公事,等其成為生活習慣,再等其轉變為順理成章之事。
或許乏味會在她落入那潛藏於安詳地面正下方的深坑之前牽扯住她前進的腳步——若非如此,
那不斷呼喚着她的焦油陷坑終會讓失足的她被不幸的感受所淹沒。
她真切地認為——若感受那些事物所帶來的只有痛苦——比起「感受」,果然「遺忘」才是更好的選擇。

就在她如此引導着這群Arcaea殘片的時候,
其中的某片忽然以一種特別的形式反射了源自天空的光線,以至於她條件反射地望向了它。
她幾乎沒去多想,隨即將那碎片召至了自己面前。

反射的場景:一個孩子正懶洋洋地蹲在路邊,用雙手遮罩着什麼物體。
在她的手掌周圍,小小的螞蟻們顯然對她藏在手心側的事物感到十分好奇,卻還是害羞得四散而逃。

這名收割者將更多的集中力投予這段回憶,繼而發現那孩子掩藏的事物其實是一隻受傷的無花果甲蟲。
在一番思慮過後,那女孩便用雙手捧起了那小小的存在,從地上站起了身。

這便是全部。

許久,這位年輕的觀眾都處於呆滯狀態。可接着,她便傻笑起來。

這還真的……是一段毫無意義的回憶。

那隻甲蟲的傷痊癒了嗎?那孩子活了多久?多少年月,她將這段故事銘記於心?

全然是件愚笨而無關緊要的小事……

少女輕笑了起來。

真的挺諷刺的,不是嗎?
銘記某樣事物,卻使她遺忘了關於自己為何身於此處的揣測。

Arcaea是記憶的世界。
這些記憶隸屬於死者?抑或是尚在之人?又有誰能回答這個問題呢?
不論謎底為何,這世界保存着那些任何人或許都會忘卻的過去。
靈魂消散、肉身腐朽、石碑碎裂、大地風化……任憑時光流逝,Arcaea都完好無缺地保存着一切。

少女已然隻身一人。她在此處並未擁有同事,也不存在什麼需要起床做任何工作的理由。
但這並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會做。

此時此刻,她便身在此地。她過去的生命已經到達盡頭。
僅僅如此。

但她難道仍有權利掌控一切嗎?她依然能感知到自己的職責。
她依然無法回憶起自己給予的那個答案——那個使她成為一位靈魂守護者的理由。
但無論謎底究竟是什麼……有一種無形的力量使她堅信,哪怕心靈早已殘缺不堪,但當她再次遇到那個問題時,
一定也會給出與曾經完整的自己相同的理由。

世人本就無法預言未來。一向如此。

無論生命還是回憶,都可能在轉瞬間灰飛煙滅……但在此處不一樣。
她可能會忘卻屬於自己的回憶,可面前這些回憶不會消逝。
由一位「靈魂的守護者」正式轉變為「回憶的守護者」——她覺得這聽上去十分美好。

沒錯。你們將一直被深深銘記——

只要我仍佇立於此。

5-?

就是她干的,一定是,不然為什麼現在她要找上門來?

忘卻握緊了她的鐮刀。她絕對不是那種不盡義務的人,她的內心此時更加堅定了。

縱使她已長眠於世,她也會在這個世界繼續履行她的義務。

空氣中漂浮着的玻璃碎片相互折射着,大地自她跪坐在的高地邊緣開始向外坍塌……

這位長角的收割者結束了她的禱告和冥想,起身,緊盯着來者。

「直到現在你都還是不明白,」她說,「對吧?」

「你根本就不懂怎麼溝通,」忘卻說到,「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盡力在跟你溝通了,我覺得已經算是小有進步了,不是嗎?」

「有嗎?」忘卻反問道,聲音些許不穩。

一段沉默。那個人面無表情地盯着遠方,過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就這麼不受你待見嗎?」

忘卻沒有回答,但緊握在鐮刀上的手已經交出了答案。

「那可能要掃你的興了。」 對方說到,左眼看向忘卻:「我其實不太在乎你怎麼想。」

「我才——」忘卻咬緊了牙,接着吼道,「不在乎你怎麼想的我!」

對方看着她,一副「很明顯你在乎」的表情。

「我絕不會讓你那樣對待這些靈魂!」忘卻回應道。

「靈魂?」對方像是突然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話一般,微微愣住了。「在你眼裏,那些東西是靈魂?
給我搞清楚了,靈魂只有我們才有,那些東西只是死去的靈魂的一些想法的回聲罷了。」

她看了看身後,凹凸不平的碎片雲詭譎地盤旋在她們頭頂。

「行吧......」她輕聲說道,將視線再度於忘卻對齊,再度開口:「我再說一遍:管它是什麼,
有利用價值就行。我們就是來把這些東西物盡其用的。」

「你給我閉嘴!」

忘卻突然沖向前,高舉鐮刀,向對方砍去——

鐮刀落下,砍在了一副虛像上。

「你至始至終就沒有接納過這個地方。」虛像消失時,
對方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甚至無法使喚這些碎片。」

她的左耳敏銳地捕捉到了聲音的來源。她回頭,看見了高地對面的那個人,邊自光那處走來邊說到:

「不管你愚蠢地認為你有什麼使命,我都會收集齊這些過去丟失的世界的碎片,
重新帶來一個更好的存在。」

她手遮着臉,調整好姿勢,轉身面對着舉着鐮刀的這位收割者,然後落下了手,她眼睛上盛開的花閃爍着。

「就是因為,」咲彌看着那位憎惡她的人,說到,「就算是現在這個時候,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除了你,明顯什麼忙都沒幫上。」

忘卻憤怒到了極點,準備再次發起攻擊。

此時此刻,怕是只有盛怒一詞才能精確描述當下了。

橫亙在二人之間的怒火,一觸即發。

5-?

她們在天空尚且完整之時相見……

亦在夜空半數傾塌之時再度相遇。

每次相遇,每次對話,忘卻心中的不滿就會增添一分,直至現在傾瀉而出。

她絕對是為了利用這些已故之人而來。

一直以來,明明一直以來我都有盡好自己的義務看守着他們。

她竟不肯放過任何一個魂靈,任何一絲情愫。

她覺得自己是上帝,能對這些魂靈為所欲為嗎?

不,已故的魂靈是神聖的、不容侵犯的。
我絕不允許。
忘卻沖向這位無情的來訪者。後者不慌不忙,在攻勢抵達之前消失了。

銘記誰將你帶到此處,銘記誰將你拯救。

玻璃碎片飛舞於她們之中,圍繞於她們之間。咲彌卻仍不緊不慢端詳着忘卻的一舉一動。

你記住了那些心痛,也記住了那些欣喜。
這些情感怎會是虛假的?

忘卻的鐮刀撕裂了大地。遠處的咲彌默默看着這一切。

這些情感都是真真實實的啊。
你想起來了你是誰,你知道你是誰。

「忘卻……」咲彌開口。

忘卻停了下來。

「你知道這是你原來的名字嗎?」

忘卻轉身,面對着這個眼睛上長了朵花的女性,心如擂鼓。

「我知道那是你原來的名字。」咲彌繼續說道,「我在回憶里看見過你。」

「一……一派胡言!」

「你覺得這個名字和你相符嗎?」

忘卻蹙眉,拒絕了回答。

「當我知道我的真名時,我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我。你要知道,這塊地方不僅僅只有我們兩個,
但不是所有人還是叫自己原來的那個名字,不過你卻保留了原名。」

喜悅衝擊着她。忘卻盡力地壓制着這份趁虛而入的欣喜。

「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過分樂觀的傻子,就知道忠誠於你那錯誤的信仰。但找到你、見到你之後,
我就明白了為什麼你看起來會是那個樣子——那是因為你記得你是誰,我說的沒錯吧?
這就是你非同尋常的地方。」

「你為什麼還在說些不明不白的東西?」

「……」

咲彌盯着忘卻看。

「是嗎,討厭我到我的聲音你都不喜歡嗎?」咲彌問道。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討厭你了。」

「有些事情無需開口。」

她忽然感到一陣刺痛,顫抖了起來。

最終,她乾笑了兩聲。

「裝自己很懂人心呢?就你?呵呵,哈哈哈!你沒有心,你了解個什麼心。」

咲彌再次瞟了瞟她腳邊的泥土。

「......我怎麼不了解了。」眼睛鑲着一朵花的女性回答道,聲音微小几近不可聞。

「你說什麼?」

「我說,我怎麼不了解了?」咲彌正視着忘卻,提高聲音回答道,「我知道一顆心是由什麼組成的。」

「你是在搞笑嗎?」忘卻說道,「你聽聽你都在說些什麼。
你說的話根本就是在證明你的內心是有多麼空洞。」

咲彌沒有回答,但是也沒有移開視線。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在乎你那朵花後頭的眼睛軲轆着在打什麼樣的算盤,」忘卻繼續說道,
「我會阻止你。你不是知道我曾經是什麼身份嗎?你不是很清楚我現在有着什麼樣的使命嗎?
那你就該知道我絕不會讓你褻瀆此地。」

咲彌還是只是盯着忘卻,沒有開口。

「這就是我的使命。」忘卻振聲道。

這就是我的訴求。忘卻心想。

忘卻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鐮刀,握緊了它,進入了戒備狀態。

「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我定會阻止你。」

5-?

天空所有的光亮僅由碎片賜予。忘卻召集的魂靈和咲彌召集的回憶各居兩方,形成了一條分明的界限。

千千萬萬條被遺忘的生命在這裏重新被銘記,這位收割者也回想起了那潭靈魂之池的景象。

究竟是什麼理由促使你決心踏上這條道路?
她仍然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的。
但她知道,她後來的行動證實了她的回答。
這就足夠了,有行動的證明就足夠了。

然而……

「——!?你!」

忘卻再次將鐮刀揮舞向咲彌,咲彌則抬起了一根手指,指肚上的一片玻璃精準地抵住了鐮刀。
忘卻蹲伏着,表情近乎扭曲,死死瞪着咲彌。咲彌也瞪着她,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表情。
所有的這些漫不經心的侮辱和對於已故之人的不敬讓忘卻背脊一陣發涼。

「你……!」忘卻吼道。「拿走這些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

仍與忘卻對峙着,咲彌正視着忘卻拷問的目光。「……好處?」

咲彌指尖的玻璃閃爍起來,她眼上的花也再度閃爍,緊接着她再度化成了一具虛像。
忘卻的鐮刀無力地划過空氣,只見到咲彌重新站在遠處。

「相處這麼久了,你總該明白,我從不撒謊。」右眼上鑲嵌的花仍在閃爍着,咲彌說道。
一陣沉默後,她再度開口:「我得不到任何好處,這一切都不是出於我個人的動機。」

即使忘卻能感覺到咲彌說的是真話,她也不願意相信。

「所以,如果你明白這點的話……如果你,了解我的話……」咲彌繼續說道。

接着,十塊碎片自天而降,停在她的肩膀前和背後。「不好意思,我也難免有些激動了……」咲彌小聲說着,
閉上眼。接着她睜開了眼,冷冷地瞪着忘卻,問道:「為什麼你還在擋我的道?」

「我,擋你的道?!」忘卻罵道,「怎麼着?這是要跟我說你是神了?還是有更離譜的胡話?」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當神了……」

「你這態度和舉動就是在告訴我你想當神!怎麼,你覺得你很無辜嗎?」

「我只是在……完成必須要做的事罷了。」咲彌緩緩抬起手,指向忘卻。「我已經跟你說過了,
這個世界不只是圍繞着你我二人旋轉。」

兩人之間充斥着的是沉默。
兩人之間,大地灰濛濛的,毫無生機。

「你想讓這個世界死去那是你的事,」仍然堅定地準備迎戰,咲彌打破了沉默:
「但我已經受夠了死亡了。如果必須要死一個人……那你就去死吧。」

咲彌身邊的碎片開始轉動,指向了對方。

「把你的回憶交出來,如果你不乖乖交出來的話,我就親自從你手中拿走。」

她想讓我放棄我守護的這些魂靈?

絕對不可能。

「我不會讓它們死去,」忘卻回答道,「我會找到拯救它們的辦法。」

「蠢貨。」咲彌呵斥道,「你就是個蠢貨,你要聽實話嗎?我已經厭倦聽你講話了。」

忘卻笑了。

「我也是,在這點上我們竟也如此相似。」她直起身,舉起她的鐮刀。

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

她絕不會手下留情。

支線劇情7(愛麗絲 & 坦尼爾)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7-1 Ephemeral Page Alice à la mode 無搭檔要求
7-2 Eccentric Tale 愛麗絲 & 坦尼爾
7-3 Alice à la mode
7-4 Alice's Suitcase
7-5 Jump
7-6 Felis
各節的中文劇情
7-1

在叢生的林木與鮮花之間有一片昏暗的花園。

一張銀色的蛛網在玻璃的角落處閃爍着微光。哦,那是玻璃嗎?
看起來倒更像是石頭,不過這個獨特世界的運作機制比任何其它的世界都要怪異。
來自異界的現實通過空中漫舞的碎片滲入這裏,將五彩斑斕的記憶投影到荒蕪的白色大地。
周圍是紫水晶構成的立柱,滿溢出整個地面的光芒讓它們也晶瑩靚麗。

她坐在淺綠色的精美椅子上,面前是同樣淺綠色的小桌。
她一隻手伸在身旁的行李箱上,食指隨意地沿着皮箱的頂部划動。這裏別無他人。

「我們該走了,愛麗絲。」

「這裏沒有別人」——然而這裏確是有一個「別人」的。

他就在這兒,像往常一樣端着茶杯,在她轉過目光的片刻便又準備好了香茶。她將手掌撫在行李箱上。

「你聽到了嗎?」她問道。

他轉頭仔細聆聽,然後才答道:「我什麼都沒聽見。」

她舉起另一隻手,手肘放在桌上,身體前傾,眉眼低垂,慵懶地望着桌子,用手托起下巴。
「那就對了」,她說道。「這個……或者說,這些……很安靜。」

「那又怎麼樣呢?」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呢!?」她略微提高了音調,用這種語氣表達着他這個問題的荒謬。
「賞心悅目的寂靜風景……看看這片花園,坦尼爾。這幅景觀很……俊美。」
她的手從行李箱上舉起,指向了兩人面前淡入淡出的昏暗原野,以及陰影中點綴着的天藍花朵。

「我,」坦尼爾開口了,他腰板一直,將茶杯指向自己道,「這樣子就很俊美。」

這般自吹自擂讓她皺起了眉頭。

愛麗絲開口了,她傾身指向他:「給我閉嘴。」

「何等粗魯,何等失態。」他無謂地回嘴。她一邊搖頭一邊小聲抱怨着,又靠回了椅子。

具體來說,距離她被困在這個世界、無法去往其它世界已經過去多久了呢?

她的護花使者坦尼爾一路上都追隨着她,還堅定地宣稱:「我無法與你分離。」

不過很大程度上,這件事被證明是個麻煩。她正盯着他。
一隻橙黑相間的蝴蝶飄過他的眼前,隨後他將注意力轉向了自己的茶杯。
然後,他一口都未品嘗,便將杯中的液體潑到了地上。
一個非常非常尋常的行為——事實上,坦尼爾一直如此。
他張開了嘴,倒不是為了舔舐杯中的殘香,而是打算說話。
「我們真的該走了」,愛麗絲先發制人。「這就是你想說的,對吧?」

「如果你明白,那我們就動身吧。」他說道。

她聽從了他。她覺得,他行事從不會毫無理由。
於是她站了起來,跟着他邁向白色的地平線。
在兩人穿行的路上,記憶若隱若現。它融化、滴落,然後消失於無形。
不過蝴蝶卻是例外,它在她的肩膀處一路隨行。
坦尼爾姑且又關注了它一下。不過,它也終將淡去——

所有的記憶都將淡去。

7-2

所以,這裏究竟是哪裏?什麼才是「真實」?

的確,她曾經遍行於無數世界之間。

她現在也依然如此。對她來說,這是與生俱來的習慣,猶如進食和飲水一般。
但在她發現最後踏足的這片境界之後,上述兩點好像就沒那麼必要了。
在以前,在來到Arcaea之前,她見識過無數的地方,各種奇形怪狀的植物和形形色色的人物。
人可以想像出的一切,包括幻想生物和魔法,也都只是她目睹並記錄過的東西。
對於一個……「超次元」百科全書?
不管是什麼(似乎已經被遺忘了),這份工作的特性讓她一直都保持着新鮮感和安定感,然而……

這個世界實在是過於特殊。
其它世界的記憶紛至沓來,且不僅以影像的形式呈現。
她可以聽見那些地方的聲音……聞到異域的氣息……品嘗那些記憶的甘苦,甚至從它們身上獲得真實的觸感。
那麼問題隨之出現:什麼是真實?在Arcaea這樣的世界,她認為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如果……這種全方位的體驗只能持續有限的時間,那麼它究竟是虛幻還是真實?
儘管她曾週遊四方,但記憶中卻並無這樣的世界。它的存在目的究竟為何?

於是毫無徵兆亦無緣由地,她詢問自己的同伴:
「那麼……真相是什麼,坦尼爾?我們怎樣才能判斷這裏是否真實?」

「這裏是真實的」,他一邊從杯中灑出茶水,一邊說道。
「因為你所有的感官都『認為』這裏是真實的。為什麼要擔心這是某種詭計或者幻象呢?
為什麼你要質疑自己親手觸摸到的東西呢,愛麗絲?這就足夠了。」

「好吧」,她結束了自己的發言。在他這樣的狀態下,說什麼都沒有意義的。

「不說話了麼,那就看這裏」,他指着地面說道。
兩人步入了一個篝火的記憶中,坦尼爾的茶水澆滅了火焰。
「這究竟是個什麼原理?」他疑惑道。

「你問我?」愛麗絲覺得莫名其妙。

「我毀了他們的派對……」她的同伴低語道。

「記憶很快就會淡去,沒什麼值得你自責的,坦尼爾。」

「我們看到的都是真實的,愛麗絲。就算你沒看到某個東西,難道它就不復存在了嗎?
當然不會。不過,那個篝火確實被我弄得不復存在了。」

「你以後不要亂灑茶水了。」

「我會留下一封道歉信。」

「給誰看呢!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坦尼爾擠眉弄眼地笑着,又嗖地一下掏出便簽和筆。她一邊低聲抱怨着,一邊在他書寫時努力壓制着笑意。

在這個片刻,她想起了自己為何從不質疑同伴。不過,最近她很少這樣了。「最近」,她想着……

在開始的時候……有什麼不一樣嗎?

她只思考了一小會兒,路上的新景色就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忘卻了這個問題。

於是時光繼續流逝。

7-3

他從來不會真的「撒謊」。

他對自己所知的事物如數家珍,就好像呼吸一樣理所當然——雖然他根本就無需呼吸。

或者說,就好像進食和飲水一樣理所當然,雖然他也無需進食和飲水。

不過理所當然地,他還是會陪伴並保護她……

……真實會給人以純粹且幾乎無可動搖的舒適。

所見所感即真實。看到和感知到的是真實存在的,這意味着真相。
真相帶來安心感。如果沒有了它,只剩下未知,恐懼就會席捲而來。
或者,來的也許是更糟糕的東西:不應得知的真相,令人受傷的真相。

人會發現自己無法做到想做到的事情,遇到不可避免的結局。
那樣的真相只會讓人深陷痛苦。

不過,他不會撒謊。

沒錯,「他」一直都照看着她。

的確,「他」總是會予以她自由,引領她前往新奇、有趣……不同的地方。

這是真的,事實如此。

他只想看到她的笑容。

但他並非無心無念,他知道她所尋求的不止如此:那是無法看見的東西。

「……你偷偷摘的?」他問道。她將一朵花展現給他,那來自之前離開的花園記憶。
「你知道的,我喜歡它的顏色……淡色……」她不再隱藏,盯着花的眼神中充滿着喜愛。
「它就像我們在其它世界裏看到的天空」,她肯定地說道。「它叫什麼名字?」

他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他答道。「它終究會消失,就像所有東西那樣。你沒必要帶着它,愛麗絲。」

「……也許吧,但我喜歡」,愛麗絲把這件他早已知曉的事情又告訴了他。「我覺得它不會消失。」

他凝視的目光飄向了別處。沒有徵兆和理由地,他倒掉了茶。他也清楚地知道:

她說的沒錯,花不會消失,而這正是他最為擔心的。

他又告訴她:「你高興就好……愛麗絲。」

她也玩笑般地回應:「那當然!」,一邊將花枝插在了耳邊。
她態度高傲地宣稱道:「你無法左右我的意志!」

坦尼爾輕叩着自己的胸口,目光中並無焦點。

何等不幸……

她的這句話也完全沒錯。

7-4

這個世界不斷地發生着神奇的變化和融合,讓她為之着迷。
然而坦尼爾看起來並不怎麼為之所動。

因此,愛麗絲直截了當地詢問了他:「你真的就毫無激情嗎,坦尼爾?」
兩人剛剛離開一個記憶場景,那些飛翔的機器就灑下駭人的烈焰,他們的背後只留下灼燒的悲嘆。

面對詢問,他沒心沒肺地笑道:「我從未感到痛苦,從不。」

面對回答,她只是淡漠地望着他。

他那鎖緊的胸膛里肯定藏着什麼。
帶着這種想法,她試圖在他看到令人愉悅的事物時,
找出他眼中的激情火花,亦或是片刻的窒息、歡喜的面容。

有一天——如果在這個從無夜晚的世界裏還有這種說法的話——他們遇見了一個舊畫室的記憶。

在那裏,她決定略施小計。趁着坦尼爾罕見的片刻失神,她藏到了遠處,小心翼翼地躲在了一扇門的後面。
當他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她的蹤跡後,他來回張望,又小聲呼喚道:
「愛麗絲……?嗯,你肯定就在附近。沒關係,沒關係……」

她從藏身處看着他走過落滿灰塵的桌椅……最後停在一個擺放着畫布的畫架旁。
他查看了四周,找到了一根炭筆,然後就坐在了空白的畫布前。隨即,他開始了繪畫。
「戲耍」他的那種微妙愉悅感開始消退,她換上了平穩的心態來觀察對方。

沒錯……

當她當初甦醒在這個世界的時候……

坦尼爾經常互換兩人的帽子。他會和她打趣,也總是會詢問她想要做什麼。
他還會頻繁地引經據典,例如詩歌、散文之類。
當她因甦醒在一個牢籠世界中而迷失無措時,他曾引導過她。
以前的他略顯憨傻,卻令人欣喜。

只是……很快……他就不再是那樣了。

她所認識的坦尼爾如今戴上了一張面具。這幾乎成為了他的新面孔,因此她也差點忘記了……

他以前是喜歡藝術的,應該沒記錯吧?每當兩人找到有關畫廊的記憶,他就會開始指點江山……

現在他正摹繪着周圍的景象,並在畫布面前加了一個茶杯。
茶杯位於畫布前面的地板上,而不是凳子上。
這是他個人的創新,並不是實際場景的樣子。

她在門後評論道:「畫的真棒,坦尼爾。」

他慢慢停手,終於將炭筆放回了原處,又隔着自己的肩頭回瞥了一眼。

「只是模仿而已」,他說道。

「但那是你想像出來的」,她指着畫作道。「那個茶杯。」

「……那是想像出來的,沒錯」,他承認道。「……但我覺得你的想像力大概會比我更好吧,愛麗絲。」

他又露出了微笑。

於是她回應道:「別管那種事情,哥哥。你的畫技令人驚艷,將它和我無暇的思維相比——」

兩人的氣息為之一滯,對望了一眼後,他們意識到了她剛才所說的究竟是什麼。

7-5

「……將它和你無暇的思維相比,然後呢?」他問道。

「……坦尼爾……」她念着他的名字。

「我的名字可不是動詞。你剛才的對比具體是要表達什麼呢?」他打趣道。

然而愛麗絲才不管這些。「坦尼爾!」
她大喊着,氣勢洶洶地衝進了房間。「你知道我剛才那樣稱呼你的原因,對吧!?」

「那是我的名字」,他回答道。

「哥哥?」她疑惑地做出反應。

「坦尼爾」,他微笑着堅稱道。

「不是那個!!」她吼叫着,又是揮拳又是跺腳。「我們是……親人!?」

「我喜歡——」坦尼爾坐在凳子上轉過身。他看起來很滿意的樣子,卻顯得令人討厭。
但在他開口表述想法之前,他又重新陷入了思考。他閉口不言,一邊目光漂移,一邊露出一副怪異的苦臉。

「你現在又不說話了?」她的言語毫不留情。
「我就知道,我沒想錯……!我都注意到了……你是最近才變成這樣子的。」

「變帥了?」他試圖轉移話題。「不,我一直都這麼——」

「坦尼爾,我現在的態度非常嚴肅。」愛麗絲以冷漠的口吻打斷了他。

「我想要結束這場對話」,坦尼爾說道。「我的態度非常嚴肅。」

「因為你在擔心這件事?神神秘秘的,到底是為什麼?」
愛麗絲的氣勢並未鬆懈。她向屋子裏又邁了幾步,氣憤地朝他說道:
「哥哥,我是這麼稱呼你的,而且態度相當真誠。這意味着什麼?
你並非毫無意識,並非一無所知,坦尼爾。你在這方面表現得相當明顯。
現在,我要求你,必須把真相告訴我!」

「我不會說的」,他低吼着。

「坦尼爾!」

「別說這件事了!」

「我已經成年了。我可以面對痛苦的真相!」

「這沒有那麼簡單!」

「你又不是我父親!」

「或許他真的當過你父親呢!」

怒目的愛麗絲踏出的一隻腳停在原地,愣愣地注視着已經起身的坦尼爾。
她的腦中高速處理着來自對方的信息,卻只是問出了一句話:「……什麼?」

「啊……哦……天啊,我竟然說出來了」,坦尼爾的自言自語幾乎微不可聞。
他的眼中光芒閃過,然後他底下了頭,讓帽檐遮擋自己的眼神。
「不,愛麗絲……我不是你的哥哥。但我記得他。」

「……繼續」,愛麗絲的語氣透露出堅定。

她的同伴從背心中掏出了一塊閃光的碎片:那是Arcaea的一部分。

「一段記憶?」她疑惑道。然後坦尼爾便答道:

「你的。」

愛麗絲沉默了。她看着指間的碎片,良久未言。

「我並不了解這個世界」,他說道。「但我知道這些記憶是因為你而投影進了這個地方。
我可沒引發過這種事情。我認為……根據我出生時擁有的記憶……呃,雖然它……
在你最初甦醒之處的四周散落成了無數碎片,但我清楚地記得『他』。
我『感覺』自己就是他,不過我的腦袋……顯然有些不對勁。」

他笑了笑,又繼續說道:「我只知道,我不希望你去了解這一切,僅此而已。」

「……我沒事的,坦尼爾」,愛麗絲開口安慰着他。

一道光從他的臉上滴落到地上,像小水花那樣散成碎片。他用顫抖的聲音告訴她:「我覺得並非如此。」

不過,他還是把碎片遞給了她。

她收下了。

透過玻璃般的碎片,她看到一個窗簾在窗前飄動。還有陽光。

她感到一隻手撫在了帽子上。坦尼爾的袖口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

「如果你看到了那裏」,他說道。「你肯定就會明白的。以及,愛麗絲……」

她握住碎片,然後回應道:「什麼?」

「我當然只是個仿冒品,但你能否——」他頓了頓。「能否……」

「什麼?」她催促着。

「……保重」,他說道。「注意安全,愛麗絲。」

「這根本接不上……你是個仿冒品,你自己說了……『一個仿冒品,但是』……?

「……哼」,他發出了小聲的不滿,一邊將手抽離她的帽子。
更準確地說,是將她的帽子摘下,換成了他自己的那頂。
他迅速地趁她望向自己之前轉身,又說道:
「我是個仿冒品,但這一次還是聽我一句話吧。我只是想說這句話而已。」
他撒謊了。

她並沒有追根問底,而是望向碎片,激活了它。

不過,當五彩斑斕在開始環繞她時,她聽到了年輕人在說——

「好吧,仿冒品的願望從來就沒人能夠聽見。」

但還沒來得及問他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就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7-6

她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平淡無奇,甚至有些灰暗的地方。
這是一間醫院的房間,有着白色的牆壁和天花板。
準確地說,這是一間病房——一個安靜的房間,窗外是幾隻撲扇着翅膀的帝王蝶。
而令她驚訝的是,她在片刻之間就認出了這裏,她從未意識到的遺失記憶湧入了自己的腦海。

這裏的外面有一座公園。
這裏的護士們友善而耐心。
這裏的天氣似乎總是晴朗。
她幾乎一直都住在這裏。

她感到了暈眩,試圖將信息都整理一遍,但還未來得及開始,就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
她轉過身,看到門邊有一個人,他手持一朵繡球花,敞開穿着一件輕薄的帶兜帽運動衫,看起來頗有現代感。
他在裏面穿的是一件T恤,下面是一件寬鬆的褲子,以及簡約而舒適的鞋子。
他的表情透露着單純和安心——她認識這張臉。這個人看來就像是坦尼爾。不過,「他」的名字……

「……塞德里克。」

靠窗的病床上傳來了一聲虛弱的呼喚。

年輕人路過她,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走向等待着的那位病人。
不用去看那金髮嬌軀,也不用看那般面龐就知道,那就是她自己。
這裏是她的回憶,她的名字是愛麗絲。

塞德里克將鮮花放進了花瓶里。她的原身旁邊已經積累了整整一束花。
他拉來一張椅子就坐在了她的身旁。他手中並無茶杯,也並無言語。

「塞德里克……」女孩無力地重複道,一邊從床上坐了起來。「我以為你今天要去工作室。」

「不,不去那裏了。我現在自主安排工作時間,愛麗絲」,坦——塞德里克說道。他們的聲音聽起來很像。

「怎麼會?你沒事吧?」
兩個人都看向她,然後微笑着。
她未加思索就脫口而出。嗯,因為理所當然,她也做不到多加思索。
這是一個新的真相世界,即將開始運轉。
看起來,作為身處記憶片隅的觀察者,她只是自發地重複了當初說過的話。

「你還在寫作嗎?」塞德里克問道。

「你還在畫畫嗎?」病弱的女孩問道,嬉笑中又帶着些許戲弄。

「『我還在畫畫嗎』」,他復讀了一遍,他盯着天花板,眼神閃動。

「你來這兒了!」她笑着回應道。「說真的,我還以為你很忙呢!」

「我畫完了三頁」,他面帶微笑,自豪地答道。

「很好!」

「你呢,一個字都沒動嗎?」

「我寫了!我寫了好多!」

「那就讓我瞧瞧。我這兒也有一本書……」

「好啊!」

女孩把手伸向病床旁邊的櫥櫃。
她都把筆記本和餐具放在裏面,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她不怎麼愛使用的平板計算機。
年輕人從袋子裏拿出一本書。是啊……這本書其實哪裏也沒有去過,對吧?
那都只是編出來的故事……聽到的傳言……以及美夢。

兩個人開始分享、歡笑、打趣。

這四天就這樣過去了。

在四天後,一切都結束了。他們本來以為,就算無法永遠活下去,但她至少還有三百六十五天的時間。
她並沒能在臨終時見到他。她在一個清晨感到痛苦,並就此消逝。然後,沒有然後了。
她只記得有一群人高聲喊着她的名字,僅此而已。

坦尼爾知道這一切。

這段回憶很漫長。她能感覺到。它涵蓋了臨終的這段時光,但她並不想看這些。

雖然她很堅強,但面對這些時還是感到了恐懼。這段回憶中沒有任何可以改變的地方。
她的健康總是會崩壞,兩個人總是獨處,而他總是來不及趕赴結局。
美夢和故事……只靠許願是無法變成現實的。

她在兩人歡笑時離開了這段記憶。她不記得這是不是兩人最後相處時的樣子了。
她不想知道。

你會死。你已經死了。

愛麗絲站在畫室的回憶中,記起了這件事。

「坦——」她開始尋找。

但坦尼爾已經不在了。

隨即,回憶開始淡去。她能猜到這點……就像他說的,他只是仿冒品,當真相被揭曉時,他就大限已至。

愛麗絲站在Arcaea的虛空中,用無神的雙眼望向前方。
萬物同時向她發起尖嘯。

這個「位面」是虛假的,這幅「身軀」是空殼,這段「回憶」是捏造的。
她的「人生」不是自己的,直至結束也沒有什麼波瀾曲折,更沒有陪在身邊的哥哥。

你是孤獨的,愛麗絲。

你孤獨至死。

回過神來時,愛麗絲發現自己跪在地上,帶着手套的手指插在土壤中。

她感到寒冷。她想要哭嚎,但眼淚卻不見蹤影。

她感受着……

她感受到了。

「這裏是真實的。

因為你所有的感官都『認為』這裏是真實的。」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坦尼爾的話語。

她看着自己的手,她看見了。

她將手套拉緊,她感覺到了。

她將花朵從髮絲間摘下,她聽到了,聞到了。她對着花瓣張開了嘴。

什麼才是真實?是我看到的嗎?是我嘗到的嗎?是我摸到的嗎?

如果是那樣……

「愛麗絲」死了,但愛麗絲活着。

如果坦尼爾只是一段回憶,那麼他肯定還存在着。

以真實而言,她只是個四處遊蕩的靈魂。

她一路來到了這裏,不是嗎?如果不去管所謂的「真相」的話。

如果是這樣……那便還有出路。

她一定會找出辦法。

那條來路:通往她一生中最重視她的人。

至於另一個傢伙……

如果她沒法在旅途中再次找到他,他也知道對方的一部分會永遠陪伴在自己身旁,留在自己心裏。
也許她也會開始只泡茶而不喝茶。
這份思緒……讓她重新露出了笑容,發出了笑聲。

愛麗絲當場下定了決心,她站了起來,手指緊抓着「真相」的碎片:
她總是向前看,朝着嶄新路途的地平線邁進……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是什麼帶領着她前行。

支線劇情9(拉格蘭)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9-1 Esoteric Order Paper Witch 無搭檔要求
9-2 Crystal Gravity
9-3 Far Away Light
9-4 Löschen
9-5 Aegleseeker 拉格蘭
9-6 Far Away Light
各節的中文劇情
9-1

場景不停轉換。

每踏出一步,四周的景象就會隨之改變。她的腳步改變了腳下的地面,也改造了空間。
她走近織錦邊,卻發現布料不曾完整縫合。玻璃靜靜地滑過她的身邊,然後突然四散,像是受到了驚嚇。
她周遭的世界已變得漆黑而不再潔白。繁星灑落在空中,腳下的路卻是如此支離破碎……

Arcaea是一個由記憶編織而成的織錦。它也會在邊角出現磨損,儘管那總是被忽略和遺忘。
站在那之前的少女,是第一個目睹此景之人。

現在,她確實,孤身一人。

「……似乎是這樣。」她低語着,確認着。
「如果有其他人抵達這裏……」她沿着這條佈滿灰塵的曲折小徑走着,
「她們不會跟我選擇同一條路的。對吧?那條路在很久、
很久以前就已經破碎不堪了——而且通往前方的道路正不斷變化着。」

這時她清楚地看到,在右邊遠一點的地方,有一種白色的「螺旋」向上升起,接着又向下降落,
最後粉碎成微粒。這些微粒漸漸向她飄去,在黑暗之中,她能看到它們正閃閃發光。

「又一個。」她評論道,「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她問卡戎。

衛星無動於衷。於是她拍了拍那東西無用的腦袋,「說話。」她命令道。

然而只有環繞在它周圍的三角形光環在無意義地旋轉着。

「果然。」她一面自言自語,一面抱着它的頂部,同時轉過身看着眼前空曠的世界:
「我想要是接近……啊,我決定叫它『最低世界(lowest world)』…
我想沒準這樣接近最低世界能慢慢為你注入記憶和今後生活的…目標?
……但你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卡戎。」

這個失敗的實驗品慢慢擺動尾巴,形成一個波浪狀的「S」形。
耳朵像是若有所思地,無意識地抖動了幾下。

拉格蘭抬起她的手:「還是很可愛的嘛。」她發自內心地,開心地評價道。

她在白色世界裏用玻璃製作的衛星最終回到了仿佛是它最喜歡的位置——她的左肩頭。
她則轉身看向一條正在形成的新道路。

不同以往,這條道路比她以前看過的道路還要來得寬敞許多,甚至可說是一個區域了,
至少以目前來說是這樣。 Arcaea開始在她的右側聚集,對她充滿疑慮:她的心裏究竟有沒有它們?
當她開始無視它們往前走時,它們判斷她和她的心都不是為它們而來,於是便散開了。

記憶不是她來這裏的原因,記憶的領域不過是一堆過去的記錄。
在這之外,還有更多的東西需要學習,更多的東西需要探索。

這是織錦綻裂的邊緣。當她繼續沿着這條變幻莫測的路向遠方探索,她希望能遇到這幅織錦的編織者,
並讓他們的雙手能再一次遊走於這條掛毯之上。

所以她繼續向前走,走進她選擇的世界,走進黑色的世界,走進虛無。

9-2

這裏的一切都沒有道理可循。

不論是這個虛無,還是Arcaea本身,都是這樣。這個界外的空間在告訴她,是這樣的。
但事實上,這個世界的方方面面都在訴說,從一開始就在告訴她,從她醒來開始。

首先,應該記住的是,Arcaea在她開始認識自己之前就已經為她所知
(並且應該記住:「認識自己」實際上從未發生過)。
那東西實際上是在堅持介紹它自己。就仿佛是在說:「歡迎。你現在在這裏,而『這裏』就是:」

這是一座純粹的圖書館,裏面收藏着記憶、眾多雜亂且不堪入目的遺蹟、一個沒有意義的名字,
以及一個沒有名字的少女。就是她……就是那個孤單、茫然無措的少女。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閱讀圖書館的「藏書」。為此,她凝視着玻璃的深處。
她找不到類似「主題」的東西,也找不到類似「聯繫」的東西。
一個正常的圖書館一定會有一個管理系統,方便分類或是整理藏書。
這是她從自己所看過的記憶之中得到的結論。

記憶,在Arcaea,是被刻意安排過的,無論是固定的還是流動的,
她在這個世界的「存在」也是一樣,太多像機緣一樣的「巧合」。
比如,她甦醒時就知道Arcaea是什麼,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Arcaea。

「不會吧…」她突然開口,「想想我見過的世界,卡戎。」

卡戎的雙眼轉向她,然而冷漠的眼神里連一點關心都沒有。
他們兩個,主人與寵物,仍然身陷虛無。仍然不知目的地在何方。

「想想這些組成了你的世界。」她輕輕撫摸着衛星的耳朵繼續說,「有哪個世界像這裏一樣,
『存在』得如此刻意?我從沒見過像這樣的地方,就連被創造的那個世界也跟這裏完全不一樣。
沒有任何地方的記憶跟這裏有相似之處……這個世界顯然是有人刻意打造……
但是這裏又是如此地缺乏目的和意義……」

她停頓了一下。

「你怎麼看?」她問道。

卡戎的雙眼看着前方蜿蜒而蒼白的道路。

她決定不繼續追問。

「我認為這裏還不夠成熟完整。」她說。她認為卡戎點了頭。
兩人繼續在靜默中前行,不過她仍在想着過去的回憶。

然後,「過去」竟在她的面前出現了。

……也或許,這就是「現在」?

「怎麼回事……?」

她感到非常困惑。

一朵雲進入了她的視野。

一朵雲,在那之前除了漂浮的道路什麼都沒有。

它在空間之中閃爍,看起來如夢似幻。
它的出現如此突然,在一轉眼間就擁有了形體,她甚至沒注意到……

透過它,她竟再次見到了滿是廢墟的世界、雪白的色彩,以及懸浮在空中的玻璃。
這是唯一一個她有記憶的世界。也是她毅然離開的世界……

9-3

「它」,是「現在」。

如果是「記憶」的話,那這和她自甦醒以來所見過的所有記憶都不相同。
這裏沒有視角,也沒有可以窺視的場景。

它只是單純的,唯一的,古老而空洞的世界。

「……」

她沉默地凝視着。

「我懷疑這個地方在模仿我……」她說。

然後繼續前進。
想想第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決定向她展示自己。
確實是這樣嗎?她確定了,沒錯,那裏絕對是在模仿她。

一路走來,這個白色世界展現了更多景象。
它們大多數空空如也,也有一些是有內容的——

意料之中,不算太有意思。通過測試,這些通往舊世界的窗戶似乎有着不可逾越的窗格……

真的,如果她想要思考,或者花更多的時間在核心的Arcaea世界,她不是應該留在那裏嗎?

儘管如此,她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回憶着過往生活的點滴。

她看過許多的記憶,也一度認為自己能透過記憶找到屬於這個地方的真相。
事實證明,這樣的記憶根本不存在。大部分時候,她能用寥寥數語概括描述她所見到的記憶:
朝生暮死——如同流水賬般的日常。所有的循環都是這樣結束然後消失。
她肯定自己學到了很多,但是對於自己甦醒的世界來說,這一切都無助於了解這個世界的真相。

然而,當她決定動身探索空間的極限時,她想或許應該帶上最初那個世界的一部分陪她一起,
準確地說,她想用那個世界裏「最好的」東西,製造出點什麼。

她瞥了卡戎一眼。映照舊世界影像的窗戶在四周閃閃發亮,
但少女的眼的眼神依然定在自己的衛星身上。

這麼說來……這一切都在她的一念之間?

一個可能性在腦海中浮現。
沒準這個由「記憶」組成的地方,這個「世界」和這裏的人們,是被拿去製作其他新的東西了?

她把Arcaea的碎片聚攏到一起,希望它們能黏合在一起,於是經過努力,卡戎成形了。

「……」

但卡戎什麼也不會說。什麼也不會做。

可是,它又始終和她在一起,就像衛星永遠會圍繞它的母行星轉動。

…所以她不需要舊世界。

每當她看見卡戎,她就會想起那個世界有多渺小,多不重要。

9-4

她在黑暗中繼續前行。一路上,她靜靜地前行,身旁的夥伴更是靜悄悄地。
這一次,她的思緒又開始四處飄蕩……

那個縈繞許久的想法又再次回來了……

這一切都是某一位「神明」設計好的。

不管幕後主使是誰,稱他為「神明」都不為過。

如先前所說,這就是她前進的動力:她一心要找到這位「神明」。
「通常情況下,這叫做『智能設計』……」少女道出了她從這裏的「記憶」中學到的東西,
「然而,這……」她繼續說道,聲音卻越來越小。

她看着前方。

世界的扭曲已變得難以理解。橫向的變為斜向,水平的上下翻轉。
為了移動,她向着自己想前進的方向跨出一步,但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漂浮或跌倒。

似乎在造物主缺席的時候,世界更願意按自己的心意改變形態。
結果就是,少女在一個立體的空間裏邁出奇特的步伐,行走在無形的「地面」上,疲憊不已。

事實就是這樣,其實她已經注意到了這個事實。

……她凝視着頭頂上方的空間。

「……說這個世界是從情緒中產生的似乎更為準確。」

這是唯一能讓這個看似「毫無意義」的世界具有意義的解釋。

雖然在這個雪白的世界之中,從天空中射下的光芒看起來就像是來自天堂的聖光,
但是這裏其實也是有太陽的。在這裏,太陽隱藏在黑暗中,光線微弱,毫不起眼。
也許…它的光芒被Arcaea「無盡」的白晝吞噬了?

「……不過,這白晝最近剛剛結束,」她喃喃自語着,目光重新看向前方。雲朵消失了。
群星,一如往常,閃閃發光。

幾個小時,又或許是幾天前,漩渦開始撕裂虛無中的現實,像是急着要取代那些過去的雲朵,
成為新的奇景似的……

黯淡的太陽和不完整的世界都是很好的證明。此外,那些漩渦還有雲朵更是明顯的跡象。
整個空間都在描繪同一種現象。

就連那個雪白的世界也一樣,「它」不時地也會顯現自身。
它曾在這裏出現過,每個角落也都有過它的蹤跡。「它」會現身,並干擾着一切存在。

一言以蔽之,它就是「異象(anomalies)」。

她在白色世界裏遭遇過幾次,還有,當少女周圍還有窗戶的時候,她在廢墟中看到過更多。
這些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不過,那些事件讓一切變得古怪又破敗不堪。

這個空間就是這些情況的集合,據她所知,它們的出現不帶有任何意圖。
據她所知,它們只是一種「徵兆」。

因此,她開始懷疑,創造這個世界的「神明」 ……

「……」

她在一個黑色的漩渦前停下了腳步。承載着記憶的玻璃朝它的中心流去,
只有幾個碎片仍留在這個空間之中,慢慢朝着同一個方向滑落、變薄,並分裂。

真正的邊緣絕對就在附近。

她抬起手……

在她甦醒時,她的腦海中並沒有既定的思考方式,沒有記憶,也沒有被灌輸的想法。
她只保留了自己的個性,以及對這個世界的粗淺知識……

……這讓她感到很難受。

雖然她想過許多,也說過許多……

她依然覺得,Arcaea這個虛擬而又破碎的世界,不可能沒有存在的意義。

這個世界的一點一滴都有意義。意義俯拾即是。

關於記憶的意義。關於建築的意義。關於玻璃的意義。

關於少女的意義……

為什麼會這樣?

「……卡戎。」

她向自己精心製作的衛星叫喚着,它無動於衷,但她依然繼續說下去。

「你還是不能自己思考……?可你會跟着我……你是覺得我是你的主人嗎?卡戎。」

她又叫了一遍它的名字。它頭上的眼睛閃閃發光。

「你是在這個世界誕生的,而我也一樣。考慮到這點,我想我注意到了一些事情。」

她邊說邊隨意地把胳膊插進了面前的螺旋。

……她的肢體化為玻璃的絲線,而卡戎在一旁目睹這一切。

「……怎麼樣?你覺得這是某種把戲嗎,卡戎?
還是說我們其實是一樣的?你身體裏沒有血液,我又有什麼?」

她的身體開始瓦解。

……她擁有一顆會跳動的心臟。

她有思想。她是真實的。

那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裏?其他人在這裏的原因又是為什麼?

……也許血液確實在她的靜脈里流動着,但現在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她的「身體」與她在「記憶」中見過的任何一具都不一樣。

她曾經的四肢,曾經的軀幹,現在已化作銀色的細線……

……她終於確認了:這身體,是虛構出來的。

「……!?」

卡戎突然從旁邊撞了她一下,嚇了她一大跳。這一撞使她清醒許多,也回到了現實。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絲線重新連結在一起。她的身體突然恢復了原狀……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接着她看向卡戎,儘管它一如往常地一語不發。

……她挺直了自己的肩膀。

……無論如何,她還是它的主人。

她看着自己發着愣的僕人,開口問道……

「……走吧。不想去看看終點會有什麼風景嗎?」

9-5

什麼時候發生的呢?

黑暗是什麼時候消失的……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黑暗消失了。世界消失了。

在Arcaea之外,什麼都不存在。

她動了動嘴唇,但沒有空氣能用來傳播聲音。

這裏沒有什麼可以震動。所以也不存在聲音。

她看到的是……一個模糊而奇怪的位面。

好像因為她看了之後才讓這裏變成這樣的。

好像我不該看到這個似的。
回去的念頭在我的腦海中浮現,於是我思索了一番。
或許我剛到這裏的時候就應該好好考慮這個選項了。那樣的話,我可能還有機會回頭。

但現在,我已經迷路了。

不對……

要是說「迷路」,首先得有「地方」和「路」不是嗎?

上下左右之類的,常見的座標方向……

這些東西通通不存在。應該這樣說:這些事物已經消失了好一陣子了,
只是我到現在才意識到而已……而且關於「我」這個主詞,我相信也是不存在的。

你看,我的雙手已經消失不見。我的雙腳也已不復存在。我的雙腿也完全不見蹤影。
我的舌頭該在的位置,現在空無一物。

也許現在的「我」所代表的,只有我的眼睛,和我腦中揮之不去的某些東西。

所以,也就是說……

我有個新的發現,那就是在你失去了移動的能力和感官的體驗之後,精神很快就會開始分崩離析。
我需要集中精神——很顯然這個世界的神明還從未如此做過。

......

……嗯。

沒錯……在這裏的現實是缺乏合理和完整性的,就像是沒有藍圖的設計……僅憑模糊的印象。

先有了土壤。再有了陽光。陽光消逝之後,繁星點綴着深邃的夜空。
而在那之後呢?誰知道呢。至少,知道的人不會是你。

真假的……

你。你想從這裏得到什麼?為什麼帶我來這裏?為什麼要隱瞞我曾經的一切?

我肯定「擁有」某種過去。不論那是什麼,你都從我這裏把它奪走了。

......

我是跟其他人一樣死去的嗎?

我是跟那個深愛自己哥哥的少女一樣死去的嗎?還是跟那個紅衣少女一樣死去的?

也許你覺得我會為此感到害怕?

這樣的事情……哈。

這樣的事情對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啊?

我被困在這座牢籠之中,這座專為滿足你的觀賞需求而打造的牢籠。
對我而言,有什麼意義呢?一切都是為你而存在的,不是嗎?
一個天堂……亦或是一種逃避?你是怎麼做到的?這重要嗎?

到底什麼才是重要的?

……我又開始煩躁了。

太荒謬了。

哈,我……現在真的明白了:她為什麼討厭這個世界。

任何了解這個世界的人都會想要看到它消失。

也許你認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從來沒有拯救過我。
就算你有……現在看起來,我也把一切搞砸了,是吧?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我到底該如何是好?



卡戎...

卡戎並不在這裏,是吧?我的身體在這裏嗎?我想要——

讓我……

讓我消失吧……那為什麼卡戎要「阻止」我?現在回想起來的話——

我是在回想嗎?

我的眼睛還在這裏嗎?

我看不見。
我剛才在哪?
不,不,不。
不,不,我真的沒辦法回去了嗎?
我沒辦法從這裏逃出去嗎?
我不能移動嗎?
不,不會吧,我真的不能?

如果我還有指甲的話,我說不定會把它們通通咬光。

你懂的……

雖然你可能是用一片指甲把我創造出來的……

我 不 是 一具空殼。

我能感受到這一切。我 不 想 要這樣。

你能聽到我的想法嗎?

這裏的一絲一毫我 都 不 想 要。----我想要 知 道 真相。

真 相 就是 這 樣?

這裏,一 無 所 有——

......

……知道了這一切都是虛無……

我可以感覺到某種不安的感覺在我的肚子裏翻攪……肚子?肚子?而且……我的雙手在哪裏?

好吧……我早就失去它們了……

——

你不能稱「這個」為光明。

我很難用言語描述我現在所處環境。

我想,當我離開那個已經毀滅的世界並進入虛無時,我也迎來了黑暗。

但它又和普通意義上的黑暗不太一樣。它不會使你亮得睜不開眼睛。它不是非黑即白那樣的。

光明與黑暗。我在無數個世界裏都見過這些東西,它們是最基本的元素。
光明和煦又溫暖,而黑暗則代表恐懼和未知。

但,我還是期望着了解黑暗。

......----我隱隱察覺到了這一點,隨後很快就明白了:這個世界是為了怯懦之人所造的避難所。

但那人不是我。

我不是創造這個避難所的那個懦夫。

因為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把一切做得更好……

卡戎過去……現在就證明了這一點。

我向黑暗前進是因為我想找到更好的真相,雖然真相和我一直認為的一樣殘忍又苦澀。

我身處這種狀態太久了,已經失去了時間概念。

但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再次看到它:

光明——真正的光明——就在遠方。

......

也許它一直在引導我。

我不會向任何人承認這一點。

畢竟向自己一直看不上的東西低頭實在顯得自己很失敗。

不過,我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光亮在召喚着我。

那股來自舊世界的光正閃閃發亮,並且在呼喚我。

在那道光里,我能看見救贖……

......

好吧。我會牽着你的手。

當我再次靠近它時,我的指尖恢復了知覺。而且我發誓,我能看見自己的呼吸。

我想,我應該會「返回」了。

如果回去了,我相信我不會緊抓着真相不放。

我不會忘記,但我也不會時刻惦記。

我相信着,不是嗎?

我能比那位「神明」做得更出色。

但是,首先,我需要更多人的幫助。

我不會簡單地認為或嘴上說我會更出色。我會真正做到的。我一定會的。

不過說實話……逃到這裏,沒什麼可驕傲的。

相反,這是報復。

我會改變這個世界,或者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

你把這裏搞得一塌糊塗,嘿,這不是反而讓一切都變得可能了嗎?

我認為是這樣的。

不……

就是這樣的。

——

9-6

Arcaea世界充滿了不可能。雖然她已經學到了不少,但是仍然還有很多她不了解的事情。
還有許多尚待解決的疑問。不過,這並不重要。

拉格蘭發現自己又一次陷入了虛無:不過這次她的身體十分完整,而且卡戎也在。

她還不確定自己是如何抵達「終點」的,她還有很多無法確定的事情,不過——

真相是這樣的:一個脆弱的靈魂打造了這個破碎又詭異的牢籠,
而在這個牢籠之中,一切行動都被賦予了「理由」。

從終點返回也不例外。從虛無返回也不例外。

尋找其他人也不例外。甚至是透過「窗戶」進行交流,也是一樣。

在這樣的世界之中,還有什麼所謂的「不可能」呢?
她伸出雙手,緊緊抱住卡戎。它的眼睛閃着光芒。

看到這一幕,她問道:「……你就是我那時候看見的指引之光嗎?」

卡戎愣着一言不發。

……不過,她的嘴角還是掠過一絲微笑。

「別那樣看我。」她說,「什麼?你說是我告訴過你的?你連出聲都沒出過好不好?」

聽到她這麼說,卡戎聳了聳耳朵。

「哈……」

她朝前走去。

她放開衛星,於是衛星停留在她的肩頭。

他們欣賞着沿途發出亮光的雲朵並朝着Arcaea行進。

……直到其中一朵引起她的注意。

那朵雲發光的方式跟其他的雲有點不一樣。它的表面似乎能看見像水波那樣的漣漪。
在它的內部,時間的流動方向似乎是相反的,但是它又自己向前快轉。

在她看來,這是現實在分裂。天空又再次地被分開,但是這次不是那位紅衣少女惹的禍。

被暗影追逐的少女……她就在那兒。

還有另一位少女,被光芒環繞着。

是的……

另一個「終點」就要到來了。

儘管拉格蘭感覺自己大概會記不清她所見證的一切,但她還是準備看着結局的揭曉。

穿越一切,直至結局。那是落幕。

那是消散。

她再次微笑,儘管她明白了……她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將是一場悲劇。

這就是「光」與「對立」之舞……

Arcaea.

支線劇情S(白姬)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S-1 Divided Heart Blue Rose 無搭檔要求
S-2 First Snow 白姬
S-3 Blue Rose
S-4 Blocked Library
S-5 neo kosmo 白姬
需要先通過劇情4-8
S-6 Lightning Screw 白姬
各節的中文劇情
S-1

她的名字是「白姬」,雖然她本人並不知曉。

甦醒時的她頭帶王冠,手持權杖,而她瞬間就認出了它們的樣貌和代表的意義。
這位白髮異瞳的女孩完全可以確定,自己的身世非同尋常。

「來,向我行禮吧!」

「呃……什麼?」

「……看來也不是這個。」

認為自己是公主的這位女孩仰身靠着她的「王座」——一把用餐椅。
她雙臂環抱,雙腿盤坐,專注地凝視着身側——她通過一塊玻璃篡奪了某人的回憶視角,
在其中,這個人的朋友正迷惑地回頭望着她。
今天有四塊殘片。

在追尋過往真相的過程中,她已經探索了四塊殘片——毫無疑問,這件事的背後必然隱藏着真相!
她對重要物品的本能熟知、毫不費力就能開口說話,以及對自己覺醒後待了不知有多久的世界的
認知都在齊聲告訴她:她存在於這個名為Arcaea的世界中的原因絕非簡單的災禍和巧合。
更重要的是,即使拋開各種懷疑,這個白色的世界也太過令人迷惘。她拒絕迷惘,她要求真相。

「聽着,Hamu——」

「Haru。」

「Hato。「她頓了頓,然後向兩邊攤手道:「我想要知道這些記憶裏面哪一個有我的城堡。
我的『城堡』,你能明白嗎?」

「城堡,」Haru回答道,「所以,你認為自己是女王或王室貴族嗎?」

她一手輕輕握拳,抵在唇邊思考了一會兒。

「哦,也可能是公主。」她終於應聲,身子沒精打采地往前一慫。

「……你沒事吧,Anri?」他問道,而她的眼眸愈發低垂,心中一陣低落。
她的心情也立刻反映在了她的臉上。

之前說過,這並不是她的名字。她仍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肯定不是什麼「Anri」。
她也知道,自己只是純粹地在碰運氣。

再過片刻,這塊記憶可能也要崩毀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好事——很快就結束了,沒有浪費時間。
但這意味着又一份希望的潰滅。

「你怎麼突然提起記憶的事情了?」Haru還在繼續追問。闖入這份記憶的女孩再次抬頭瞥了他一眼。

今天有四塊殘片。

這也是總計第五十三塊殘片。

只要她找到哪怕有一絲共鳴的記憶,她都會把握住它並深入探索。

她繼續望着Haru茫然的表情。她已經看過無數副這樣茫然的表情。在四秒後,表情凝固了。

傳來一道碎裂聲,接着世界開始消失……

……逐漸淡去,化為 Arcaea 的一部分。

女孩發現她的權杖就在附近,靠在她一直坐着的路緣上。

她拿起令牌站起身,並把令牌握在右手裏轉動把玩着。

接着,她就這樣出發了。

探索的旅程仍在繼續……

但這位女孩並不知道:

探索所得的一切,都不會是她的。

S-2

也許她能湊齊真相的拼圖。

也許,或許,她能構建出一套理論,而且這套理論還是正確的。

畢竟,有許多女孩闖入過這個名為Arcaea的世界,並最終探明了自己的真相。她並不知道這點。
她就像這片玻璃之境中的許多淪落人一樣,認為自己孤身一人。
說實話,這讓她覺得自己才是這個世界的中心。
但話說回來,這也讓她開始反思自己身處的窘境。

如果她是孤身一人,那也許她是一位被放逐的貴族(並不)。
也許她是一名偉大的君主,受到萬眾敬仰(並不)!
然而……一場可怕的叛亂爆發了(並沒有)!
人民起身反抗他們的女王、公主)和國家,還將她的記憶消除得一乾二淨(想多了)!
這一定是魔法的效果!

沒錯,帶着王冠和權杖醒來的這位女孩,正是那種還相信有魔法存在的傢伙。
不過,她的臆想還是情有可原。如果這個世界不是魔法世界,還能是什麼呢
她存在於此的事實着實怪異,這個地方本身就更加怪異了
她從不記得有這麼個玻璃在空中飛來飛去的世界——無論是在殘片的記憶中,還是在自己的記憶中。
這一點,以及這些玻璃記憶的體驗方式……還說這裏不是魔法世界?這說明她肯定也是通過魔法過來的。

這就是她想要認定的真相。她錯了,魔法不是她來此的原因——不過,現下的她對此推測深信不疑。

因此,她是特別的。因此,她應該受到敬仰。

「也許……在看起來酷炫的地方也會有『酷炫』的記憶。」她眺望着無色的大地,自言自語道。
「來尋找高處吧。」

她不斷向前。

確實。

在形容她的時候,完全可以說這個女孩真的是頭鐵。

S-3

她又給自己丟人了。

她大聲宣告自己身為王室貴族的身份,但是對方卻充耳不聞,這讓她感受到了貫穿全身、
深髓刺骨的羞恥。記憶世界漸漸消失在四周,只剩下她的臉頰還染着通透的紅色。

在回到玻璃世界後,她雙手捂住了臉。

她閉上了眼睛。

她痛苦地哀嚎了起來。
「哼嗯嗯嗯……剛才都是怎麼一回事……」

……她抱怨道。

「我的城堡在哪兒!?」

她繼續抱怨道。

「我的臣屬呢!?我的子民呢!?都跑哪兒去了!?「

這個女孩用力跺着地面,雙手握拳、咬牙切齒。

「再來一次!」她怒吼着,手伸向最靠近自己的那塊記憶。
她不管不顧地跳入其中,一心只想要忘記她剛才站在餐廳的桌子上命令大家對她叩首跪拜時,
眾人對她投以的那種異樣眼光。

世界在她周圍旋轉,眼前儘是黑與白的色調,但這隻過了幾秒鐘。
這次的記憶顯得安靜而奇異。

天幕黯淡,不見星辰。即使有月亮升起,大概也無法透過重重樹影一睹它的身影。
她正站在一片森林裏——準確地說是一塊空地,篝火在她身後發出噼啪的聲音。

「看到它了嗎?」一個孩子問道。在這份記憶中,她知道這是她的「妹妹」。
她向後瞥了一眼小女孩並思考着。根據這份記憶,年長一些的姐姐正在尋找某個星座。

「不。」白髮的女孩說道。「我沒看到。」

「哦,好吧。那就坐下來,我們繼續找。」妹妹回答道。

她只是點了點頭。

妹妹的手中拿着什麼東西,於是姐姐走到旁邊想要看清楚。這是一面屏幕,側面有幾個按鍵。
屏幕上正播放着電影。不對——是動畫?
她坐在小女孩旁邊,斜眯着眼,跟着看了起來。

似乎她在Arcaea的其它虛幻世界中也看過這個。
這是一部劇情老套的動畫,講述一個擁有超能力的男孩與夥伴們一起對抗妖魔怪獸的故事。

「……你充過電了吧?」她問道,顯然是指這台設備。對方則出聲回應。
「你不是問過了嘛。」妹妹答道。

「所以呢……?」

「充好了!」

「很好……」

她發自內心地輕聲道,言語間充滿了喜悅。

該怎麼說呢……

王族才不會看動畫。王族得是政治家、是統治者,是萬千子民的引導者。顯然她是如此認為的。

不過,顯然她也覺得現在的這樣子要更快樂: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眼睛緊盯,耳朵直豎。

她將肩膀靠向這個記憶中的女孩,女孩也回以同樣的姿勢。

現在,她感到無比的放鬆。

她之前的所有情緒突然消失了。在憤怒之後,她意識到:有時候,人生真是可怕。

即便不去理會她在玻璃的世界裏所親眼見識到的種種恐懼,大部分的時間裏,
人生都讓人覺得非常糟糕。

喪氣、體衰、無法改變現狀……

但生命就是如此。

可能在被關入這個玻璃牢籠之前,她只是孤家寡人。也許她是一個寥落的君主,坐在孤零的王座上。

也許這是她僅存的東西。

如果是這樣,她覺得……

如果是這樣,那現狀或許還算不錯。

她的「妹妹」拿來了一張毯子,披在了兩人的肩上。

她又瞥了一眼女孩,說了聲:「謝謝……」

隨後她又將目光重新投向屏幕,直到記憶淡去都保持着沉默。

S-4

從此之後,她的動力也消退了。

在那段記憶里,她與自己珍視的人一起在森林裏遊蕩,並看着賞心悅目的景象,
消磨夜晚的時光……但這也將她的雄心壯志給完全打發走了。

事實擺在眼前,她沒有城堡,甚至連家都沒有,即使能找到,那也只是記憶:被拋棄、被遺忘、轉瞬即逝的記憶。

如果她繼續向前,路途將了無止境。

這沒有意義,也沒有終點。

換句話說,她的旅途是空虛的。
於是,她低聲道:「好痛……」

她的聲音顫抖着。

她望向無盡的日光,露出精緻的嘴唇和柔和的眼眸。

說實話……

哪怕她真的是遠方國度的公主……被廢黜的偉大統治者……體內流着王室貴族的血液……

這位女孩依舊只是凡人,而凡人無法永遠都保持堅強。
她受挫了,沉默了,陷入了哀情和悲思的詛咒中。

女孩閉上了異色的雙眼,雖然看不到太陽,但感到淚水滑過臉頰。

她抽泣着。

她的淚珠凝固了光線,又在跌落時散去螢輝——這並不是魔法的效果……

……而是來自黯淡天幕的襯托。

Arcaea的余夕在她的臉上隱沒,但張開的雙眼又折射出神采。
這是為了看清她周圍的影幕,這是為了確切地見證夜色降臨於大地。

「呃……?」

她又抬頭望去。

似乎……天穹被撕裂開來,一顆緋紅的彗星正在墜落。

「哈……!?」

它飛行了大概一分多鐘,然後突兀地掉到她面前,將輕風白沙和她的雙馬尾攪得七零八落。

女孩驚愕地張大了嘴,無措地瞪着緋紅的隕星。隕星跪坐在一堆破椅子當中,甩了甩滿頭的塵土。
她的頭部。這顆隕星竟是個女孩。

她睜開了眼睛,睜得大大得。片刻之後,她的臉上也露出大大的笑容。

這就是飛躍天際的那個緋紅女孩。

她的名字是「紅」。

S-5

「很高興認識妳」

紅一副元氣滿滿的樣子,直接就開始打招呼。白姬身體僵硬、臉色髮白。
這樣的身體反應並不理想,因為她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
紅「刷」地一下從一堆家具中跳了起來,直撲向她,一把就抱住了這個雙馬尾女孩,
差點把對方撞了個底朝天。這讓自稱王族的某人不得不毫無風度地尖叫道:「呀!?」

「哇哦,是真人!你真的存在!」在擁抱之後,紅抽出雙手,歡欣鼓舞地摸着另一個女孩的臉蛋、
耳朵、頭髮,還有全身上下。

在這一切的過程中,白姬全程無言以對。

紅捏了捏白姬通紅的臉頰,笑問道:「這不是記憶吧?」

「如假包換!」公主大人用略顯扭曲的聲音強調着。
「對了!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嗎?」紅問道。「我還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呢。」她又補充了一句。
「我好像知道了!」她猜測着,樂觀地豎起一根手指。「啊……不對。」
她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歪着頭道歉道。

「停——停!」另一位女孩表示無奈。緋紅的女孩笑了起來,白姬則結結巴巴地又道:
「我……什麼!?你是……嘿!你還好嗎!?」

她的聲調讓這句詢問聽起來更像是祈求。

「我沒事。」紅回以笑容。

「你可是從天上掉下來了!」白姬提醒道,並以手指天強調着。

「對,差不多是那樣——」紅開口道,轉頭望向她來時的方向。
她停下來,一隻手背過去,另一隻手指向天邊。這麼做的時候,她瞄了一眼另一位女孩,高呼道:
「這都晚上了呀!」

「妳到現在才發現嗎?」

「嗯,我又沒回頭。」紅把兩手都背了起來,轉身答道。

「你在那上邊是做什麼?」

「那裏有一些記憶。」緋紅的女孩解釋着。「我在觀看它們。」

「這麼說,你也能看它們?」白姬追問道,紅則熱情洋溢地點頭肯定。

「沒錯!」她是這麼說的。

「你還能飛!?」

「也不能這麼說。」這次她搖了搖頭。「我可以讓別的東西飄浮起來。」她的手指像魔杖一樣舞動,
以一個櫥櫃為對象進行着展示,讓它開始圍繞兩人旋轉,並逐漸靠近她。「你做不到嗎?」她反問道。

白姬誇張地搖着腦袋,雙馬尾前後翻飛,把紅再次給逗笑了。白姬一隻手撫住胸口,宣稱道:
「我可是正常人。」

在Arcaea世界中,在漫長的時光中,總會有一些命運的瞬間。
某人的臆想和某兩人的相遇讓時間和現實都遭到了扭曲。

不過,這種瞬間也只是純屬偶然。

兩個女孩開始聊天,聊起了玻璃的世界,聊起了存在的目的,當然還有那片天空。
隨後便是實驗:紅的魔法能帶走白姬嗎?白姬自己也能學會這種魔法嗎?答案是「能」和「不能」。

當然,她們也感到好奇:外面的世界裏還有多少像她們一樣的人呢?

懷着這種思緒,她們開始追逐消逝的日光。
也許……還有其他人在抬頭仰望,並為這片新天地感到驚奇。

就這樣,也沒有什麼命運的羈絆,兩人開始了同行。

S-6

她和紅開始疑惑:兩人相遇後又過去多久了呢?幾周,還是幾個月?

在昏暗中,兩位女孩正在穿越夜幕籠罩的廢墟,紅在前面探路,白姬在後面結巴的說着話,
紅的笑聲從前飄來,背後牽着白姬的一隻手。
此外,這位「公主」慣例的丟人行為早已不再局限於記憶世界——
她不是磕磕絆絆,就是結結巴巴,根本停不下來。
事到如今,紅已經完全習慣了這位自稱王室貴胄的傢伙一邊打顫一邊強撐的表現。

不過,這個雙馬尾的女孩最近顯然不怎麼打顫了:無論是聊天時的語調,還是行進時的動作。

她們真的已經同行很久了,但這不會永遠繼續下去。
現在,在經歷了漫長的旅途後,紅和白姬來到了一處明顯的分界線。

雖然雲霧迸裂、群星不再,但並不是所有的晨光都已消逝。

兩位女孩無言地望向天空,眼中充滿了震撼。

畢竟……

……她們正站在日與夜的境界之上。

「好美……」白姬喃喃道。

「是啊。」紅表示贊同。

夜間的星幕是紫色的,日間的天穹則是亮得發白的金色。
於兩者相遇之地,或是魔法、或是記憶的東西正百轉千回,如變幻閃爍的神話巨蛇
。她們發現的地方就好像是這個世界上意外出現的間隙。
光是看着它,兩人就幾乎明白了世界的本質和由來。

紅首先轉回了目光,但白姬卻陷入了凝望。

「現在怎麼辦?」紅問道。「我們還是沒找到人呀?」

「不……」白姬答道。

「我們還要一起找下去嗎?」

白姬也轉回了目光。兩人的面前是Arcaea的新領域:一邊是光,一邊是暗。

她看向紅,冷靜地搖了搖頭。

「我會沿着這條線前進。我會找到其他人。「她說道。」
而你應該回到天上,看看那裏都藏着些什麼。」

紅的眉頭一抬。

兩人已經同行了很久,在相處的時光里,紅覺得她已經完全搞懂了另一位女孩。
白姬是一個鬧騰的傢伙,但她的裝腔作勢只是為了掩蓋一顆顫抖的心靈。所以……

「……你在發號施令?」紅難以置信地問道。

「當然。」白姬拋出輕蔑而嘲諷的一瞥。「你沒看見我頭上的這頂王冠嗎?」

紅笑呵呵地答道:「嗯,我看見了。」

於是白姬再次低垂眼眸,看向遠處的玻璃之丘。

她告訴紅:「剛才開玩笑的……我只是有這個想法,打算碰一把運氣。」
白姬對上了紅的綠色雙眸,對方挺直了腰背。這位公主淡然道:
「我們總要做選擇,而我認為你最好選我做不到的那個。」

然後……過了片刻,紅點頭同意。她召喚一塊水泥板到腳邊,然後跳了上去。

「那麼,我去夜晚那邊。」她說道。「有緣再相會!」她露齒一笑。

「我們會再見的。」白姬回以輕鬆的微笑。紅眨了眨眼,笑容逐漸淡去。
這位白髮的女孩再次讓她感到了意外。但她深信着這句話,笑容又回到了臉上。

紅飛往星光所在,白姬也隨即邁向前方。

也許她已經忘了自己的復國大業。

她所知道的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人。

世界是如此廣闊,但她終將找到這些人。

王冠和權杖意味着高貴的身份,高貴的身份意味着將他人匯聚到身邊,如眾星捧月。
也許她的血脈一點兒也不高貴。

不過,必須要說的是,儘管她愛發牢騷、意志不堅、心靈脆弱……

……她的靈魂是高貴無疑的。

支線劇情10(愛托 & 露娜)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10-1 Binary Enfold Next to you 愛托
10-2 Silent Rush 露娜
10-3 Strongholds 愛托
10-4 Next to you 露娜
10-5 Memory Forest
10-6 Singularity 愛托
各節的中文劇情
10-1

你在沉睡。

隨着你現在逐漸隱沒,我開始想到一些比較久遠的東西。

如果我們在此創造的記憶可以成為結晶,我一定會將它們好好收集。

你大概會為此笑我吧。每次我撿起一塊玻璃說要帶走,你都想着要笑我。
我覺得你只是不懂,但我也覺得那樣沒什麼不好。

我無法把你收攏在記憶里。你就是你,現在到永遠都是如此。

但隨着你現在逐漸隱沒,我開始想到一些比較久遠的東西。

那個玻璃中的房間。那一場音樂會。

你像烈火,像暴風。

無論你的雙腳何時踩踏在地面,感覺都像是震動了整座建築。

空氣為之震盪,地面為之低鳴。

那樣看着你總讓我無法呼吸。接着,你帶來的旋律響徹整個房間。

充滿了努力,充滿了堅持。那真的很美妙。

那樣的節奏……

那時我想着:我愛你。

在勝利中,在苦難中——

我一直都愛着你,露娜。

樂曲在掌聲中結束。對手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優雅接受自己的落敗。

你舉起了樂器,深深一鞠躬。

你看着我,說了那句話。人群太吵雜,我無法聽見,但你雙唇間流瀉出的字非常清楚:

「我比你厲害,對吧?」

我皺了皺眉。轉了轉眼珠。記憶已然休止。

白色的世界在我們四周降臨,你開始朝我走來——樂器已不在你的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你的劍。
我仍然看着你,說:

「你就贏這一次,那麼開心嗎?」

「對我來說這可是又多了一次。數數總共多少次吧。」

「唔,但是我們沒有能用來數的東西。」

「自己想辦法數。」你這樣說着,然後敲了敲頭,「用用你的腦袋。」

我會想出來的,露娜。

好吧,我猜總共有三次。有三次做得比我好…雖然你從未讓我提醒你。
我的表現更好的時候…好,我相信是五次。
是——我在心裏算着,我一隻手舉起了五隻手指,另一隻手是三隻。

然後你的手拍了過我張開的手掌。

「五次!?」你興奮地大喊。「那才比三次多一點點!」 沒錯!

你合起我的手,手指緊扣。你變得狂喜,但隨後開始在我身旁開始冷靜下來。
你保持着微笑,眯起眼睛對我說:「再來一次?」
我必須拒絕。這有點難過,你知道嗎?
我可以用我的劍指向任何記憶,無論哪段記憶我都會表現得比你好。
但你太開心了以至於根本不會想到這麼多。
你更用力地握住我的手,大笑着,逐漸放鬆下來。

你變回平時更熟悉的,比較冷靜的樣子,然後問道:

「所以,要往哪去?」

我悶哼一聲,帶着你走向我之前提到的那座塔。

我知道你很清楚要去那裏……

所以我很感謝你還是問了。

10-2

你醒了嗎?

我覺得我在作夢。有點煩的是,我開始夢到你。

你的臉、你的片刻、與你有關的場景一幕幕出現在我腦海裏。
你演奏過的每一首曲子都讓我窒息;你看起來完美而沉穩的掌控每一個動作。
當我想起你時,我傾向於想到一些「完美」的東西。

讓人心煩的是你每一部分都給人不同的看法。

我知道你有多容易分心。我知道你一路上是怎麼磕磕絆絆走過來的。說實話?你真的、真的很怪……

你知道,我討厭我們在這裏醒來。

這麼說吧,我們兩個都覺得這樣太快了,沒有人想過這裏就已經是終點了。
我們學過、讀過的一切——沒有哪本書、哪個老師、哪個家庭或任何東西、
任何人提到過一個玻璃做的世界。當我的眼睛在這些光芒中睜開,你在那裏看着它們開始發出微光。

你只是說着:「這全都是玻璃做的!」而一瞬之間,你便理所當然地看着一切。

我有陣子非常確定,那個時候你為了讓我收回眼淚而說着你可以想到的最蠢的話……
像是說,或許因為我們是雙胞胎,你在從我的眼中看到憂慮以前已經先感受到了我的內心,
而你知道該要大喊什麼才能讓我心情好點。但你接着開始對那些玻璃蝴蝶揮手,要它們跟着你。

不管你想不想這樣,你都讓我想起了你一直以來的樣子;
當你握住我的手,就像是在告訴我你永遠不會改變,而且……

嗯,我愛你。

當你在我身邊時,無論你何時離開——

我會永遠愛着你,愛托。

但你永遠不要指望我會把這話說出口。

嘿…你還記得我們去過那座塔嗎?或許我們那時早已看過……
一半的世界,而且你對那個地方很滿意。我還記得,當我們接近那座塔時,我問你:

「為什麼選一座塔?」

你回答:「那是我們第一個看見的東西!」

……這回答讓我有點錯愕。

「……就這樣?我們去那座塔就只是因為你……看到它?」

「是『我們』看到它。」你強調着。

「我不記得了。」我撒了謊。「你已經瘋了嗎?」

你的嘴邊露出一絲輕笑。你問我:「你說『瘋』的意思究竟是什麼?」

我是說,你的確瘋了,對吧?如果沒有玻璃,你可能會繼續收集彈珠或樹葉。
如果你不能演奏音樂,你可能會拿起畫筆畫畫。
如果我們沒有一趟旅程要完成,你也無論如何都會帶我前往某個地方。

你曾說我很「狂野」,但現在看看你自己。

那座「塔」甚至稱不上是塔…那是一座燈塔,矗立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

我在燈塔前坐了下來,因為我累了;你也因此在我身後坐了下來。
當我環顧四周時,我突然有個想法。我向你問道:「等等——等等,這裏有貝殼嗎!?」

你說道:「我們就在海邊,露娜。」

我說:「是啊,但這裏沒有海…。」 我記得說完後就丟下你,為的是讓你無精打采。
我堅持道:「我們來找貝殼吧!這樣我們就能從貝殼中傾聽大海的聲音!」
你說我很幼稚。嗯哼,抱歉。

但你記得嗎?你就是引領我們到沙灘上的人。

我們曾在那裏度過一段時間,並透過我們發現的東西回到我們自己的記憶中。

10-3

露娜,還記得我們在下面發現更多的貝殼碎片嗎?我們連一個完整的貝殼都找不到…我想這說得通。
嗯,我對這個發現很高興。此外,我們解鎖了關於一片海岸和大海的記憶…
我們在那裏發現的貝殼也很有用。

在其中,我們知道記憶中的人已快速離開了海灘。我們沒有在意,並決定留下來。

「我們可以下水游泳嗎…?」你好奇的問道,同時一隻手拿着海螺放在耳邊,眯着眼睛看着海浪。

我提醒你:「呃,我們不能游泳,但你…可能可以。」

「哦對了,沒錯,」你看着我,嘴角憋着笑(而我已皺起了眉頭)。「你不會游泳!」

「別說了,否則我丟沙子到你頭髮里。」我威脅道。並用手指着你。

「我們來學啊!」你大叫,指着我們前方的海洋。

我抱怨着我們沒有泳衣可穿。
你告訴我那只是一段回憶,我們會沒事的,並在我意識到之前,你已握住了我的手。

水感覺起來很真實。冰冷的感覺也很真實。你把我拉進大海。你引導着我胡亂擺動的雙腿。

你享受着你少數可以誇耀的事物,游泳這件事顯然你比我更擅長。

你知道嗎,當時我的腦袋裏充滿了各種思緒和疑惑。那種感覺難以形容。
分心?有點害怕,但很好玩?我原本有成千上萬的疑問,但這些最終都在我腦海中被擱置一旁。

當記憶結束後,你拖着我到白色沙灘上。你在搔我癢。你真的太過分了。你簡直無可救藥。

雖然我不喜歡這樣,但我發現自己正在微笑。

很快的,我想起來我是你的姐姐。

我抓住你的臉,捏你的臉頰。

「住手,你這個小屁孩。」我嚴厲地說道。
對此,你得意地看着我,還捏了捏我的鼻子。

「不要撓那裏!」 當你繼續進行搔癢攻擊時,我開始哀號,儘管我知道這仍無法阻止你。

事實是,我從一開始就不會阻止你。

10-4

愛托,我想知道你是否一直那麼輕。

在吵鬧過後你累了,因此我不得不背着你上燈塔。

我把你背在身後。你知道我更喜歡你背我。
我們兩個人中,你的觸感更像枕頭般柔軟。你也知道這並不公平。

雖然世界是白色的,但這座塔裏面還是太暗了——因為螺旋樓梯上沒有任何窗戶,更何況你睡着了…
好吧,這段時間我都是自己一人了。

我只能聽到你的呼吸聲,還有我腳步的回音。我只能勉強看到遠處頂端的光芒。

…我想起了我們的小時候,還有…我在想,每次睡覺前,你不是都會唱歌給我聽嗎?
我想着你是怎麼做的,然後我張開口——

「哼—哼—哼—哼,小星星…我想知道你究竟為何物,可以高出世界如此之多……」

「有如天空中的鑽石?」

……隨之而來的是你的歌聲。

我繼續爬着樓梯,但不再唱着那首屬於孩子的曲調。

你問道:「那是兒歌嗎,露娜?」你的聲音聽起來昏昏沉沉——但絕對是清醒的。

我什麼也沒說。我可以感受到臉上和耳朵的炙熱,是我從未希望你看見的景象。

「你還沒唱到太陽下山的部分,」你說着,一頭埋進我的頭髮里。我回道:

「閉嘴。」

你咯咯地笑了,你的氣息攪動着周遭的空氣。

「反正這邊也沒有夜晚可言。」我提醒着你:「算了吧。」

你說:「其實,那首曲子從未提過月亮,不是嗎……」。

我對自己重複道:「算了吧。」

你回道:「再說……你還是要帶我到上面吧?」。

「一旦我落入你的手中,你就真的不肯放手了……」 我嘀咕着。
我可以感受到你臉上的笑容。
想到這點,我似乎也可以感受到你的胸膛……
接着心想着:好了,你要下來了。

我把你放在後方,就待在我的身旁。

你拍拍我的背,再來是我的頭。
我想告訴你,不要再這樣了……

但我只是撇開我的眼睛,擺出一副鬼臉。

「來嘛,露娜。」你哄着我,甚至抬起我的下巴。「我們幾乎就要到最頂端了……或許吧!」

我想,也對,我是這裏的妹妹……

那好吧——也就這一次了。

10-5

我們已經登上燈塔,通常那會有一盞燈在那扇窗台不斷閃爍着——
我們其中一人把手放在膝蓋上跨坐在那裏。
另一人則站在她的身旁,一手扶在那個窗台上,用一種從未聽過的節奏拍打着。

在看向其他事物前,我們就這樣看着彼此。
而我們另一隻手,指尖碰着指尖;有時一隻,有時則是兩隻,
漫不經心地玩着除了按壓對方的指頭外毫無規則的遊戲。

「如果我真的開始變得比你更好,你會怎麼做?」妹妹問道。
「如果我開始每次都獲得更多的掌聲,或是每次都在卡牌遊戲上擊敗你,或是——」

姐姐回道:「你的假設真多。」「很多如果——而且都是很大而空的如果,不是嗎?」

「這個嘛……」另一人開始說道,一邊心不在焉看着我們身後那盞破碎的燈。「嗯,是這樣沒錯。」

我們繼續那場漫無目的遊戲。

「但你不該就此放棄。何況真的不必由我來告訴你這點,對吧?」

……我們一起笑了。

我們攜手一起將目光轉向那片景色。

世界早已乾枯。而我們唯一發現的生命就僅剩彼此。
那無形的太陽無情地擊垮所有的一切。我們依然相互連接着,看着這一切,保持放鬆。

悄然無聲之間,我們似乎達成了共識——

「我想要再試着種種看花草……」

「對,我也是……」

我們凝視着Arcaea,沒有再多說什麼。
一顆紅色彗星劃破天際。

我們看向天空……

……黑夜早已降臨。

10-6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當夜幕降臨,天空再度被劃破以前——

……其實,當她們握着那把隨身攜帶的劍時,總是能感覺到……

……感覺到,即便這已是來世,事情依舊會再度走到盡頭。

Arcaea 會發生不可逆轉的改變,就在一瞬間,就這樣糟糕地開始了。

然而,當現在一切真的就要發生的時候,她們反而從容以對。

畢竟,當人們知道自己時間所剩不多時,還會說些什麼呢?

「我會說,剩下的時間我想好好玩一玩——」

「我會說,剩下的時間我想變開心一點——」

「——但說實話,剩下的時間我只想和你一起度過。」

……現在,她們再度踏上旅行。

「露娜,來吧。」年長的那位這麼說。

年輕的則是順着被毀的樓梯往下走了幾步。她不斷回頭看着已經摧毀的一切。
她才剛踏出幾步,階梯就開始瓦解了。

她跳了下去,她的姐姐接住了她,她們腳下的地面也隨之裂開和晃動。

她們緊抱着彼此,看向那碎裂的地平線。

天空破裂了。大地破裂了。在世界某個深處,有什麼東西已經完全碎裂,從而全世界都開始瓦解了。

然而,她們也只能繼續前進。

我們可以隨時回去。我們也可以隨時回來。

女孩們再度踏上旅程,跳躍在白色世界的破敗碎片上時,或許會這樣想。

那麼,只要再踏出一步,再經過一次旅行……

只要再看一眼,再唱一首歌曲……

她們現在向上空飛去。她們正騰空在一切萬物之上。
兩人微笑着並握住彼此的手,將她們的鑰匙瞄準天空——對準依舊以殘餘之姿遊蕩的Arcaea。

她們在周圍綻放的光芒中進入了另一片記憶。

那就對了,一直都是如此:

只要再來一支舞。

支線劇情15(摩耶)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15-1 Lasting Eden Rise of the World 無搭檔要求
15-2 WAIT FOR DAWN 摩耶
15-3 Raven's Pride
15-4 Rise of the World
15-5 UNKNOWN LEVELS
15-6 Abstruse Dilemma
各節的中文劇情
15-1

星光爬上她的面頰,為她披上紫色的外衣。這是第二位誕生於星光之下的少女。

在她之前,已有許多人曾行走在這片名為Arcaea的大地上。
不久前,這個曾只是一片純白色的永晝世界終於迎來了它的第一個黑夜。
至此,一條清晰的邊界將白晝與夜晚分隔開來。
新生的夜空也曾被點亮兩次,那是兩個生命從天外漂流而來,就這樣如流星般墜落,來到了這裏。
要我說,她就像一枚硬幣的反面,是早於她降臨於此的那位少女的另一面。


天空被深紫點綴,不見雲與月的蹤影。

剛醒過來的時候,摩耶還看不太清楚周遭的事物。淚水遮蔽了她的視線。
意識和知覺才剛剛恢復,悲痛便如排山倒海般襲來,致使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臉,
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她被擊垮了。

Arcaea世界的每一位來訪者都會迎來自己的重生——「一無所有」其實是一種福氣,一種善意的贈予。

但這個世界並不完美——自「一切的終結」之後,這個世界早已千瘡百孔。
畢竟它已經遭受了不可逆的損傷,因此儘管不斷傾盡全力去變得完美,最終也於事無補。

這便是她的不幸:她似乎
「無所不有」。

15-2

她其實並不排斥黑暗。在死寂之中,她反而感到自在。

黑暗中偶爾會有從周遭的碎片折射出來的光束一閃而過,但在她眼裏,這些都是醜陋無比的東西,
只會令她的雙眼感到刺痛及不快。每當附近的廢墟發出什麼東西坍塌或者破碎的聲音,
不論是微小細碎的摩擦聲,還是大地渾厚低沉的顫動,
她都感覺無比刺耳,好似尖銳的風聲一般在耳邊不斷嘶吼,愈演愈烈。

若有什麼奪走了她所喜愛的夜晚與寧靜,回憶的搖籃也會將她托舉。
即使她不屬於這個世界,世界也對她無比憐愛。


這名奇特的少女嗜睡又愛哭,她異色的頭髮與雙眸使她特別。

Arcaea憐憫她,但很可惜,她並不怎麼待見這些喜愛她的碎片。

她懼怕這些亮閃閃的東西,因為她喜歡無盡黑夜的寧靜與深沉。對以四海為家的她來說,高天即是她的穹頂,
但那時的她迫切需要一個「藏身之處」:碎片不斷地從四面八方湧來,從未消停,她實在是不堪其擾了。
斷壁殘垣中,摩耶享受着片刻的喘息時間,並藉此機會試圖了解自身所在的洞窟——這已成為了她的習慣,
那就是熟悉這世界上每一個收留過她的洞穴的情況。其實即便如此,碎片也無處不在,
只是相對來說好忍受一些:沒有了天空的廣袤,碎片並不能折射多少光線,
而且她本就不能也不願去知道碎片裏有什麼東西。
她不惜跋山涉水去尋找寧靜,為了遠離紛擾,再高的山她也敢翻越,再黑的路她也敢踏足。

她就這樣走啊走,走啊走……直到有一日走出一條昏暗甬道的時候,
她終於看到了不遠處的那一條光與影的邊界。她停下了腳步。

15-3

實際上……

她聽到的那些聲音是人們歇斯底里的尖叫,而她所看到的那些景象便是罪魁禍首。
明亮的光柱自天而降,撕裂了大地:她的家園毀滅了。她多麼希望那痛苦只需持續幾秒鐘,
但實際上,那是一次長達數小時的折磨。太痛苦了,好痛,好痛……

她認得世界另一端的那些人,明白他們應該都是已死之人。她聽見有人在命令她,
令她僵在原地,但那聲音很快便消散了。她與那個已逝世界的一切連接、一切羈絆,
都在那場緩慢且無情的災難中化為烏有。她失去了一切,隨後才在Arcaea中醒來,仍是孤單一人。

放眼望去,這個世界遠處的地平線朱紅一片,似夕陽,更似火海。


終於,在無數幻聽和幻覺的折磨下,摩耶跪倒在甬道的出口。尖銳的疼痛如利刃穿過心臟,令她痛哭,
令她哀嚎,令她反胃。難以忍受的恐慌一波接一波衝擊着她的心智,沒完沒了,
而其中最令她不堪回首的更是如巨石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那令她生不如死的可悲的事實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

「我還在這裏。」

她的痛苦,她的哀怮,無聲但震耳欲聾。
Arcaea聽見了一切。

15-4

她現正處於一個邊緣,坐在光與影的交界處。腦內的聲音仍沒有停止,撕扯着她的鼓膜,叫囂着。
她的雙眼無神地盯着遠處,乞求自己不再需要思考。

太遲了,錯誤已經犯下,悲劇已經釀成。造成的再多痛苦和損失,也都成為了歷史。
時光無法倒流,過去無法改變。但……真的什麼都做不到嗎?可否拭去她的淚痕,撫平她的傷疤?
一片碎片自上空飄落,緩緩來到她的身邊。兩片、三片……越來越多,如細雨般,
最終形成了一個繭房般的屏障,將她隔絕於陽光之外。


讓她喧鬧的想法平靜下來?
不,不行。
分散她的注意力?抑或是好好哄哄她?
她的注意力已經很渙散了。
怎麼辦?該怎麼辦……

碎片一反常態地暗了下來,由它們組成的屏障像細膩柔軟的布料開始朝下摺疊,直到將她完全包住。
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啊,怎麼會有玻璃覺得自己是柔軟的呢。但奇怪的是,摩耶抬起了頭。
儘管畏縮了一下,她最終還是抬起了頭……她看到了碎片中的那些東西:記憶。


碎片中承載的那些記憶的主角都另有其人,她看到了所承載的那些悲傷和苦痛,
看到了人們所犯下的那些錯誤。Arcaea沒有其他能給她看的回憶了,而她就這樣靜靜地看着……

沒有血流成河,沒有刀山火海,也沒有槍林彈雨。

只有痛苦、孤獨而又無助的人們,無依無靠,無人可以訴說,更無從談起撫慰。
是啊,孤獨這樣的絕症,又怎會有藥可醫?


她思索着。她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男女老少,無一不是淚流滿面。
她看見了那些大限將至的人們無力地笑着,手中還攥着早已褪色的相片。

這便是這個世界想要向她傳達的:
你覺得自己再也不會感到開心了。你覺得不如就此放棄。
但何必要如此呢?

過去確已過去,它的烙印並不會消失,不過有一些、甚至說大部分「烙印」,
其實是你自己給自己上的枷鎖。你不是還活着嗎?那個世界的確毀滅了,但你仍在這裏。


……

求求你……

留下來吧。

15-5

「『留下來』……?」

一聲低語回答了另一聲低語——這是她自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開口講話。
雖然聲音因為喉嚨的乾澀和疼痛而顯得十分沙啞,
雖然只是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重複部分她所聽到的低語……

她用力咬緊了牙,她的表情因此扭曲。

這個世界給予了她許多關愛……

而她對此的回應只有忿恨。


她的眼神變得銳利,怒視着面前那塊用碎片組成的屏障,碎片中的景象正隨着碎片的移動而更替:
Arcaea發覺她心境的變化後也隨之改變了。現在,陰鬱或溫婉的情緒都被拋擲一旁……

碎片之海盪起了漣漪,仿佛受到了衝擊般不再光滑平坦。摩耶看着那些記憶——

那是一個男人,正在鏡中回望自己,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那是一個女人,站在夜晚的海邊,雙腳浸入不斷拍打着她的水中。她盯着手中的項鍊看了好一會兒,
最後將它一擲,扔進了海中。
那是一個孩子,身着黑色的西裝,她的姐姐正準備挽起她的手,卻被不耐煩地一巴掌拍開。

摩耶笑了。那是一抹無聲卻縱情的笑容。
這些碎片好似在試圖與她共鳴般,想想就覺得可悲。


這些碎片確實在與她共鳴。

這些嘗試,這些舉動……
她真想狠狠朝它們啐一口唾沫。

隨着她破碎而扭曲的心愈發破碎,碎片所感知到的她的痛苦也越來越強烈,
並開始一片片翻轉,向她聚集、靠攏——

越來越多,越來越亮……
……它們開始像她展示那些人的生活是如何一步步分崩離析的。


他人的苦難、愚蠢和失敗一閃而過,將她的心緊緊攥住。
她的世界毀於一旦,這份屬於自己的回憶讓她更加苦不堪言。
碎片毒藤般爬上她的肢體,蔓延、彎折、扭曲,像不懷好意的鐵鏈將她死死纏繞並不斷收緊,
直至那尖銳的枝條終於抵着她脆弱的脖頸。

但她只是嗤笑着。

那顆在不斷跳動的虛弱的心臟……
根本就不是她的。


碎片顫抖了一下,好似一個人打了個哆嗦。碎片中的光亮在一瞬間熄滅了,
捆綁着少女的玻璃鎖鏈也正不斷收緊,擠壓着她的軀體……

突然,黑夜閃爍了起來,一陣扭曲猛烈的氣旋迅速掠過,她周圍的玻璃頃刻間全部碎裂開來。
她就這麼跌落在地上,得以再次沐浴在遠處黎明溫和的霞光中。


摩耶抬頭望向漆黑的天空,隨後低頭朝遠處明亮的地平線看去,然後閉上了眼。

「為什麼……?」

困惑,憤怒,失落。

溫暖的光打在她的肩膀上,讓她的身子暖和了起來。
這些情感也都毫無保留地灌注進她握緊拳頭的顫抖的雙手。

但是,她很快便不再覺得溫暖。

她小心翼翼地再次睜開眼,望向周遭的黑暗。

此時,Arcaea又找到了她,又形成了一堵全新的高牆。

陰影與玻璃,它們組成了一條全新的通道。

在那通道的盡頭,是星星點點的日光。

15-6

「……」

摩耶支起身子,半起身地看着遠處的那個光點,過去的記憶已不再衝擊着她的腦海。
她回頭,看見了自己幾分鐘前剛剛從中走出的巨大豁口,比之前更加深不見底,像一張正在打哈欠的大嘴。
什麼東西在那漆黑一團中依稀閃爍——碎片吧,不然還能是什麼呢。
卡在兩個選擇之間的她再一次被迫陷入了思考。


該做出選擇了。

總要做出選擇的。

要麼讓安逸的虛無就這麼吞噬你,要麼就主動擁抱那令人膽寒的光芒。

摩耶雙膝跪地,思考着。

「你到底想要我幹什麼?面對一切,還是就此放棄?」她憤怒地問道。

回答她的是另一個問題。她隱隱約約能聽見那個聲音,它問道:

你想要什麼?

對此,她的回答是……


以前,她覺得自己起碼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比方說,「我想讓自己紛繁複雜的思緒安靜下來。」
又比方說,「我想忘記這一切。」
「我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想感受痛苦。」
「我想被別人傷害。」
「我想變得快樂。」
……

現在,當她再次面臨這個問題的時候,她覺得當時給出的答案中的其中一個很可能仍然正確。


她所記得的可不僅僅只有「結局」。她所經歷的一切,她都記得。

那短暫人生中的大部分時光是快樂的,但就是如此,這個損失才顯得尤為慘重。

還有負罪感……自己是將一切都奪走的人的這種感覺永遠都將折磨着她。

「……」

她沉默不語,再次將視線投向前方。


你可以選擇變得開心起來,但快樂並不是你應得的。

你也可以選擇接受審判,但它讓你感到恐懼。

當你身處這種兩難的境地,你只會覺得自己實際上並沒有選擇權。

不過,假設你必須做出選擇的話,假設你真能看到擺在你面前的是兩條清晰但不同的道路,
而不是一條路蒙眼走到黑,這個時候……

你會做何選擇?


前路不明的時代結束了。飄渺不定與悲天憫人的時代已是歷史,由一位愚者一手造就的時代已經過去。

視野不再狹窄,飛過半邊天的雲也已變得稀薄。

星光黯淡了下來,陽光也不再明媚。

受束縛的她最大的心願,便是在絕望的高崖之上飽受苦痛折磨,但這樣的願望並不會實現。

相反地,她得到了選擇的權利。

因為這才是Arcaea想看到的。


她站起身,面前是一堵由玻璃築成的高牆。牆上的碎片開始變得暗淡無光,
從中不再有記憶的片段顯現。碎片現在所能映射的,便是她的臉龐。
她看着鏡子裏自己異色的雙瞳,隨後又看向她胸前鑲着紅邊的花瓣……

她的左右兩側各有一條蜿蜒開來的小路。風從她身邊拂過,從她的發間逃走。

她現在覺得自己煥然一新了。

像有人終於察覺了她,像有一隻穩重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背上。

想要快樂並不是什麼令人羞恥的事……
而感到悲傷也同樣不是。

直視你的心,直面現實,然後做出選擇,這樣就好。


摩耶轉身,向前邁出了第一步。

支線劇情16(洞燭)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16-1 Severed Eden Technicolour 無搭檔要求
16-2 Logos
16-3 Primeval Texture 摩耶
16-4 Technicolour
16-5 Logos
16-6 Ego Eimi
16-7 Arghena 僅需解禁曲目
16-8 Lasting Eden Abstruse Dilemma 摩耶
各節的中文劇情
16-1

「只能接受無力回天的事實,直面死亡」,這該多麼令人惋惜啊,有更多的選擇難道不是更好嗎?

當靈魂自肉體分離,隨風而去……

當它穿越了所有邊界,繼續漫無目的地飄蕩的時候……

殊不知,有這麼一個世界懷揣着相同的看法。「難道不是更好嗎?啊呀,難道不會更好嗎?」

所以,你看,這個世界便向你遞來了橄欖枝。


啊啊,親愛的,你從此掉進了光芒的世界裏。啊啊,難道這不好嗎?你自一個靈魂中墜落,
如少女的眼淚般,美好而又動人。你知道嗎?你墜落的時候是閃閃發光的,是那麼耀眼奪目,
你的誕生簡直如結晶的寶石一樣美麗。啊啊,多麼美好啊,你掉進了一個記憶的世界裏;多麼罕見啊,
你還保留着自己的記憶……

倘若有一位少女有異色的雙眸,異色的頭髮,要覺得她不特別可真是難啊。對了,你知道嗎?
已有另一位雙髮色的異瞳少女稍早於你降臨於此地,不過她的「異色」屬性可不是貨真價實的!
真正貨真價實的,是你。

高天之上,被遺忘的已逝之人流幹了她的最後一滴眼淚,然後便從無雲的高空墜落於無盡的老舊廢墟之中。
你於夜晚墜落,在繁星點點的這個世界的另一半蒼穹中醒來。


這個世界上的群星以及這個名叫Arcaea的世界本身,都是紫羅蘭色的。
當你醒來,淡紫色的天空在你眼前展開,光線微微刺眼,致使你眯起眼睛。
你盯着浮空中舞動的亮閃閃的東西——玻璃。這些神奇的東西有着同樣特別的名字——「Arcaea」。
這些玻璃好似都以碎片的形式呈現出來,承載着他人的記憶。

你都知道的吧:你知道「Arcaea」的存在,不過你並不「記得」它——你沒有關於這個地方的記憶,
是的,沒有。

你只記得「自己」。

啊呀,你是多麼地心痛啊!啊呀,你都幹了些多麼糟糕的事情呀!你可拋棄了一整個世界呢,是你!
讓這個世界一步步走向滅亡的。這種感覺一定很差吧?心中巨大的愧疚感壓在你的肩膀上,
翻攪着你的胃——這多難受呀,跟刀子劃了一道傷口似的疼。你感覺你還背負着先前所要面對的一切,
無論好壞,就像一個永遠在皮膚上留下印記的疤痕。你只能每天以淚洗面,掩面而泣。啊啊,
真是悽美的場面啊……


但有一件事情你不巧忘記了:你自己的名字。你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這是不是很遺憾?

但無論遺憾與否,你都擦乾了眼淚,重新振作了起來。

其實,你一直都沒有變……你從來都是你自己啊。

但你所感受到的也的確是真的。畢竟回憶不會出錯,絕對不會。

你的新名字——等等,「新」名字?你先前真的有名字嗎?啊呀。

好像是的呢。這個世界想送給你一個名字,它想用這樣一個特別的名字來稱呼你:

「摩耶」。

16-2

摩耶,你很厲害呢,你知道嗎?你的構造可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生命體裏獨一無二的呢。

關於你獨一無二的「構造」,其實是有雙重含義的:首先,組成你的物質是獨一無二的,
跟先前來到這個世界的所有其他造訪者都不一樣;其次,你的構造也更為「強大」,親愛的摩耶,
請注意我的用詞——這意味着你的「心」是強大的。實際上,你大概是這個神奇的世界上最美好的造物。

不過,現在就下定論,還是有些為時過早。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個世界一直都是明亮的。
由一顆看不見的恆星帶來的永晝點亮了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但你從醒來後卻一直在黑夜中漂泊。

對於你來說,黑暗如影隨形,但你並沒有退縮,雖然可能只是因為你沒有細想,
但你還是勇敢地朝未知的深處走去了。這可多麼叫人欽佩!所以呀,Arcaea,Arcaea……

你的旅行讓你發現了很多東西,親愛的摩耶。你發現了這個玻璃的世界本身就如鏡面一般擁有兩幅面孔;
你發現了這個世界裏的人都已經失去了真正意義上的生命;
你發現這個世界有條邊界將極晝與極夜分隔開來;
你發現了一處已被遺忘的地點還留有着光明與紛爭之間衝突的記憶;
你還發現這個世界好像還有其他世界的記憶,但就是沒有這個世界本身的記憶……
「Arcaea」是在害怕自己嗎?是因為它過去做過的事情嗎?這裏的其他少女們會不會也同樣好奇這些?


這些可都是深奧的問題呢:這個給予人二次機會的世界真的有存在的意義嗎?
大部分人並不知道她們已經錯過了一次機會了;這個封閉的世界真的有存在的意義嗎?不論它如何變化,
它也永遠不能改變任何事物。當然,這些問題可能只有哲學家或者專家學者才答得上來吧,
但同樣不可否認的是,你也得試試去尋找答案。

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裏呢?你瞧,你的出身、你的地位、你的過去——你來到這裏並不合理。
回憶浪濤般一波波朝你襲來,充斥着各種各樣的悲傷,而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

那時候的你就站在光與影的邊界,顯得這整件事就像是一個笑話。

但其實,這個謎題的答案十分簡單。


Arcaea本身並沒有意義。

很簡單的答案,對吧?但是這才是它的可愛之處啊。而你,親愛的摩耶,你慢慢也悟到了這一點,對吧。

這個世界想安慰你。在你覺得傷心或者害怕的時候,這個世界拿出了它所珍藏的記憶,
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捧到你面前……是的,儘管一開始你很反感碎片的這些舉動,
但當你終於踏足光芒照耀的這一面的時候,啊啊……多麼地富有詩韻美!多麼地耐人尋味!
多麼地精彩絕倫!

你想想啊,這個世界的心臟早已破碎不堪,它竟仍能如此向你表達它的愛意……


你左右為難,被苦痛擊垮,但你的願望都實現了!你想要變得輕鬆些,你便輕鬆些了!
你想感受痛苦,世界也回應了!

所以,嘭!地一下子,一切都變了!哦……還是說,其實早就發生改變了呢?什麼時候呢?
什麼時候呢……哎呀,真不好說呀……

算了,這不重要!唰!一條陰影鋪就的道路幻現在你眼前並引領你前往天堂,而你就此踏上了旅程,
沒錯吧,摩耶!

你選擇直面你的愧疚,去追逐光芒的腳步,哎呀呀……

好自私啊!你本只該去接受審判,摩耶!


那樣的場面,該是多麼地宏大,多麼地神聖!

但,還不夠……

——所以!

我決定了!
就是在那個時候,我便下定了決心:我一定會找到你。

16-3

摩耶,我們還沒見面呢,好可惜啊。是啊,你和我,我們素不相識。但我總覺得我很了解你。

唉,這下真叫人難辦呀!沒想到,我真正知道的原來那麼少。你知道嗎?我畢竟見多識廣的人呢,
我甚至在浮在半空中的海洋里游過泳呢!那時我為了尋找一種叫「人魚」的生物,讀了好多書,
直到我覺得我對他們瞭如指掌了才出發尋覓的,結果到頭來真正見着他們的時候,
才知道他們竟然那麼平平無奇……

而你,摩耶——我知道你的名字。我知曉你的內心,明白你的苦楚,知道你還是很難過。
我知道即使是你睡着的時候,那些「你」所做過的事情還是會不斷回來侵擾你,使你悲痛,使你哭泣。
可是這根本不是你的錯啊!為什麼要因一件跟你不相干的事而感到難過呢?為什麼「你」作為罪魁禍首,
現在卻還能笑得這麼開心呢?荒謬至極!我要去見你。

16-4

我通過我的一隻「眼睛」看到了你,摩耶,我有能力在每個角落都佈滿我的眼線。
而當其中一個發現你的時候,我便對你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我沒法移開我的視線!
我明明已經了解了這個世界的歷史,但你仍然很吸引我。當然,不僅僅是你這個人,
而是你跟數字「二」的相關性。我之前說過的,對吧?你很特別。
兩種髮色與異色的眼睛都表明你不僅僅只是你自己,摩耶。你本就不該存在,但你現在就在這裏。
塑形能力登峰造極的人也無法創造出像你一樣的存在……你真是這個奇異世界中萬千奇蹟中的奇蹟。

你知道嗎?奇蹟在外面的世界可是很少見的。我先前所在的地方處處都是奇蹟,但我將它們拋棄了。
那邊處處流傳着一首歌,一段旋律,一個預言,而它讓我坐立難安,於是我離開了那個地方。
我要去尋找「真正的」奇蹟,而不是由命如散沙般匆忙流逝的有限之人所創造出的奇蹟。

所以,等着我!我要來找你,還有她。

16-5

命如散沙……你問我想表達什麼?曾經有一首歌這樣唱道:

"從來沒有什麼天使,只有這片無垠大地
 我們塑造出的東西,是我們無價的珍寶
 一起創造奇蹟,它們無窮無盡。
  
 無論是天空、土地,還是海洋
 即使奇光降下裁決
 我也將擁你入懷,和從前一樣。"

……挺傷感的。但凡聽了的人都會難過,所以我乾脆就不去想它了。那麼——Arcaea,Arcaea:
多少靈魂來到了這蒼白的大地上?嗯,它現在更加暗淡無光了呢……
我在邊界附近盤旋的時候能很明顯感覺到它的存在——可是為什麼,摩耶,它好像不是非常歡迎我呢。

不過,很遺憾:Arcaea不堪一擊。它根本就反抗不了我。
我知道我還活着,但我也一定要來。這個世界該迎來第三次革新了!

我將擊碎它阻擋我進入的一切屏障,即使它會不斷試圖撕裂我,抗拒我,我也一定會來到這裏!
因為,親愛的摩耶,我很想、很想聽到你的聲音,就為了你一人。其他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無謂的噪聲而已。

16-6

我穿梭於各個星海與風暴之間,只是為了來見你;我扭轉萬象,毀天滅地,只是為了來見你,
我親愛的摩耶!這一路真的太不容易了!你知道我這一路有多傷心嗎?因為我沒法聽見你的聲音,
親愛的摩耶,你的聲音!你肯定也很喜歡唱歌吧?反正我知道你經常一展歌喉。
我在來這裏的路途上還總想着你的歌聲,親愛的摩耶,這些對我來說都是無比珍貴的真切回憶……

你可能是第一位能讓我如此心動的女孩,這種感覺跟熊熊燃燒的烈火般強烈。真的,真的——
一直都如烈焰一般!我可太喜歡了!無法自拔!我喜歡我在這些僅存事物中還能找到的東西,
有些是死去的創造者所留下的,有些是神祇的造物,還有些出於凡人之手——
我深深地愛着每一片我所找到的土地,啊啊,以及那些被剝奪的鮮活的生命。太多太多,我都數不過來了。

而今天,終於,我們終於可以相見了!

我已經能看到邊界了,一片有些發灰的白色薄層,簡直就像巨人的一隻眼睛。

那麼……請等着我!

因為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也一定要來到你身邊!


我從外圍緩緩向Arcaea的天空靠近,向這個巨大的、蒼白的、充滿着記憶的「毯子」靠近。
這些記憶黏附在上面,就像將手指嵌入閃閃發光的泥土一般。我伸出手抓住了它們,
然後將自己的手指狠狠扎進——

頃刻間,這個世界便做出了回應。光與雲從大氣中穿出,像觸鬚一樣抓住我的身體。
即使我不斷地造出氣流去填補,我身邊的空氣還是在不斷變得越來越稀薄。
所有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都在使出渾身解數推擠我、排斥我,兇猛無情,仿佛驅逐我是它們的本能。
儘管我不斷嘗試將這些觸鬚的目標吸引開來,它們還是會改向,朝我襲來,真是執拗……但別忘了,
這裏可不再有任何「規矩」。Arcaea……你的「心」還在跳動嗎?因為你顯得對我極其厭惡。

就因為我還活着?憑什麼?起碼要讓我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再試圖殺掉我吧!


等着瞧,你一定會是我來到這裏的首位見證者!


我朝這個世界投下一道無形的視線,透過它我抬起頭,看向我要去的地方,見證自己的降臨——

一次偉大而華麗的登場!

就讓我來讓大家見識下什麼是「真正的希望」吧!

16-7

天空現在好似團縮聚集在了一個點。一組漩渦形成了,好似天空那麼大,像一個巨大的漏斗。
現在這天空好似在由上至下地流淌,然後又突然變換了千百遍,直到各種色彩從中迸出,覆蓋了整個天空。

噼里啪啦,由色彩組成的漩渦傾瀉而下!

純淨的光芒不斷變化,最終幻化出比稜鏡還要豐富的色彩……

是新的顏色!從來沒有過的充滿力量的顏色!

啊啊,沒錯!就是現在,讓我們呼風喚雨吧!


在我的腳下,摩耶見證着我的降臨,她眼睜睜地看着紅色一步步暈染了這個世界的整個天空。

然後,這紅色突然變了色,隨後又變了,瞬息萬狀,直至我的手終於能夠輕鬆穿過。

雷暴咆哮着呼嘯而來。風暴,風暴!狂風襲來,吹倒了高塔,推倒了牆體,颳倒了建築!
風雪也在頃刻間掩埋了大地。天空不斷地翻湧着,我周遭的所有色彩開始奔涌,包裹住我。

……
我就這樣降臨在了Arcaea,以天氣的形式,以生命的姿態,以自然的形象;我不禁笑了。
瞧瞧,我是多麼地厲害!如此華麗的進場也未讓天空損傷分毫,哼哼……

狂風驟雨之間,我輕輕地落在你的面前。當然,我十分注意自己的禮節,先屈膝行了禮並淺淺掬了個躬。
起風了,風將我們兩個人的頭髮吹得有些散亂。呼嘯的風聲中此時響起了我的聲音:

「嗨,嗨!親愛的摩耶——

我終於見到你啦。」


你問我是什麼時候來的?我可是一刻也沒有耽擱,恨不得再提早一點來到你面前,就這樣摟着你,
擁抱你,感受你……

你的肩膀,你的脊骨……
你的腹部,你的側身,你的指尖……你長長的頭髮,啊呀……

啊啊,當然,還有你的臉……我輕輕地捧起你滿是淚痕的臉頰……

當你抬着頭,用你那雙異色的眼眸盯着我的時候,你都在想什麼呢?

反正我可是很想拔出你的那隻紅色的眼睛,仔細研究一下呢。那隻紅色的眼睛是多麼漂亮啊,
尤為漂亮,尤為迷人。哎呀,別擔心,我不會這麼做的。我倒一定會去會會它原來的主人……

摩耶,我親愛的摩耶,你到底是什麼人呢?為什麼如此特殊的你會出現在已經如此不尋常的地方?
我必須得得到「你」。

一隻手從背後將你抓住,另一隻手同時打了個響指——啪!時間就這麼靜止了。


親愛的,聽我說:我知道每個世界的誕生都是有原因的,但唯獨Arcaea不是。

不是有一句話廣為流傳嗎?——「Arcaea是「心」的產物。」

不過有三樣東西是我在每個世界裏都找到了的,那就是表層的世界、中層的法則和底層的願望。
這些願望的種子被播撒和種植於每個世界的最根部,然後生根發芽,長出願望的藤蔓和枝條。

我將Arcaea的時間靜止的時候順帶回顧了一眼這個世界的表中兩層,證實了我之前一直以來的猜測:
構成這個世界的東西並沒有任何被「編織」過的痕跡。

比起細膩柔軟的布料,這個世界更像是難以捉摸的大海,
組成Arcaea的東西無時無刻不在以令人難以理解的方式變化。
很多人也許會用描述情感的詞來形容這種變化:冷靜的,或是憤怒的;陰暗的,或是柔和的。

潮水般,時漲,時落……


在表層之下你一般會看到很多漂亮的絲線在引導着世界運行的法則,
但在這群黃金和鈷藍之下再也不見其身影。

過了第二層後,已成形的線則雜亂地相互交織在一起,遠看像一團奇怪的聚合體——
狂亂的白色塗鴉隱約展示着像黑色畫布般近乎無邊無際的邊界。
這裏的每一個看似扭曲或出格的事物其實都明確表明了它們的「心願」。
一切的一切都是關於悲傷……還有希望。這兩個概念定義了這個世界的全部。

而我對它的感情就像對你一樣,只有欣賞及喜愛。摩耶,因為你們都是如此這般美好。

但當我想以絲線的形式向其中注入新的想法時,當我想從這裏獲取一些真正的控制權時,
Arcaea便再度拒絕了我。真掃興,這只能讓我的領域愈發難以創建……

Arcaea抓住了我的手,使我的臂膀變得僵硬,它甚至還想重寫「我」的存在。有那麼一瞬間,它真的做到了:
它成功消除了我正在痙攣的手臂,只見它們離開了我的身體,變成了顏色詭異的正在抖動不停的東西,
在半空中迅速消散又重新浮現、消散又重新浮現。有那麼一瞬間靜止的時間仿佛又重新流動了起來……
而你不幸目睹了這所有的混沌。

……十分抱歉。


Arcaea是如此地想趕我離開,以至於做出將我的全身同時間與空間都分隔開來這種事,
但我親愛的摩耶,為了你我願意獻上一切:無論是獻祭我漂亮的手臂,還是忍受胃內攪動的噁心感,
抑或是抵抗更為強大的力量,我都會獻上我的一切,而我也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我的腦海此刻正充斥着一種自己不在「這裏」而是在「那裏」的感覺,伴隨着巨大的斷裂聲、鑽心的疼痛感、
前所未有的噁心感,腦子裏一閃而過的正午時刻一個黑暗房間內出現的各種怪象的畫面,
我成功地用意念將自己的手臂收回身體,並將其伸向Arcaea的"地基"。伸手……伸手,伸手!

讓「我」!留在!這裏!
記憶的世界啊!我在此發誓:從今以後,你會永遠記得我的存在!

以Arcaea迄今最為精美的一縷新絲線作為媒介,我將最後一個、也是最為美好的想法嵌進這個世界裏:
我那最為崇高的真名。

至此,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永恆的巨變就此誕生:我現在永遠都是「這裏」的一部分了。
那麼這個絕佳的時機我也絕不會浪費。

我開始將時間和空間分離——它們都被我拋諸身後,然後我打開了一扇通往屬於我的「彼處」的門,而你,
摩耶,儘管你的表情還是那麼地詫異、恐懼和困惑,我還是選擇就在此刻將你擁入它的懷抱。


開始了,這美妙的過程:你開始一步步支離解體。

當你的指尖觸碰到邊界的時候,你失去了自己的聲音,並開始解體成千萬條由玻璃組成的絲線。

從你的手開始,經過你的手臂,再到你的胸口和全身,你全部的皮膚、內臟曾在的位置——銀色的、
唯美的景象……整個過程十分精巧,沒有讓你流一滴血。最後,在無數絢爛奪目、幾乎如稜鏡般的絲線中,
你成功進入了我先前打開的無光洞口。

摩耶,你的形態現在就像一把正在融化的、在空中浮蕩的豎琴,可真美啊,
它的「琴弦」就像是用世界上最美麗的白色被褥,將其一根根分開製成。

啊啊……

這下,你去到了最好的地方呢,我親愛的摩耶……

就跟這裏做最後的道別吧。


屬於你的最後一根絲線也終於完整穿過了時間和空間,那麼,是時候該把門關上了。


白色再度成為了天空的主導色。

暴風雨降下之時,我抬起頭向上看了看。

直到最後一滴雨水也已墜落於地面,我開口,向這個憎恨我的世界說道:

「Arcaea,我親愛的Arcaea……

「也跟你說聲『嗨!』吧!」

16-8

我召喚的風暴終於徹底停歇了。我殘留在天堂的最後一抹色彩也已死去。

但是,但是,我還在這哦,Arcaea——我,還在這裏。

這是一場多麼漫長而又艱辛的旅途啊。


是的,我來了,我終於來了。我穿梭於星海之間之時偶然發見了這個世界,便下定決心一定要來到這裏。

其實不只如此,我還想留下來。

這個世界早已破碎不堪,但它仍然沒有崩塌消散,這讓我刮目相看。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湛又糟糕的「造物」,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看看這個地方,好好研究一下,
我必須這麼做——我需要找到在這裏得到了第二次生命的人們,以及唯一一位第三次活着的人!
因為她們太有魅力了!啊啊,想想,第三次生命……多麼美的一個故事啊!

邊這麼想着,我將手指插入發間。雨滴順着我的肌膚緩緩流下,我禁不住再次大笑起來。
我給了自己一個擁抱,微笑起來,隨後大笑起來,不停地笑,直到我的身體都笑疼了!


因為,難道這不是很可笑嗎?真的很可笑,不是嗎?!你想:這個世界缺少了什麼呢?一個神!
是的,它的確曾經擁有過一位神明!很完美,但是很短暫,轉瞬即逝——啊啊,這個世界已經病入膏肓了!
難道這裏的人們從來都不會為此擔心嗎?

啊呀,啊呀,不用再擔心啦。是吧,是吧,沒有再擔心的必要了!

因為這個痛苦又美好的、正在消逝的世界,將再次得到祝福!

因為我的恩典,我的旨意,你們會重新尋得幸福……

沒錯,是神幫你們糾正了一切錯誤與悔恨!祂,已然降臨。

支線劇情17(群願)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17-1 Sunset Radiance Chelsea 無搭檔要求
17-2 AI[UE]OON
17-3 A Wandering Melody of Love
17-4 Tie me down gently
17-5 Valhalla:0
17-6 Hotarubi no Yuki
各節的中文劇情
17-1

她的腳下咯吱作響,每邁一步,被踏過的土地便頃刻間變得鬆軟。白色,滿眼儘是白色,充斥着眼帘,
包裹着一切——頗為有趣,也頗為微妙的景象。一個個腳印留在了這位正在前行的少女身後。黑夜裏,
她繼續在這片純白中行進,不斷深入。她的身旁紛紛揚揚,她的頭頂縹縹緲緲,所見之處,均是白色。

凜冽寒風中,群願默不做聲,思索着自己下一步該去往何處。

「應該先是……」她看向天空,嘟囔道,「這兒,然後再是……那兒。」
遠處,黑夜中有什麼東西正隱約閃爍,而抬頭看向遠處的她,視線仿佛穿透了這白茫茫的一片,
穿過了這群在空中踩着小碎步不斷律動的「舞者」,看向了更遠的地方。隨即,她垂下目光,平視前方。


高聳的峭壁旁,她發現了一處山谷:除了鑽心的嚴寒,這裏什麼也沒有。
銀裝素裹之中零零散散穿插着幾點星光,為這片大地和遠處的地平線留下了朦朧的一抹紫色,
好比一沓素紙上忽然出現了一筆濃墨。要時機合適,她可得停下來細細欣賞,但今天時機不太湊巧,
如此美景也未能讓少女沉穩而堅決的步伐怠慢一分。

夜晚的靜謐不時被細微的咯吱聲所打擾,調皮的風此時只敢在萬籟俱寂之中微微舞動,
口中呼出的熱氣遮蔽了她的視野,溫暖了她的臉頰。

儘管她可能並不會為此大驚小怪,但……

總有人,不,許多人,都會因此番奇景而感到驚嘆:
是的,這是Arcaea的第二場雪。

17-2

風呼嘯着撕咬着她的鼻,群願不禁眯起眼睛,抖了抖肩。她輕點了下自己的鼻尖,微微蹙眉。
世界顯得更暗了,就好像離那白日的邊界又遠了一分似的。山谷中滿是風的低語和咆哮,雪越下越大,
大概過不了多久,她就要迷路了。

群願趕忙抬頭看了看天空,再次尋找高空中那微微閃爍的存在。

太「不亮堂」了,這下即使是她也看不見了。於是,她緩緩抬起一隻手……


頭頂上一直在隱約閃爍的東西頓時變得更加明亮了。每一處光亮都一改原來的躲閃,亮得高調而張揚,
直至它們的身形清晰可辨——沒錯,它們其實是碎片,屬於Arcaea的七塊碎片。

它們接連轉向她,飄至她身前,松垮垮地在半空中浮動的同時還不忘慢悠悠地自轉着。
皚皚白雪中的那抹紫穿插其間,而她的目光仔細地掃過每一枚碎片的表面。
不,她並不是在查看每個碎片中的記憶,而是在看着它們,看這一整個東西「是」什麼。
她勾了勾手指,將它們延展開來。這七枚碎片不斷移動與變化,最終在短時間內合成了一個圖案。


一開始,它們拼了一張人臉出來,隨後又變成了一柄劍;這會是一面盾牌,
過一會又成了一條彎曲的藤蔓……不能誇下海口說它們拼得天衣無縫,
但要一下子認出來是什麼形狀還是挺容易的。碎片在不停地變換的同時也愈發變得黯淡無光,
但唯獨有一枚亮度絲毫不減。過了一段時間,她看向了那個獨特的存在,然後轉身面向它。

她有一項還算獨特的本領,而此時,她需要同樣獨特的嚮導來幫助她施展——好吧,
其實恐怕還是只有她自己才最夠格做這名嚮導。這是她一直以來都可以做到的一件事:
Arcaea的星空和其所謂的星光於她來說,就像是指引這個世界方位的羅盤。

對這枚發着光的碎片所指引的新方向感到頗為滿意,群願再度邁開了腳步。
風向此時也再度轉變,狂風呼嘯着颳得更加猛烈了。

17-3

風暴就在眼前,而她絲毫沒有停下邁向它的腳步。風拍打着她的臉,將她的髮絲毫不留情地吹散。
而她仍在前進,追趕着幾乎要消失在暴風雪中的那一絲光亮。

她將自己的衣服捂得更緊了點,思量着要不要閉上眼睛。最終她沒有那麼做,
而是哆嗦着死死盯着她前方上空中碎片的變化。即使是自己都快要給吹跑了,雪沒過小腿,沒過膝蓋了,
她也絲毫沒有移開視線。她那厚厚的長袍此時顯得尤為單薄,而她的呼吸也逐漸急促了起來。

她的耳朵此時就像被刀割一樣疼,長在臉上的也仿佛不再是鼻子而只是一塊冰了。

但她仍沒有停下腳步。


「我能做到……嗎?」她自言自語道。呼嘯的風雪頃刻間掩埋了她的聲音,
即使是她自己也聽不清自己說了什麼。儘管如此,她也依然堅定地補充道:「不,我必須做到。」

但風暴並不會因此而減弱半分,她再次被狂風颳倒,跌落在地上。她單手撐地,匍匐前行,
直到雪逐漸漫過了她的肩膀,直到它們鑽進她的衣袖,攀上她的臂膀。溫度飛快地逃離了她,
她也因此咳嗽了幾聲,頭頂的積雪撲撲簌簌往下掉落:很明顯,雪在這場較量中佔了上風,
而她再度向上望去。

跌倒了的她試圖站起身,但失敗了。

「站……起來。」踉蹌地。
「站起來!」堅定地。

她終於直起了身,卻覺得頓時沒了力氣。疲憊感瞬間涌了上來,慫恿她停下腳步稍作歇息。

眼皮也越來越重了……她呼出了一口溫熱的空氣,合上了自己的左眼。

仍然睜着的右眼還在不停地環顧着四周,她還沒有放棄知覺,還沒有放棄思考。
她睜開的右眼捕捉到了一片自由飛舞着的碎片。


群願緊閉雙唇,只用鼻子進出氣。她試圖去夠那枚碎片,身體不斷地顫抖。

機會很渺茫……微乎其微。
但她一路走來,正是為了這一絲希望。沒事的,沒事。我說過,一切都會順利的,一定會。
她伸手……
……碎片飄落下來,來到了她的身旁。白光慢慢包裹住她,帶領她去往記憶的深處。


沒見過的地方,但仍是夜裏。一幢小木屋靜靜佇立黑暗之中,而向窗外望去,除了一望無際的夜晚,
什麼也沒有。群願臥在地板上,呼吸淺短。耳朵和臉蛋都逐漸暖和起來了……等等,暖……起來了?

她抬起頭,看見了她身前正冒着火星苗子的壁爐。拖爐火的福,她愈發覺得溫暖了起來,
而她此時也不禁瞪大了眼——這種溫度竟是如此真實,而她竟能如此真實地感受到。是真的,
都是真的!她的體力逐漸恢復了,於是她站起身,走到壁爐前坐下來,與火光相對。

「……」

一幢小屋,被深夜的寂靜簇擁——這就是她在這場暴風雪中所尋得的回憶。

身子愈發暖和,群願發現自己的嘴角也愈發上揚。這一切都太有意思了……

坐在這小小奇蹟之中,她不再感到寒冷,也逐漸記起了她此行的目的。

17-4

她需要休息,所以她美美睡了一覺,養精蓄銳了一番,然後才動身離開了這段記憶。
在流光溢彩的擁抱下,她來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它定是從這飄向遠方的。幽深的峽谷坐落在遠處,
一眼望去茫茫一片——所幸覆蓋了廣袤大地的冰雪不會再變得更高了。夜色貌似並沒有原來那麼深了……
群願轉過身,面向那枚碎片。

「謝謝你。」她說。

許是心滿意足了,碎片緩緩飄離了她,離她遠去。群願揮手,將空中漂浮着的先前那七枚碎片招呼了下來。


風暴仍未停歇——她的朋友只是將她帶離了寒冷;饕風虐雪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
風的咆哮自她來的方向不斷傳來,而她對此並不介意,只是專注地把玩着這七枚碎片組成的圖案,
觀察着最後依然明亮的那一片。片刻後,她得出了結論:自己必須在這個巨大的縫隙中找到一條下去的路。

「快了……」她說出了心中所想。這回,風雪沒有掩蓋住她的聲音。她找到了一條平緩的斜坡,
開始沿坡下行,向峽谷的更深處走去。


踏入一座由泥土組成的廳堂後,她抬起了頭。她的視線穿過石牆上投下的斑駁陰影,
投向那些引導着她的碎片:她跟着它們走,因為它們一直在指引她前往正確的地方。當她離終點越來越近時,
她的視野也逐漸歪斜,周圍的大氣突然在某一刻變得既尤為沉重又尤為輕盈。她低下頭,看向她的目標。

其它碎片正往那裏飄去,而四周的土牆在不自然地抖動着。什麼東西在發出低沉的聲音,
整得萬事萬物都好似在嗡嗡作響,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一動不動——看得出來,
它十分滿意自己的存在能讓周遭的世界扭曲。

但它並不應該這麼羸弱才對……?
就像……受傷了似的。
那麼,也許真不再會有什麼危險了吧……也許它真的是無能為力了……

……

它,這枚異常的碎片,就是群願的目的。

這片靜止不動的東西……

懷揣着一顆純良無邪的心,群願心不在焉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17-5

靠近碎片的一瞬間,她的心跳便立刻加快了——確實是更快了,
只是不太能夠反映真實的情況,因為變快的也僅僅只有她的心跳而已:不同於她以往的經歷,
這一回她的身體並沒有因受到這片奇異碎片的影響而出現異常。過往的經驗告訴她,
她現正經歷的一切是這個世界上如怪物般可怕的存在,沒事最好還是離這類東西遠點。

問題是,眼下這隻怪物睡得好像並不安穩。

劇烈攪動着的空間仍在加劇翻滾,但群願仍堅定不移地朝着她的目標走去。與此同時,她又一次抬頭,
望向天空。這枚碎片不過是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一個被遺忘的錯誤,儘管仍未消散,
它也不再具有玩弄這個世界的綢緞的能力了。但是,以防萬一嘛……

目光所及之處,她能看見許多「星座」。
組成各種星座形狀的碎片時動時靜,等待着她的請求,等待着她的召喚。
那麼,哪一個最符合她的要求呢……?

毫無疑問,答案是:翅膀形狀的那一個。


她開始呼喚碎片,而異象阻止了它們。她不滿地皺眉,神情堅毅地再次向那個「星座」發出邀請。
十枚碎片應聲而落,在那枚奇特碎片的影響下上下浮動。果斷地,她操控着它們來回穿行,
直至它們都如尖刺般環繞着它。

接着,十枚碎片調整了各自的位置,它們的尖端最終都對準了異象,然後便徑直刺去。
這些「星座」的碎片引發碰撞的那一瞬間,一股能量從中迸發,即使幾乎微不可見,
但這枚碎片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威脅也都在那一刻起盡數消散。

異象的怪力於此刻終於被完全壓制,禁錮在了球形的牢籠之中。群願示意籠子再靠近些,
直至它來到她的跟前。

但她並沒有讀取碎片中的記憶,而只是將它帶在身旁,隨後轉過身,毅然地繼續向前走。


「這暴風雪肯定還得刮一陣子……」當她走出峽谷,通過看向高空來決定下一個去處時,她評論道,
「那我該怎麼回去啊?或許還是……」

這句話並沒有說完。當她低頭看向底下綺麗的風景時,她輕哼了一聲,不禁咧嘴笑了。

是熟悉的面孔,她一看便認出了它:她的那位碎片朋友又回來了。她隨即叫住了它。


「小屋」碎片乖乖來到了她面前,耐心地等待着下一步指示。雖然仍在笑着,她也不自覺隱隱擔憂起來:
這下還能行嗎?這回多了一枚異象碎片和一堆其他碎片,這些也能一併帶進一段回憶里嗎?
更別說還得進一步引導它……

……嘛,可是,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這樣想着,這位勇敢的少女便帶着這一大堆「行李」——異象碎片,還有關押它的籠子,
以及她頭頂上所有的「星座」——大踏步走進了回憶之中。

而踏入記憶的同時,她也開始慢慢察覺到,自己與天空正在緩慢連結……

也正因如此,自一場溫暖的夢境,群願也得以向天空呼喚,為那些碎片指引方向……

——飛越這場風雪。

17-6

這次旅途大概耗費了她三天三夜,全為了達成一個動機真誠而思路清晰的目標。
在悄然落下的飛雪中,靜謐無聲的雪地里,這段旅途最終於回歸起點之時到達了終點。

群願回到了地表,滿眼儘是玉樹瓊枝,跟隨她的步伐一起窸窣作響,
奪目的強光也自她離開那段回憶後一併消散。再次聽完她的感謝,它又一次離開了她,
又一次踏上了自己前途未卜的旅程。她們……一定還會再度相遇。

她身旁的異象碎片一路跟隨着她,毫髮無傷。或許實際上正是因為它的存在,她才得以順利返回……
不管怎樣,一切都結束了。

群願回到了原來剛出發時自己所在的那面峭壁,開始一步步往上攀爬。她使盡渾身解數,
一路緊趕慢趕,不敢耽擱哪怕一點時間。

到達頂端後,荒蕪而又熟悉的廣袤地表盡收眼底。
群願此時聽到了什麼東西在拍打着空氣的聲音——原來是兩隻撲扇着翅膀的蝙蝠。


她轉過身,看到了一隻白黑相間(還有橘色和綠色)、長得像蝙蝠的生物正心急火燎地向她趕來,

而它的身後還緊隨着另一隻黑白相間(還有綠色和橘色)、長得像蝙蝠的生物。
當看清楚她帶回來的東西是什麼的時候,這兩隻小東西頓時顯得尤為興奮,
急不可耐地幾乎是立即撲到了她面前。

「就是它了!」其中一隻開口道。
「就是它了!」另一隻附和道。
「就是它了?」群願問道。

「就是它了!」兩隻蝙蝠異口同聲,大聲答道,「就是它了!就是它了!感謝!感謝!太感謝了!」

「喏,」群願將那枚被禁錮的異象碎片拿到跟前給它倆看,說道,「之前你們跟我說,你們的好朋友病了,
因此需要它,我沒拿錯吧?」


「沒錯!就是它!它能讓我們的朋友好起來!」其中一隻答道。那枚異象碎片懸浮在它倆中間,
組成它囚籠的十枚碎片幽幽發着亮光。

「它必須得讓我們的朋友好起來!」另一隻附和道,誇張地點了點頭。

「能帶我去見見她嗎?」群願溫柔地開口詢問道。

「啊,那個,可能不太方便……」聽起來更穩重成熟的蝙蝠回答道。

「啊,可能……可能有些危險……」聽起來更孩子氣的另一隻蝙蝠回答道。

「好的,沒關係,那麻煩告訴我後續她怎麼樣了呀!」


「好哦!我們到時會來找你的,好不好?」其中一隻答應道,篤定地在空中盤旋,
碎片和它的球形牢籠隨着它的動作上下移動,這一舉動貌似打擾到了另一隻蝙蝠。

群願輕輕一笑,點了點頭,回應道:「好。」

「謝謝你,善良的好心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是……」蝙蝠停頓了,它模糊不清的臉轉了過來。
只見那張臉抽動了一下,好似淚珠的東西從兩隻眼睛一般所在的地方滴落下來。

……它哭了。

「好了,德萊姆,該出發了。」第一隻蝙蝠飛回來跟它說道。它再度朝群願點了點頭,
又一次向她道謝:「謝謝你。」

「不用客氣。」她說。

隨後,兩隻蝙蝠便飛遠了。


「……」

群願目視着它們,直至它們的身影逐漸消失於遠處的地平線。她輕哼了一聲,微笑着轉過身,
面對着這峭壁的邊緣,坐了下來,兩條腿懶散地懸在半空。

……這是來到Arcaea的第幾天了?
或許,幾年都過去了吧……
見過了裂開的天空,見過了破碎的穹頂,見過了無光的世界後……
唯獨沒見過的,是臉,屬於生命的、活生生的臉。就連這兩隻蝙蝠的「臉」也只能用「模糊」來形容。

「真是的……」她感嘆道,同時笑了笑。她皺了皺鼻子,微笑着的臉微微抽搐起來。「真是的,哈哈……」

她捂住自己的臉,將自己濕潤的雙眼隔絕於夜空之外。

仍在顫抖着,她告訴自己:
她不清楚它們要救誰,但……
……她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我希望……」

她開口道,但她並未全然說出自己的心願。她的目光掠過這趟旅途所經過的地方,
掠過仍未停歇的風暴。她抬頭,看向天空。

一束光從中划過。雙眼不禁瞪大,她的笑容再度變得有力了起來。她輕聲說道……

「……我,只願……」

在深夜的死寂中,在逐漸黯淡的薄暮時分里,在被雪白不斷浸染的灰暗大地上……

她對自己說,對天空說……

對大家說:

此念,如願以償。

短篇劇情

支線劇情與短篇劇情講述了以遊戲內其他搭檔為核心的故事,是遊戲世界觀在其他角色角度上的延伸。

短篇劇情玩家需購買對應角色的單曲來解鎖對應的短篇劇情,各短篇之間互相獨立。

短篇劇情6(調)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6-1 Arcaea Purgatorium 無搭檔要求
6-2 Memory Archive Scarlet Cage
6-3 Arcaea VECTOЯ
各節的中文劇情
6-1

她期望着能在這裏見到其他人。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想。她的周圍是一片白色的荒蕪,只有褪色已久的廢墟,
卻毫無生靈的跡象——她自己則是個例外。

自甦醒於此處之後已經過去了幾天,她卻無法找回任何的記憶。
從前,她曾行走於天涯海角,探索力所能及的未知。眼前的這片破敗的建築並沒有辦法為她解惑。
所有的建築都空無一物……雖然她覺得這些建築本身看着眼熟,
卻無法回憶起她究竟在何時得知了它們的名字、形狀和作用。

她一次又一次地遇到這種狀況:知道「是什麼」,卻不知「為什麼」。
這對她來說倒也只是個煩惱,畢竟關於這個世界——以及她本身——還有更加明顯、更加重大的事情需要去思考。

不過必須得說的是:這可真是個令人抓狂的怪地方呀。----她緊緊地抓住肩膀上的結他背帶,於是問題來了:她是在哪兒拿到它的?
她到底為什麼要帶着它?雖然醒來時它就在她的身邊,她卻無法解答這些問題。
她只知道撥動琴弦、奏響旋律、在音品上方按住琴弦、作出更多旋律。
要適時地彈奏它,創作出節奏、音調、和弦、和聲。更重要的是,當她握着它的時候,感覺非常的……安心。

但為什麼?不,她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她不知道呢?

她陷入了一片沙漠中,這是亙古歲月中的水流侵蝕所形成的。
然而周圍並沒有水,甚至連液體都不存在。這裏怎麼會有沙漠?行走,她知道如何行走。
為什麼?她不知道答案。她從來就沒獲得過答案。

這些知識,甚至是「記憶」,真的有哪怕一絲的價值嗎?
她真的「記得」這些東西嗎?她是否已經「忘卻」了別的東西?
她似乎失憶了,但失憶怎麼會是這麼的……有選擇性?----擁有知識,卻不清楚知識的由來,這種情況讓她陷入了深深的失落。
這讓她顯得不完整。就好像有人剝去了她的皮膚、肌肉和骨骼,然後組裝到了另一個不相稱的容器中
,還忘記了放入其它重要的東西,把空虛的她丟在了這裏。

她討厭無知。

她的腦海中有無數的疑問如萬花筒般流轉不息。
她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突然出現的、數不勝數的拐角上。但答案呢?還是沒有。這裏沒有答案。

在她的赤足探險中(她一開始就決定把鞋掛在脖子上,因為碩大的鞋跟在這樣的地形中不方便),
她幾乎毫無收穫。實際上,她看到的越多,就越是感受到自己的無知。

她討厭無知。她知道自己周圍的很多東西,卻感覺對自己一無所知。

她看到的大多數東西都令人迷惑、毫無意義——尤其是那些莫名奇妙地飛舞在空中的玻璃。
那些玻璃向她展現了其他的人、其他的時代、其他的世界。這些鏡像激起了最為古老的共鳴。
這些鏡像,她覺得無疑是自己熟悉的東西。----不過,所謂的熟悉終究也只是一種感覺。玻璃展示的鏡像中從來沒有她自己的身影。
這些場景並不是她所記得的過去。它們並不是回憶……至少並不是她的回憶。這些Arcaea,都不屬於她。

她的情緒陷入消沉。這種消沉逐漸催生出擔憂、疏離、迷惑和孤寂,
並讓她感覺自己的內心缺失了某個重要的東西。她一點兒也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又開始了行走。行走好像總是能緩解她的情緒。這讓她能夠轉而關注自己周圍的東西,或者說,外界。

6-2

不過對心中盤踞着的那種感覺的忽視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最終,她坐在了一塊稍顯平整的岩石上,有些焦慮地用手梳理了一下秀髮。
她轉過頭,看到一長串足跡漸漸消失在沙塵中,蜿蜒通向遠方的地平線。
這裏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一片沙漠?她開始有些感到厭惡了。

在片刻的思緒之後,她拿起了自己的結他,再次抱在了懷裏。
那種安心的感覺瞬間回歸了,就好像……來自父母或者友人的安慰。
她嘆了口氣。說實話,她能夠繼續前行的動力完全來自於此。

她不假思索地開始了彈奏。她的指尖撫過琴弦,安靜而細微的和弦為旋律賦予了一絲難得的和諧。
她記得如何行走,記得如何彈奏。一絲微笑閃過她的嘴角:這兩種行動對她來說就像是呼吸一樣自然。

然而片刻過後,她的嘴角再次垂下,失去了笑意。已經有歌詞涌到了她的唇齒之間,想要加入到這首歌曲當中。
它們起初是斷斷續續、吐露不清的,但在試着描繪一幅完整而有意義的景象。----於是,身着紅黑禮服的她唱起了歌——在這個白色的世界裏,在這個看似單調而無盡的牢籠里。

逐漸地,她的歌聲不再虛妄。感情在她的心中激盪、變得愈發地猛烈。
這些發自本能的歌聲並不新奇,但也不屬於被遺忘的過去。
它們一直都在她的心裏,只是現在開始了涌動,想要衝出她的胸膛。
光是唱出來還不夠,必須要叫出來、吼出來,才能讓它們響徹在這個死寂世界的每個角落。
她竭盡全力地高喊着。

似乎這就是她最該做的事情。

她朝着迷惑的心緒咆哮,朝着未知咆哮,朝着黯淡的景象咆哮,
然後朝着小小的玻璃碎片中轉瞬即逝的多彩回憶咆哮。

她用咆哮宣洩着——
恐懼。----在彈奏中的那個瞬間,她終於明白了自己心中的那個感覺是什麼。這個空虛的世界,她那空虛的記憶……

讓她感到害怕。

她是誰?這個寂靜的地方是哪裏?她的身上將會發生什麼?她的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麼?

不過她已經知道,自己大概永遠也沒法知道答案了。至少在這裏不行。

她的聲音出現了些許的嘶啞,但她催促着喉嚨、壓迫着心肺,想要突破它們不知是否存在的極限。

她的手指在六根琴弦上瘋狂地舞動。
她能在腦中清晰地聆聽到空氣的轟隆、尖嘯與震盪,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量。

這是一股靈魂和音樂的風暴——在她的歌詞下涌動着的是澎湃的暗流和沸騰的恐懼,
隨後又變為強勁的熱浪,從她的雙眼奔流而出。

但不知為什麼,出於某種她無法道明的原因,這讓她稍微好受了一些。不再那麼迷惑,也不再那麼恐懼。----一段時間後,吼叫的回聲終於淡去。她的右手最後撥動了幾下,隨即從琴弦上垂下。
她的作品完成了。她的歌聲消逝在明亮的天空中,能證明剛才發生的事情的就只有她心中近乎空虛的記憶。

她用另一隻手擦了擦雙眼,一邊顫抖着,一邊拒絕望向那帶走了歌聲的天空。

但她隨後就笑了。這讓她自己也很驚訝。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容——是實現成就後的笑容。
她用裙子抹了抹手,又自顧自地嘆了口氣。

老天啊,這鬼地方真是太討厭了。

6-3

這個世界還是那麼令人迷惑——那麼可怕、空虛而冷漠。

但現在,她覺得自己已經能夠承受它們了。

她的心裏並沒有底,但可以肯定,那種恐懼也是她熟悉的東西。
她了解這種東西——它會讓你雙腿打顫、讓你嚇得跑開、讓你無法做出決定、讓你成為被它掌控的傀儡。
那是對未知的恐懼,是對失敗的恐懼。

她現在只能假設,彈奏這首歌是自己的本能。
也許她以前就彈奏過,也許她以前就用咆哮宣洩過恐懼,就用這相同的方式。

也許她以前也這麼做過。至少現在,她覺得自己能應付恐懼了。
她現在能更好地掌控自己扭曲的小情緒。如果她希望在這個令人困惑的世界中保持理智,
就需要時刻注意情緒,防止自己被恐懼所掌控。不過,恐懼總是如影隨形。----她呼出一口氣,然後調整了一下坐姿,將結他小心地放在身邊,靠在了岩石上。
然後,她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叮噹聲。

一個小布包掉出了她衣服內側的口袋,落在了從沙中刺出的岩石上。
裏面是幾根針、一把小剪刀、一個頂針、幾卷紡線以及一個捲尺。這是一個針線包。
她在剛甦醒時身上就帶着它。她只能猜測這個東西是屬於自己的。

她剛發現這個包的時候,心中充滿了迷惑。她知道它是幹什麼用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帶着它。
當然,她「知道」裏面的所有東西,但就像自己帶着的結他那樣……並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能指出它的由來。

不過現在,當她伸出手想要撿起包時,她看到了自己的袖口,然後身形一凝。

她……是知道的,不是嗎?她知道怎麼織出這樣的袖口。她知道該如何落下針腳。
她知道每一個褶皺的做法。她知道這些顏色具體叫什麼。她知道這些衣線就來自於這個針線包。----但除此之外就沒有然後了。她可以輕鬆地根據邏輯得出結論,但她的回憶仍然被封鎖着。
知識與記憶之間存在着殘酷的斷層……這簡直是一種折磨。
 
不過現在……她不會讓這種斷層所造成的恐懼席捲自己的內心了。她會承認它,利用它。
就算不記得了又怎樣呢?重要的是她知道這些東西。

但是,有一個切實的目標總歸是好的。她目前並沒有目標,但也許到了某個時候,她也會找到目標。

她重新動了起來,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一邊還在想着這個剛才讓她整個人都僵住的針線包。
這還挺便利的不是麼?至少在這空虛的旅行中,她能保持最佳的着裝狀態了。
想到這裏……她的外套並不是很實用,但這是屬於她的,她也不會因為這個世界而拋棄它。

對,這是屬於她的。

它,還有結他、針線包——在這片記憶的荒原,這些都是屬於她的。

知道這些並沒有什麼大用,但足夠她走過很長一段旅途了。----……走過一段路之後,身下的某個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沙中的足跡……

但它們並不屬於她。

足跡穿過了她的路線,向着左邊延伸,尺碼顯然要小上幾號。

她開始沿着足跡走去,然後看到它們消失在一個小坡後面。

她的臉上又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哈……

到頭來,自己好像還真有一個觀眾哎。

短篇劇情8(迷爾)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8-1 Memory Archive GIMME DA BLOOD 無搭檔要求
8-2 Arcaea Bookmaker (2D Version)
8-3 Arcaea Illegal Paradise
各節的中文劇情
8-1

無月的暗夜籠罩着森林,似乎是想要將熊熊烈火扼殺在小小的村莊裏,防止它逃竄到綿延的蔥鬱之中。

廝殺、嚎叫。與烈火相對應的是漆黑的身影,恐怖的形貌發出可怕的聲音。
空氣中瀰漫着煙塵和驚恐,這讓一些人滿心只有奪路狂奔的念頭。

但是對她來說,此時此刻內心裏所感受到的卻是令人刺激與興奮的戰意。

一道微光閃過,她那黑曜石般的長劍又撕裂了一隻模糊的軀殼。
它們看似畸形的野獸,奔跑時四肢着地,戰鬥時又會靈活地利用後肢。
她的斬擊直接從肩膀處將其一分為二,但對方的殘軀尚未落地,
便如一道煙塵般散去,進而又融入那片火焰散發出的煙塵中。
就算將這些野獸從山火煙塵中化形的原理放在一邊,她仍然對它們知之甚少。
野獸和野獸之間是很難分辨的。就她目前的了解,擊殺對方只會將其本源送回煙塵之中,
然後重新變成野獸,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將華麗的劍刃又送入了一隻陰影野獸的身體,順便瞥了一眼背後。

村民們差不多要穿過森林了,那一邊是不知哪個國家或勢力的軍隊,
不斷推進的前線想必會庇護他們的安全。

她得保護他們——不能讓這股戰意前功盡棄。

她縱身躍起,任由長髮隨風飄逸着,幾乎瞬間跨過了整個戰場。
就在野獸即將用煙塵般的爪子撕裂一名逃跑的農民時,她及時趕到並斬下了敵人的頭顱。

那個小個子的壯實農婦在逃亡中略一停頓,
朝着這位陌生的劍舞者比了個手勢——可能是表示感謝吧——然後匆忙逃走了。

剩下的事情花不了多少時間。
無論她發現自己身處何地,無論所在的世界有着怎樣先進的科技,無論哪裏的人們信奉怎樣的思想,
她都只有一個目的:殺、殺、殺,直到斬除所有敵人為止。

終於,最後一個村民也磕磕絆絆地跑到了揮舞着長矛的士兵面前。她甚至能看到將士們額頭上的汗水,
眼神中的恐懼……但她也看到了他們在搏殺時透露出的堅毅。

最後,她總算把劍放下了,吐出一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嘆息。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一陣疲憊快速襲來——比上次更快了。

四周的世界開始破碎,就好像它原本只是一塊玻璃所映射出的虛像。她閉上眼睛,無神地笑着。
慘澹的白光緩緩地包圍了她……

……將她迎回了Arcaea的世界。

8-2

迷爾並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即使她在來到這個死寂世界之前有什麼記憶,現在也都遺失了。

一塊玻璃碎片——就是這次將她捲入其中的那塊——繞着她轉了一圈,然後就飛向了遠處。
從經驗來看,她再也見不着它了。
它們叫作Arcaea——這是它們的名字,她在甦醒後就不知為何地知道這一點——
它們似乎展示着處於某些特定狀況的紛紛世界。

她沒法觸碰這些碎片,但它們能對自己起效。
至今以來,它們已經將自己捲入其中十多次,讓她參與到各種世界和事件當中,
並且都有着明顯相同的目標:擊敗——不,應該是將敵人碾碎在腳下。

在每一次的經歷中,都不可避免地出現一些無法與她並肩作戰的人……
不過,比起保護他們的念頭,還是戰鬥的渴望更讓人熱血上涌。
她能如臂指使這把甦醒時就帶着的寶劍,雖然也不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劍技實在是超乎尋常。她顯然能做到各個世界中的人們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事實上,即使是她的敵人,在面對面的決鬥中也沒法造成多大的挑戰。
她逐漸意識到,真正困難的地方還是在於是否能保護其他人。

不過,一旦她進入戰鬥狀態,這些想法就都被拋之腦後了。戰鬥讓她陶醉,沉醉於暴力所帶來的快感。

然而這股喜悅似乎正在以超乎想像的速度褪去,只留下空虛和疲憊,而這要花上許多小時,
甚至是許多天去恢復。並且,似乎每一次恢復所需的時間都在加長。

空虛的乏力感讓她開始思索自己被捲入的那些世界。雖然她之前相信它們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但近來又有些懷疑。感覺這更像是……她在觀看某種影像,並且因為某些原因,她能夠與之互動。
她能感覺到,真相其實顯而易見,她本來應該是知道的,只是現在她還抓不到一絲頭緒……

她將劍扛上了肩膀,疲憊地望向四周。目光所及之處儘是一片白沙。
這是一片褪色的沙漠,就像歸來後極度空虛的自己。
她背後的足跡仍然和她「穿越」前的樣子分毫不差。因為靜滯無風,也沒法判斷過去了多久。

在這裏,似乎時間也沒什麼意義。

又是一次召喚。眼前再次充滿了白光。

她兀然出現在了某個地方。
戰火焦灼的大地,硝煙瀰漫的蒼穹,四處佈設的簡易障礙,以及深挖進地面的壕溝。

她茫然四顧,突然感到一陣乏力。
召喚的地點從沒這麼近,以前也都會冒出些弱小的敵人——就像是舞台上無面的群演,毫無意義,
但或許又是那些莫名戰鬥的唯一意義。更重要的是,她的敵人在哪裏?

這次她的戰鬥在哪裏?

8-3

戰爭。

迷爾經歷過戰鬥——但從未經歷戰爭。

她現在看到了,人們以致命的效率相互殘殺,有時驚慌躲閃,有時英勇無畏,有時又醜態百出……

無論她走向哪裏,她都發現別人比她弱小。那是些無辜、害怕又太過年輕的面龐。
他們看到她,然後又看向別處,好像把她當成了幻覺,一絲海市蜃樓。
她試過不顧一切地保護他們,但他們只會自己邁向死亡。

無論她走向哪裏,她都能發現敵人。士兵們會對已經繳械的敵人舉起武器。
那些與人性毫無關聯的可怕兵器以她未能想像的速度散播着死亡。
即使她摧毀它們,也只會有更多的兵器從四面八方冒出來。
她沖向另一群人,那裏一群身着藍衣和紅衣的兩派人馬正在彼此交戰。
她迅速地做出判斷,然後幹掉了那些身着紅衣的傢伙。
然而在她身後,剛才救下來的那些人卻被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方式瞬間滅殺。

就這樣消散殆盡。

在頭頂上呼嘯着的飛行物,如同傾盆大雨般毀滅着地上的一切。
那些飛行物上的徽記和身着藍衣的人身上的一樣。它們發出的火焰迅速地帶走了諸多的生命。
難道說,它們才是該對付的敵人嗎?

她深呼吸,然後向後揮動手臂,擺出發力的架勢。在片刻的瞄準之後,她猛地轉動身體,
怒吼着向空中擲出長劍。利劍劃破空氣朝那群飛行物飛去,然後如天國之刃般撕裂了它們,
在蔚藍的天空中綻放出橘色與紅色的鮮明火焰。

然後她看到一群人從飛行物中跳了出來,這讓她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依然是錯誤的。
白色從那些人的頭頂和背後膨脹開來,隨後下落的速度也逐漸放緩。
是降落傘嗎?但對於紅方的武器來說,這都是些簡單的靶子而已。

戰意正在,快速地消失。

疲憊又逐漸佔據了她。

隨之而來的還有,絕望——她對戰場上的千變萬化束手無力。

茫然——在犯下錯誤之後,她手足無措,更不知自己究竟要去擊敗誰。

恐懼——她害怕自己的決定會導致更糟糕的情況。

戰意消失了。

就好像一位可靠的夥伴背叛了她,在她危難的關頭棄她而去。
她雙手摸索着,想要找回它。
怎麼能沒有它呢?
否則她可就要失去動力了,今後再也無力邁出任何一步。

她終究還是沒能找回它,最後也跟那些受傷的士兵一樣,雙膝跪地。

不知多少個小時過去。

戰場上的怒號已經淡去,只留下戰後真正的創傷。

她雙手捂住耳朵,想要隔離那些呻吟和哀叫。她閉上眼睛,想要忽略那些慘象和腥味。

她自言自語着:「這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

然而……這就是她的錯。她覺得自己本來肯定是能做些什麼。
她也許能改變些什麼——想盡辦法地去阻止這一切。

然而,當她思考自己能做些什麼時,她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這樣的思緒不斷重複,在她的腦海中縈繞徘徊不去。她感覺自己頭暈目眩,心慌神顫。

最後,她的四周再次被白光籠罩,她被送回了Arcaea世界,一如往常。

她立刻就癱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氣。
她的劍本來在幾小時前就被扔上了天,此刻卻也橫着掉在她身旁, 在沙子上發出乾癟的碰撞聲。

她閉着眼坐了起來,試圖忘記一切,試圖放空心神,試圖不再理會這片純白世界。

她來這裏是幹嘛的?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自從她甦醒後,她的時間只足夠拿來睡眠和思考自己之所以被召喚至此的問題。
但她缺失的記憶一直是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

她本來是想要幹嘛的?

她想了又想,還是想不出來。

於是她又轉過頭,看向這片沙漠,盯着背後那條向後延伸出去的腳印。
她真希望自己能知道本來的目的地是哪裏。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腳印已經與另一條相連了,雖然距離是有些遠。

但現在,她所能做的只有祈禱。她不知道該向誰祈禱,但她還是如此做着,
希望在這片空虛的白色沙漠中,自己能得到哪怕一絲的慰藉。

短篇劇情11(彩夢)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11-1 Arcaea Oblivia 無搭檔要求
11-2 Arcaea Rugie
11-3 Memory Archive init()
11-4 閱讀上一段劇情後自動解禁
11-5
11-6
11-7
11-8 Memory Archive Désive 無搭檔要求
各節的中文劇情
11-1

她在齒間感受到平坦而又堅硬的表面,那種感覺對味且舒心。

尖銳而帶鋸齒狀的邊角逗弄着她的舌尖。

這是一份關於失去、絕望、失敗而最終只剩下痛苦的記憶。

但這些並不是她所會使用的詞語……如果要她來說的話,她會把這樣的一份記憶形容成「悲傷」。懷着悸動的心,她的嘴角不禁上揚雀躍的情緒表露無遺。

她已經可以預見這份記憶會有多麼地可口。

接着,她大口咬下吞沒了那片玻璃。

「唔……」一隻白黑相間(還有橘色和綠色)、長得像蝙蝠的生物在她的右手邊這樣說道:

「嗯,應該沒關係。」

這位是凡斯。

「你肚子餓了嗎?」一隻黑白相間(還有綠色和橘色)、長得像蝙蝠的生物在她的左手邊這樣說道:「餓的時候要記得跟我們說一聲唷!」

這位是德萊姆。

「嗯!」她臉上洋溢着笑靨悶哼着,雙手抱着臉頰。記憶的玻璃在她的牙齒之間碎裂開來,碎片和粉塵包覆了她的舌頭,這股感覺好溫暖。嘗起來像是一道精緻的晚餐,感覺是肉,帶點順口且沾了些鹽的醬汁調味。

但是她再次詞窮,找不到適當的詞彙來描述這樣的感覺。一滴滴口水從她的嘴角傾瀉而下, 她唯一脫口而出用來形容這種味覺的詞語,就只有「好吃」。

「那樣很好啊,彩夢!」凡斯驚呼道,並且興奮地拍動翅膀。

「好好吃!」她先這麼說道,然後才把剩下的玻璃碎片吞進肚裏。

德萊姆拍動翅膀飄浮在她身後,滿臉好奇的樣子。「「好吃」是嗎。」它重複對方所說的話。「彩夢,所謂的「好吃」是怎樣呢?」

「就好像……牛排!」說完,她便隻身向前,她的「蝙蝠」夥伴則是緊跟在後。

「牛排吃起來是什麼味道?」

「噢,德萊姆……」她嘆氣道,語調仿佛像是在跟迷路的小孩說話一樣。「你怎麼這麼笨啊!」

「我就是不知道牛排嘗起來是什麼味道嘛!」德萊姆堅定地說道。「味道如何?」它問道。

「跟肉一樣!」她說道,隨即便發現身旁的異狀,她從空中取了一片閃閃發光的玻璃放到手中。

「這麼說,是鹹的咯?」德萊姆問道。

「而且很好吃!」她提醒對方,並把這片新的玻璃直往嘴間送。這是一份關於慶祝成就、新生命和歡笑的記憶,如果以她的話來說,這份記憶名為「快樂」。

凡斯說道:「是啊!吃了鹹的食物之後,要吃點甜食,這可是基本常識哦!」

「你看吧,凡斯比你聰明多了,德萊姆。」她嗤之以鼻地說道。

「我正想要這麼說呢。」德萊姆說道。「我當然知道,我本來就要這麼說。

她吸吮着這份新的玻璃,只是心不在焉地隨便回了一句「嗯哼」,接着便揮舞着手臂哼唱起來。 這片玻璃的味道和觸覺都像是糖。

她們眼前是一望無際、向前延伸的白色世界。她們身後的土地,則是佈滿着廢墟。不論是身前還是身後,都是一樣的——

不論所到何處,四周都有玻璃碎片。

無論何處都是現成的大餐。

她用臼齒將記憶的碎片咬成兩半,這個記憶的歷史就這樣隨風飄散。

這個世界充滿着食物,而且她從甦醒以來,就沒有任何一刻不覺得餓的。

11-2

她們永遠都不會累,她不會,那兩隻蝙蝠也不會。

德萊姆坐在她頭上,兩邊的翅膀開始拍打她的臉龐。凡斯飛翔在高空,大喊有一大群一一

「一大群……白色的東西!」她的夥伴大喊。「彩夢,是白色的玻璃!

「甜食嗎?」彩夢不顧眼前不斷拍動的翅膀問道。就在她的嘴巴和鼻子還在因為咀嚼的動作而上下起伏時,第二隻蝙蝠說道:

「往右邊走,快!」

凡斯附和道:「沒錯!往右!」

「有更多的甜食嗎?」彩夢再次問道。「更多的甜食……」她發出呻吟,雙肩下垂。翅膀還在輕輕拍打着她的前額。「各位,你們明明就知道我比較喜歡……你知道的……喜歡多一點食物種類……」

「根本不是那樣的,好嗎?」凡斯這樣告訴她。

而她則問道:「 『什麼』 不是怎樣?」。

德萊姆此時終於從她頭上飛開。

「彩夢。」它呼喚對方,雙翼不再往她臉上拍打,而是在她的面前拍動。 「你不是很餓嗎?」

「我哪次不餓。」她回應道。她翻了個白眼接着說道:「來吧,德萊姆。

「那樣的話,你還是吃份大餐比較好哦!」德萊姆大喊,激動地拍動着它的翅膀。她認得那股動能,雙腳緩步向前、眼神開始游移。「那裏有好多的玻——……如果吃——……更好的……那真是……還有……」

她在兩旁風格迥異的建築之間的道路上看見滿滿的玻璃碎片。她一眼就能看出,那些記憶裏面有着快樂和痛苦在等着她。她瞥了德萊姆一眼,接着便動身往那條道路慢慢晃了過去。

「嗯哼?」她在聽見其中那只比較煩人的蝙蝠尾音上揚的問句後,這樣回復道。

「沒錯!」它大叫道。「那麼一—」

她繼續往前走,很快就來到剛才看到的那條道路,奇怪的玻璃碎片飄浮在頭頂上方的空中。

她從玻璃的倒影中看見了過去的景象,她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

接着,她又伸手去抓了另一片不同的玻璃碎片。 一隻手握住光明,另一隻手掌握着紛爭,彩夢將兩塊玻璃碎片同時往嘴裏送……然後大口咬下。

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立刻就讓她着了迷。

「啊……你又來了。」德萊姆嘆氣道,它這才發現原來對方早就沒在搭理它了。

「不對、不對,這樣不對。」她的蝙蝠凡斯哀嘆道。「有問題的並不是這個地方,而是我們剛才提到的那一團混亂……!唉……」它嘆口氣,心想算了。接着,它承認道:「至少她看起來很開心。」

「嗯。」德萊姆停頓了一下才又接續着說道:「你說得對,至少她看起來很開心」。

確實如此,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實在美味至極。畢竟鮮少有機會看到這兩種玻璃碎片同時出現,所以她每次都會想要多把握這種機會。此地乃一寶庫也,她笑得合不攏嘴。

但是下次,她的這兩隻蝙蝠還會再提醒她。而且下次,她會懂得聽對方的勸告。就好比玻璃碎片在齒間滑動的感覺,她發現這兩隻蝙蝠所說的話偶爾也是「正確」的,而這樣的正確感令她感到滿足。她受到滿足感所驅使,並且會為了獲得滿足感而採取行動。這樣的存在樸實無華,但存在是否還需要更多的理由呢?

如果說傾聽他人的意見與想法能夠讓她感到滿足的話……

又或者說如果寂靜與沉默也能偶爾令她感到暢快的話……

如果是這樣,那麼她願意在短暫的片刻中張大耳朵、用舌尖仔細品味。

11-3

充滿甜味的大量玻璃碎片從視野中消失,但她們很快就又找到了一大片烏漆墨黑、看似相當美味的碎片。

彩夢、凡斯和德萊姆站在一處破碎的平面,用覬覦的眼神看着下方那一團黑色玻璃,這些碎片不斷旋轉、攪動並抹滅光線。玻璃碎片彼此碰撞摩擦,發出的聲響令人聯想到悲鳴與哀號。 有關終結和殞落的記憶被囚禁着,似乎正在發出痛苦的哭喊。彩夢看着這一幕,內心充滿好奇的想法。這個世界感覺好奇怪。

「彩夢。」德萊姆說道,這使她短暫將視線從這團玻璃身上移開。「飛進去吧。」這隻蝙蝠鼓勵她這麼做。

她回答道:「好啊。」接着便從腳下的平台一躍而下。

她伸展雙手,下落的速度瞬間趨緩。她不斷碰撞到圍繞在身旁的玻璃,雖然這些碎片不請自來,但她也並不排斥。她向前伸出自己的手,這股由碎片所形成的漩渦戛然而止。她呼喚玻璃來到自己的手中。

接着,她便開始進食。

「彩夢,很好。」

「彩夢,很棒!」

她露出笑容。她皺起眉頭。

確實,她內心的飢餓感從未消散。

不論是玻璃、碎片還是粉塵,在她大口咬下的那個瞬間似乎都會消散無蹤。

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如此重視味覺這件事。她在大口咬碎玻璃時,味覺幾乎是她所獲得的唯一回應。老實說,她常常感到自己的肚腹只是一個虛無的空間,而她則必須不斷去填補那個無底洞。

為求擁有感覺,為求體驗疼痛。當然,也為了滿足她那嗷嗷待哺的舌尖。她大口咀嚼、大快朵頤,亮光逐漸重返她周遭的世界。

她內心裏的好奇消失了,這個世界所帶來的那股奇怪的感覺也隨之散去。沒過多久,碎片的漩渦便消失無蹤,她的舌尖空舔着自己的牙齒。

心滿意足。

她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好棒!」她大叫道。

「對啊!」凡斯同意道。

「看起來很美味。」德萊姆也表示認同。

她並不討厭自己的這兩隻蝙蝠,她內心裏知道,對方只是想要逗她笑。

它們也知道她總是有着強烈的飢餓感。

她降落到地面上,開開心心地向前走。她們聊到了顏色、聊到了飛行和食物。

就是她們所在的世界,而這也正是她們之所以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那是什麼?」德萊姆突然說道。

「噢……是什麼呢?」凡斯跟着說道,並跟隨它夥伴的目光看去。

彩夢抬起頭來,把目光移向天空。

在她的頭頂上,有一塊玻璃碎片形單影隻的飄浮在空中,一動也不動。它使周遭的空氣發生改變,從那塊碎片所倒映出的影像當中看不出任何端倪。

「彩夢,快去吃它。」凡斯說道。

「快去吃吧。」德萊姆說道。

彩夢絲毫沒有猶豫,只是很堅定、很開心地點點頭。她和她的兩隻蝙蝠一起向上空飛去。掛着一抹笑容的她面對着這塊怪異的玻璃。

「說不定……」她一邊靠近那塊玻璃、一邊說道:「這個或許能夠填飽我的肚子。」

11-4

少女甦醒於這片純白的世界中。她的舌尖,空無一物。

她的腦中,空無一物。

她的胃裏,空無一物。

彩夢,是她的名字。


她的故事,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天空彎折之前、破碎之前……
在奇光佈滿這個世界的穹頂之前,在白日與黑夜相遇之前……

在那位少女自傾塌的迷宮和高塔墜落之後……

彩夢甦醒於這純白的世界中。她的內在,空無一物。


她起身跪坐,環視四周,視線所及之處是一片白:這是一個充斥着光亮的世界,被碎片和回憶填滿。

但她對這一切都興致缺缺,因為她的胃裏,空無一物。

她試圖張嘴說話……

但空氣中迴蕩的,只有震耳欲聾的沉默。

她的舌尖,空無一物。她的腦中,空無一物。

她支起自己顫抖的雙腿,試圖站起,而後跌倒。隨後她又再度起身,終於能夠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沒走多遠,彩夢便再次跌倒在地上。在此之前,她已經做了許多嘗試,竭盡全力平穩地朝前邁步,
但都無一例外地失敗了:從起先的蹣跚前行,到匍匐爬行,再到手腳並用,她只管前進,無論方法。
就這樣,她日夜兼程,度過了好些日子。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周,也許是更久,無從得知。

顫抖着,喘息着,她又一次摔倒了。塵土飛濺到她身上,而她將手伸向自己的腹部。
她的手被過長的衣袖遮蓋,無法抓住任何東西。在三番五次的不懈努力後,她深深呼出一口氣,
最終再度站了起來。

彩夢蹣跚於廣袤的大地上,而碎片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明亮的光線垂落在她的身上,但並不令人感到溫暖。
她望着面前荒蕪的廣袤大地和點綴其上的星星點點的城市殘骸出神,身體裏某種空蕩蕩的不適感卻愈發凸顯。

不知何為哭泣的她,雙眼逐漸泛起了淚花。


她的誕生之處,Arcaea,是一個錯誤而畸形的世界。而創造它的心,也是同樣錯誤而畸形的存在。

被強烈的、純粹的渴望一遍遍衝擊着……

卻又無法理解其原因,可真是痛苦啊。

她感到痛苦,於是把自己埋在臂中呦呦痛哭起來。但哭泣並不能緩解她的苦痛,事實上,
這種無來由的痛苦根本無法消除,這種空洞的飢餓感也根本無法填滿。

……如此一來,又意義何在?


被悔恨啃噬的疼痛,加之似有若無的思考,在這兩者的共同作用下……

兩對翅膀承托起了兩隻小小生命。

由玻璃構成的心臟跳動着,將它們匆匆帶往目標所在的地方。

兩塊碎片不知何時起,擁有了兩顆真實跳動的心……

在聽見聲響之前,彩夢就感知到了它們的存在。兩隻小東西的翅膀啪嗒啪嗒拍打在她的背上,
並不明亮,但是溫暖。

……

彩夢就是在那裏,與她最好的兩位朋友相遇。

11-5

「快快快,彩夢!」

「沒錯,就是這樣。」

她開始踉蹌着跟在它們身後,跟着它們的指引去往不同的地方,
而找到她的這兩隻蝙蝠每次也會在她摔倒的時候飛回她的身邊,扶她起身。

就這樣,兩隻蝙蝠自那以後便一直在她的身邊,陪伴左右,不斷向前……

於是,她的胃便不再空無一物了。


「彩夢,快來試試這個!」

「還有這個!」

它們將她帶到了那片漂浮在半空的碎片之海旁,讓她進一步靠近、拾起,
看着她日漸熟稔地將一片片碎片放至嘴邊,直至它們逐漸被唇齒包圍……

平坦而又堅硬的表面,對味且舒心。

尖銳而帶鋸齒狀的邊角逗弄着她的舌尖……

一口,又一口,如此往復。

因為這種味道,令人愉悅,令人舒暢;不僅果腹,還能增長見識。

眼角的淚水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的笑容——不知何為笑的她,卻不禁笑了。


於是,她索性爽朗笑出聲,高聲喊道:

「凡斯,德萊姆!這些東西真的好好吃啊!」

「彩夢,你……」意料之外的回答,令德萊姆一時語塞。

「什麼?彩夢,真的嗎?!」出乎意料的反應,讓凡斯又驚又喜。

她撲向兩隻蝙蝠,其中一隻白黑相間(還有橘色和綠色),另一隻黑白相間(還有綠色和橘色),
給了它倆一個熱情到甚至有些窒息的擁抱。

而蝙蝠們的翅膀撲騰着,緩緩搭在女孩身側,似是在回應她。


她的嘴從未停下,吃光了這裏,又吃光了那裏,不知厭倦為何物。凡是世界產生了任何波動後,
她就會同她的小夥伴們踏上覓食的新旅程。

太多的碎片聚集到一處,終究會成為孵化錯誤的溫床。
因此,她會將它們吃掉。

但即使是錯誤的、異樣的東西真的誕生了……
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它吃掉。

她不會因此停止進食,絕對不會。
因為她的朋友,永遠是她最好的嚮導。


……

Arcaea是一個沒有意義的世界,而在本就沒有意義的世界裏尋找意義便是徒增煩惱。
但,哪個世界又不是如此虛無呢?

在這般滑稽的世界裏、以悲傷為基調的夢境中……

這支由三個生命組成的小團體還是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這難道不是很好嗎?

當彩夢、凡斯和德萊姆不得不暫時分別一段時間,獨自完成一段旅程的時候……

在光芒消逝之後,她們便最終尋得了所謂「命運」的答案。

11-6

但那都是後話了,而現在……

她緊閉雙眼,墜入了一場黑暗而無色的夢境。

她在其中不斷地下墜、下墜……

那些記憶,久遠的,最初的……也一併再度湧入她的腦海之中。

而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眼角,再度濕潤了。


她墜入了虛無之中,逐漸記起孤獨的滋味,但不久肩膀處便傳來一陣暖意——有什麼在輕柔碰觸着她。

彩夢回過頭,匆匆一瞥間好似有微弱的光亮漸漸消散於整片漆黑里,而那抹溫暖也一併消逝了,
但她也因此不再感到寂寥。

「你……是誰呀?」彩夢問道,「你還好嗎,沒事吧?」

良久,空氣中傳來了回答的聲音,那聲音說:

在這樣的情形下還在關心他人,這實在是太難受了。


這道聲音,很輕柔,也很熟悉。
這是象徵着光明、生命和死亡的聲音;
這是孩童的聲音,母親的聲音;
這是大地的聲音,彩夢確信她之前聽到過同樣的聲音:只有與Arcaea關係非常密切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

而彩夢對此的回應則是:「欸,為什麼?」


那個聲音進一步解釋道:你剛才不是在做夢嗎?

「是啊。」彩夢輕快地回答道,「這麼說,你能看見我夢見什麼了嗎?」

那個聲音對此給予了肯定的回覆,並表示對吵醒她一事感到抱歉。

「那……我現在已經醒過來了的話,我的朋友們又去哪裏了呢?」

……沒有回答。

「嗯……後來……後來就……」彩夢喃喃道,一邊努力地回憶着,「那道光突然就砰地一聲!你看到了嗎?」

嗯。

「然後就,砰!地一下,噼!啪!砰!到處都是!超——誇張!你看見了嗎?」

看見什麼?


「那道光啊!」彩夢說道,不知怎麼的有些開心,「那道光隨後就消散了!」

那你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嗎?那聲音繼續問道。

「我摔倒了。」彩夢如實回答道,「呃,應該說……我只是絆了一下?」

不……她並沒有。

「哦,這樣子……那……總之後來我就重新站起來了,凡斯和德萊姆也是。」彩夢雙手抱肩,努力回憶着,
「然後我就覺得頭超級疼!」

霎時
空氣詭異地焦灼了起來。

「凡斯和德萊姆,它倆不知道怎麼了,就開始不停地叫我吃東西!」

話音剛落
空氣就此凝固了。


「我確實老覺着餓……」彩夢向着聲音大致傳來的方向繼續講道,「但我本來就不是很舒服啊,真的,
怪難受的,哈哈……」

是嗎?

「對呀,所以我就開始哇哇大哭,哈哈哈哈!」

她的確哭了。

「然後……我不記得了!什麼都忘了!」她大喊道,將手高舉過頭頂(實際上她正處於上下顛倒的狀態),
「對了,你知道我在這裏多久了嗎?」

三天。但「天數」對這裏來說本就是一個奇怪的概念。彩夢想再等等它的解釋,
卻只等來了一句「你實在無需在意」的補充。

「哦……」彩夢思忖着,她們之間的氣氛安靜了一瞬。


神秘的聲音終於再次開口提問了:彩夢,你喜歡什麼動物?

沒有片刻遲疑,她大聲答道:「那當然是魚了!」

不是蝙蝠嗎?

「哦,你說蝙蝠啊,凡斯和德萊姆就是,但你看它倆,憨憨傻傻的!」

那你不喜歡它們嗎?

「當然不會啊,我超級喜歡它們的!」

那就好。


彩夢,你最喜歡什麼顏色?

「綠!」

原因呢?

「因為我就是綠色的!還有……因為綠色是一眼就能看見的顏色!」

比如?

「比如吃的東西裏頭啊!」她滔滔不絕地講着,「我發現,好吃的東西幾乎都是綠的!要麼就是紅的!」

真的?

「唉……怎麼會這樣……」聽到這句,彩夢突然就安靜了下來,耷拉着頭,語氣里滿是遺憾,
「你怎麼跟它倆一樣笨呢……」

抱歉。


「那你可要認真聽!」彩夢正色道,「綠色代表着花花草草,而花花草草都是甜甜的!紅色代表着血液和火光,
而血液和火苗都是鹹鹹的!如果你把它們同時放進嘴裏……嘿!」她樂呵呵地比劃着:「好吃得不得了!」

空氣中的寒冷增多了一分,而那個聲音說道:你成長了許多,彩夢,而你這段時間也過得很幸福。

那聲音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彩夢能感覺到,它並不為此感到快樂。

「怎麼了?」她問道。

那個聲音回應道:
但彩夢……你不夠幸運。

「什麼叫『幸運』……?」

如果事情的因果不在於你,那你要麼就是幸運,要麼便是不幸。

「我不明白。」

……


她再次感到濃濃暖意遍佈全身,但眼眶卻逐漸濕潤。她開始感到難過,便只好蹙緊了眉頭。
那聲音繼續說了下去。

你本該明白這些。
你本該感到更多的快樂,嘗到更多的美食。你本該一直這樣柔和,一直這樣生活下去。
你本該走過更多的路,去過更多的地方,一直這麼笑下去,直至永恆。
不是出於別人的指使,而僅僅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你的存在,從來就不是他人的映射。

彩夢,你一直都是這樣,不曾改變,也不會改變。
你讓他人快樂,你是個很好的女孩。

「嗯……謝謝你這麼誇我?」

你是個很好的女孩,那聲音又重複了一遍。
謝謝你所做的一切。

「……?」


……

那聲音不再回答,但……
彩夢大抵是明白了它的意思。
溫暖和煦的死寂席捲而來,無色無聲的夢境將她裹挾……

於是……
她又再度哭泣起來。

11-7

這個世界先前下過一場雪,而如今,雪花再度飄落於這灰黑的大地之上,零零散散,
更加襯出了遠處雪勢的浩大。

這個世界本就不太喧鬧,而如今,這種靜謐隨着積雪的堆積進一步加深,萬籟俱寂,
白皚皚的一片也仿佛將其重新浸染成舊時的模樣。

「哈……」

幾片雪花被一道極淺的呼吸稍稍拂開。

「呼……咳咳……」

雪地中的身影打了個寒戰,但並非因為寒冷,而是出於腹部傳來的劇烈痛感。
那副軀體之上落着一對翅膀,努力推搡着軀體向前,一遍,又一遍。
「彩夢,振作起來啊……拜託了……」凡斯喘着氣斷續說道,身體因吃力而顫抖着,
卻仍然環抱身下的人,將她護住。

現在空中只剩下德萊姆自己,它默默俯視着雪地中的兩位同伴,
直至它最為珍視的那個存在終於沒有了呼吸。


「彩夢?!」凡斯失聲驚呼道,語氣里滿是哀求,「不……不要……!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彩夢蹙緊的眉頭放鬆下來,德萊姆瞪大了雙眼——因為它知道,她「放鬆」下來的原因並不是自主的。

「德萊姆……她,她的呼吸,她的心跳……不……不可能,對嗎?!快回答我啊!」

「……」

到底是為什麼……你會誕生在這裏?


但……「為什麼而生」這種說法,真的存在嗎?
的確,德萊姆自誕生以來就陪伴着她,也理應如此。

但這還遠遠不夠……

「為什麼而生」並不是關鍵。

德萊姆死死注視着彩夢毫無生氣的軀殼……

它想起了她毫無溫度的嘴唇因開心而彎起時的樣子。

它想,它已經有了答案。

因為你對我來說,太重要了。

比任何東西都要重要。


德萊姆轉身朝反方向飛去。

「德萊姆,你去哪兒?!你要幹什麼去——喂!快回來!」

「凡斯,你聽我說!」德萊姆抬高聲音喊道,「我們必須要給她吃的!一定得是那種!」

「你是說……要穿過風暴?!這,我們真的做不到啊!」

「我知道,但我要去!」德萊姆頭也不回地喊道。

「那我也去!」凡斯趕緊跟了上去。


兩隻蝙蝠朝這個世界黑白交接的方向努力飛去。

與此同時,它們能感覺到,彩夢的存在也在一點點消失。

如果飛得足夠遠,足夠久,它們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但不行動,就只能坐以待斃。

它們相伴而飛,在嚴寒中彼此分享着自己的體溫,尋覓着這個世界破碎的一角……

為了拯救它們所珍視的人,為了讓她記起這個世界在塑造她的時候給她戴上的鐐銬:

彩夢本就以吞食碎片為生,因為她是誕生於Arcaea的一位監管者,而監管者的職責,
就是發現異樣,並將其吞噬。

因此,它們想要找到這樣的一片碎片,它們必須找到這樣的一片碎片,
而它們所能感知到的最近的異象碎片,就在那呼嘯的層層風雪之後。
因此,它們要穿過那片風暴,不論代價。


狂風在它們穿過分界,自白日踏入黑夜後變得愈發猖狂,擊打着它們,鞭笞着它們,擠壓着它們,
迫使它們壓低自己的身體。

體表的溫度在一點點流失,但它們並沒有停下,雙眼也逐漸因寒冷刺激而產生淚水。

為了治好彩夢胃裏的惡疾,它們拼了命似的朝這個世界「病灶」所在的方向飛去,朝痛苦的方向飛去。

因為它們渴望,純粹而強烈地渴望……

但若沒有足夠的能力,再多的渴望也毫無意義。

漸漸地,凡斯力竭了。漸漸地,攙扶着凡斯的德萊姆也力竭了。
漸漸地,雪開始漸漸沒過它們嬌小的身軀,它們無聲的淚水也最終演變成了哀怮的悲鳴。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位善良的少女在路過時偶然發現了這兩隻蝙蝠,將它們捧入自己的懷中。

接着,那位少女轉過身,朝白日Sunset Radiance的方向走去,與懷中的凡斯和德萊姆再度回到了溫暖的懷抱中。

11-8

在深不見底的空洞之中,在只有與其關係密切之物才可抵達的至深之處,彩夢抬起手,拂掉了臉上的淚水。

她明白,在傷心難過的時候還能夠暢快地哭一場已是十分幸運。

那個聲音此時選擇了沉默。她也明白,無法痛快地大哭一場往往意味着不幸,但不管怎樣……

但不管怎樣,她還可以……

「你為什麼要這麼難過呢?」她問道。

那個聲音回答說,因為它感到抱歉。

「那,」她追問道,「什麼會讓你高興呢?」


「像我的話,吃到好吃的東西就會很開心!」

它知道。

「還有跟凡斯,和德萊姆在一起的時候!」

它也知道。

「我喜歡『交朋友』,你知道嗎?」

它,當然知道……
藏匿於暗處的聲音……
它其實很喜歡人們,也喜歡看到她們開心時的笑容。
但它憎恨自己,也憎恨自己所做過的事。全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受人唾棄的紕繆。
它討厭悲劇。
但好的結局……
它真的非常,非常喜歡。

「原來是這樣……沒,沒事啦……」彩夢靜靜聽完,溫柔地回應道,「真的,不信你聽我說……!」


對方似是樂意接受她的開導,默默等着她接下來要發表的「箴言」。

「因為——」只見她擺起一副架勢,認真說道,「因為,你只要堅持下去,就最終會找到令你開心的事情!
散步也好,美食也好……還有朋友!真的,相信我——!」

「這就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生命的意義,活着的意義,乃至世界存在的意義!只要我們不放棄,
不氣餒,我們就一定會得到完滿的結局!沒……沒錯,就是這樣!還,還有——」

彩夢哽了一下,硬是把到了嘴邊的抽噎生生咽了回去。

但她馬上恢復了以往那標誌性的大大的笑容,無比真誠地對那個聲音說:

「如果你還沒有交到朋友的話,我就來當你的第一個朋友吧!」


風雪交加的日子裏,一位陌生人冒着生命危險在彩夢看不見的地方尋找着。
而如今,這東西被帶到了她的唇邊——伴隨着吞咽的動作,她的胃緩慢作出了回應,
她的夢境因此閃爍了起來——即使深處牢籠之中,已然不具當時的威力,卻仍令人側目。

但正是因為它與自然本質相異,正是因為它因「缺憾」而生……
它才能連通原本互不兼容的兩處地點,好似一座連接了蔚藍海水與鬆軟雲層的奇特橋樑。


它的確很特殊,很引人注目,但異象從來都不特別。

它們終歸只是錯誤而已:是人心裏脆弱部分的迴響,有着人心願破碎時的音色。

就其本質而言,比起那顆心所渴望的,它們更接近那顆心本來的樣子:一點也不特別,
但平凡同樣可以擁有毀滅性的力量。

命運本身並不會帶來缺陷,這樣的痛苦也無法通過希望或命運的絲線掙脫——在這點上,
這枚曾經一度擁有摧毀性的強大力量的碎片能最終被找到並帶回,和其他被尋得的碎片一樣,
跟渴望沒有一點關係。

大多時候,尋得異象的過程更像是追尋風的足跡,來無影去無蹤,沒有邏輯,也無需理由。

這片陳舊的,殘缺的,容納着悲傷和痛苦的軀殼……
它能被找到,實在算不上什麼奇蹟,而僅僅是因為想要尋找它的人,心中都有着純粹至極的情感,如此而已。
而這片連接起事物的存在,此時終於來到了她的唇齒之間。


她在齒間嘗到了細細碎碎的觸感——是玻璃,於是她笑了,而後咬了下去,徹底將它切斷。

出乎意料地,黑暗仿佛也被她的門齒一併粉碎了,刺眼的光茫霎時籠罩了這裏的一切,
日光如大爆炸般頃刻讓一切陰翳無處遁形。亮閃閃的玻璃粉末滑過她的舌根,
引導着屬於這個大地的光芒一併深入。

她仿佛能聽見這些光芒,似是一聲嘆息,明亮而柔軟,愉悅且友善。

她身旁奪目的絢爛繼續前進着,往她腹腔的方向不斷深入,沒入那深邃的黑暗之中。

終於能夠再次看清,她環顧四周,卻只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輕柔的低語:

你說的很對,彩夢。
所以,謝謝你。

來自Arcaea的光芒逐漸填補了她,這片單色的夢境也逐漸變得五彩斑斕起來——


彩夢睜開了眼,視線逐漸對焦在凡斯和德萊姆滿是淚痕的臉上。

她的身體還沒有什麼力氣。她的兩隻蝙蝠在一旁一遍遍喚着她的名字,緊緊挨着她,力道出奇的大,
幾近讓她的臉變形。

她緊緊回抱住了它們,笑了起來,也哭了起來。

她從沒有這樣用力地擁抱過它們。

晨光熹微,雪仍沒有停,兩隻蝙蝠和一個少女在雪景和晨輝的注視下分享着彼此的溫暖,幸福而滿足。


將她從生與死的邊界打撈的……是良方,還是奇蹟?抑或是友誼?

……或許,都是吧。

當她的夢境第一回被光芒點亮的時候,她看見了她的朋友們為了保護她而奮不顧身的樣子。
她確信,自己也會在它們遇見危險的時候這麼做。
她一定會保護好它們——當然也包括她剛結識的那位新朋友。

當她們終於能彼此釋懷,能夠從容地分享自己所走過的路,講述所遇到過的來自陌生人的善意的時候……

彩夢不禁笑了,她的嘴翹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能自在釋懷地笑,真是幸運至極呢。


她永無止境的飢餓感從此消失了。

她和她的兩隻蝙蝠再度望向遠方,一如以往。

她們的旅途,也將再度啟程。

但與以往不再相同的是,這一次等待她們的,將會是美好的結局。

短篇劇情12(維塔)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12-1 Arcaea Snow White 無搭檔要求
12-2 Arcaea Sakura Fubuki
12-3 Memory Archive NEO WINGS
各節的中文劇情
12-1

「認知」意味着什麼?

是我們的所想?還是我們的所見?又或者是我們的所感?亦或是我們的所聞?

感知到的事物,就一定是真切的?

必然如此。

所謂的「認知」,必然是一個人透過自己的感官或是他人的說明所獲得的感知。

尤其對小孩來說,這更是個必然的真理。

我想要跟你介紹一個人,這個人我素昧平生,但我很確定我認識對方。

曾經,我匯集了她的所有記憶,並且把這些記憶拼湊在一起,通過某種方式成為了一則故事……

這個故事是這樣的……

……在某個不起眼的宇宙中,某個地處偏遠的邊陲地帶,存在着一顆普通的星體。
居住在這顆星體上的人民團結一心。那個文明下的孩童從十歲開始就有機會覺醒從出生起就潛在的能力,
然後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直到十七歲,可謂是這個不起眼的宇宙中相當不尋常的特質。
這些孩童的所思所想,能夠直接在現實世界中具現化。

他們不是神,但他們確實是擁有驚人能力的建築師。他們憑藉着這股超凡力量守護自己的世界。

我們的孩子,便是這些少數擁有如此超能力的孩童當中的一個。

那個國家的名稱……我不記得了。那個世界也是……我記不清了。不過我還記得,
她的名字是……「維塔」。

某天,維塔在她的房間醒來,透過頭頂上的天窗看見戶外昏暗的夜色。隨後,
她身旁的朋友也紛紛醒了過來。他們互道「早安」,卻是在暮色中起身。過去這兩年來,
他們每晚都重複着這樣的例行公事。
他們走去洗手間清洗準備。他們談論着最近正在收看的有聲劇以及近期開始閱讀的書本或漫畫。
他們談論着自己的夢境。

維塔和其他人穿着同樣的制服,在輕鬆愉快的交談聲中,來到了中央指揮室。

這個宇宙正處於戰爭。

各方強權爭奪着孩子無法理解的事物,戰火偶爾會燒到他們在外太空的領域,
不過這些強權大部分時候都只會彼此互相爭鬥。她的星球在這場戰爭中採取中立態度,
而她和其他孩童則是少數被選中的重要人物,必須負起重大使命維護這樣的和平。

那裏有在天空之上戰鬥的男女;那裏有用盡文字與決策與其他世界維穩關係的大人;
那裏有在充滿暴力和混亂的時期維護秩序穩定的外派士兵和使節;此外,
那裏還有神經/心靈通道/網格測量(統稱 NMPGM),僅些微的力量便能造成干擾,
而若釋放全力則無可阻擋。對於其他世界的許多人來說,這樣的能力就是活生生的夢魘。

這個部分我就不再多加贅述。

維塔進入中央指揮室,沒有多花心思去讚嘆這個巨大空間的宏偉,
也沒有在幾層樓高的巨大中庭內因為像漩渦一樣洶湧澎湃的混雜思緒和意念而躊躇片刻。
她和她的朋友必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隨着他們走向各自的座位,彼此的交談聲逐漸淡去。
大家都能感應到彼此的心靈在背負起沉重的責任後不再如剛開始那般放鬆。

他們要為了這個世界、為了和平與繁榮而奮鬥——這超乎了太空中的每一片領地,
領地上的每一位人民。

她連接至NMPGM。她集中精神,透過意念讓大家安靜下來……然後開始着手處理她所負責的通道。

她將一切拋諸腦後,盡責致力於自己的工作。

……直到她突然之間收到一個未知信號。

12-2

……前一個晚上:

大家在簡報中聽取了自己所需要知道的一切資訊。

關於另一顆星球源源不絕的混沌、關於他們的船艦在領域之外遭到劫持的事件、
關於預定在下個禮拜進行的娛樂項目……

他們試圖無視死亡的消息,而討論着即將舉辦的音樂會,
或是開心聊着各種大大小小的成就。舉例來說……

除了第四星球以外,另一個更友善的星系似乎總是能夠自給自足。他們跟那個星系之間有
個簡單的交易:他們同意讓那群人使用NMPGM,而作為交換,那群人需要從那顆大氣擾動強烈、
無時無刻都危機四伏的星球中給他們提供資源。

她的同胞心胸寬厚,至少大多數人都懂得給予和接受,這樣的關係對他們很有利。
人們常常會試着靜悄悄地使用或入侵具有心理防衛機制的網絡,以此為自己牟利。
雖然維塔對此並沒有太多了解,但她至少明白其中的道理:如果想要什麼東西,
還是坦白向對方開口比較好。

她有時會詢問另一顆星球的混沌究竟從何而起。在她昨晚聽取的簡報中,
有關那顆星球的消息再次出現。那是問題真正的癥結點。對她來說,
那些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引起的戰爭聽上去都很愚蠢而且沒有必要。

她常常說……

「……在這個世界要找點能讓自己開心的事情沒那麼難吧?」

記住這句話。

她在那天接收到了某個未知的信號……

她加強自己負責看管的通道時聽見一道聲音:「西邊需要協助,座標是——」

她的身體一陣顫抖,在環顧周圍的其他孩童後,她意識到自己是唯一一個聽見這道聲音的人。

在她使用工作站旁邊的電腦輸入她剛才接收到的那個座標時,她做好心理準備,
將自己的想法發送了出去:

「請表明你的等級和職位。你是工程部還是溝通部的人?你為什麼會在外太空?」

沒有人回應她的問題。她內心惶恐不安的繼續執行她的勤務,並且時刻注意着通訊的來源。

良久過後,對方終於做出回應。

「你聽得見我?等等——難道說真的成功了嗎?」

「既然我能聽得見你的聲音,那麼想必你應該知道要怎麼『說話』吧?你不會是超能力者吧?」

她停頓了一下。這樣的想法……令人感到背脊發涼。

她告訴對方:「我會保持你的信號暢通,然後把你轉接到指揮官那——」

「等等!你應該是NMPGM 的其中一位建築師,對吧?你來自那個中立國家……!」

「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嗎?」她回復道,擾人的情緒開始在指尖蔓延開來。 「開始轉接——」

「果…果然跟我想得一樣!你們這些自大狂妄的傢伙,我就知道這樣行不通!
為什麼要派我來做這種事情啊……」

她不經意緩緩捏了一下自己座位邊的扶手。

「我並不自大狂妄。」她回復道。 「我不清楚你是用什麼方法入侵的,但他們一定會查清真相。
我必須警告你,你最好不要來招惹我們的網絡和人民。如果你害我們違反中立原則,
我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知…知道了嗎?」

「但如果你們先自己動手了呢?」對方問道。

她的語氣聽起來被惹毛了:「你說什麼?」

「我是說,如果你們先害自己違反中立原則呢?」

「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往後也不會發生。」

「看樣子你從來沒有聽過彼得羅呢。」

她本來正準備回話,但她緊接着意識到自己確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我要切斷這次通訊了。」對方說道。 「但我還會回來。你們的網絡這麼發達,
那自己去搜一下』彼得羅『啊,你那邊應該沒有搞審查制度這種東西吧?
畢竟那裏應該是片好地方嘛。再見。」

通訊到此結束。

她的心跳得很快,趕忙在旁人察覺異樣之前返回到工作崗位。

她沒有聽過彼得羅,但明天早上她打算去一探究竟。

12-3

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任何活着而且會思考的生物都應該牢記……

……那就是「真相」和「知識」……並非每次都是相同的兩件事。

維塔收到信號的時間點,是在所謂「周末」的幾小時愜意時光的前一天。在那之後連續兩天,
她騰出自己的空閒時間在基地的圖書館使用加密信號搜索互聯網,
這種信號加密原本的功能是掩護她和她的朋友在尋找被禁遊戲、
美術作品和影片時不至於留下痕跡。大家從來沒把它用在正事上過……

不過,由於彼得羅故事的關係,她很感謝自己有這個原本被大家當作是
「玩具」的東西幫助,因為她從未聽說過這般嚴肅而危險的題材。

……

我要在這邊特別提一下。

我並不記得我來自哪裏。我只「記得」其他 Arcaea 居住者的記憶,
特別是那些在虛無中的記憶。不過,這次的事件還是很容易回想起來……

在任何你所能想到的世界中,要找到某個象徵着「恐怖」的事物都並不困難。

在她出生的二十年前,正值 NMPGM 的擴張時期,當時的人們發現了名為彼得羅的小行星,
但卻沒有去重視它。

大約在四百年前,那顆小行星被移民級的星際飛船發現,對方當時因為母星的大氣消散而被迫逃離家園。
那艘飛船停靠在小行星上,並建立了「彼得羅」……但這一切都沒有被官方承認過。

在沒有文件紀錄的情況下,彼得羅循着不規律的運行軌道漂泊在荒蕪的外太空。
這顆小行星並沒有被遺忘,因為自始自終根本沒有人知曉它的存在。

在那之後又過了好幾百年,她的這個世界也發現了這顆小行星,但大家並不知道小行星上面住着一群人,
於是便使用 NMPGM 的力量迅速摧毀了大半的小行星。而這個決定的結果就像是……
使用炸藥過後的下場。小行星有一半汽化,而原本居住在上面的人口
直接銳減三分之二。

彼得羅人向她的世界提出抗議。維塔這邊星球的消息來源缺少有關這方面的紀錄。
根據其他星球的傳聞指出,她的世界私底下派出秘密組織掩蓋消息,消滅受害者的聲音。
彼得羅人後來決定跟某顆帝國行星建立聯盟,大家都知道這個帝國有着會接受投降者的傳統……

這件事維塔還記得很清楚。聽說她的世界曾在某個地處偏遠的太空地帶爆發了一場……「小衝突」。
據說當時帝國派出部隊與她世界的部隊交戰。

不過,她家鄉以外的其他任何消息來源都給出了完全不一樣的說法:
「因為帝國與某個未經正式授權的墾荒者結盟,
同時也為了消滅對方存在的事實並掩蓋自身所犯』錯誤『的痕跡,
他們動用 NMPGM 使某個星區塌縮,殺死了殘存的彼得羅人,連一部分的帝國人也跟着陪葬。」

雖然許多消息來源都採用此一說法,但最後真正說服她相信事實真相的,
還是來源於她自己世界內部網絡最深層的那兩頁報告。

真相……的開端:她這個採取中立態度的世界,其實只是表面上中立。為了達成所謂的「和平」,
像「彼得羅」這種類似的故事不在少數。其中許多案例的開端甚至還不是「無意」的疏失,
有一部分人認為彼得羅的事件也絕非意外。

……當然了,這些事情她都沒有跟其他人提起。

當然了,等到假日結束之後,她還是像往常那樣正常工作。

當然了,她決定要去找那個未知的信號赴約。

「我是最後僅存的彼得羅人之一。」對方說道。 「我們只不過是想要逃離罷了。」

逃離那個名為聯盟關係的奴隸制度——

逃離這個混亂的星系——

逃離她的星球及其無可比擬的影響力。

「我聽說他們的孩童能透過心靈建立通道。我…我們……」對方的聲音在顫抖。 「我們就在想,
說不定孩子能夠理解……那些在位者不屑一顧的事情。」

她問道:「你們想要什麼?」

對方給出答覆:「我們只想要一條出路。我們……我們聽說…這…這個 NMPGM 區通常很安靜,
而且我們知道這個地方地處偏遠。我們可以……我們有足夠的飛船,
說不定能到其他的星系去找適合居住的地方,或者是……」

對方告訴她,彼得羅人在受到帝國聯盟關係……實質是被奴役的期間,發現帝國正在偷偷研發科技,
打算監視那些維護 NMPGM 的頭腦。他們當時竊取了那個技術。在走投無路、山窮水盡的情況下,
他們心甘情願與維塔分享這件事,即便他們知道維塔必須將這樣的情報回報給上級。

但是彼得羅人當初與帝國建立的「聯盟」關係,如今已經毫無意義。
對方堅稱這裏的任何事物都沒有意義,他們一心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她很輕易就能滿足對方的這個心願。現代飛船隻要一眨眼的工夫就能飛到九霄雲外,
如果能有通道提供超光速旅行則更是如此……

只要抓準時機速戰速決送走對方,應該不會留下什麼痕跡……吧?

是啊……

她願意這麼做。

但是——你知道嗎?事情是這樣的:

NMPGM 過去被用來使星區塌縮,殺死殘存的彼得羅人,根本就沒有任何漏網之魚。

維塔透過通道以外的「視野」自然是能看見飛船,但憑藉她的力量有辦法辨認出對方是什麼樣的飛船嗎?
有辦法清楚看清飛船的外觀嗎?有辦法判斷飛船的大小嗎?

不行。

她無從知曉。

當維塔替準備逃離的「彼得羅人」開啟通道時……

……那些通道中瞬間湧入了帝國的戰爭飛船。

你還記得那些飛船在通道中的移動速度有多快嗎?

對對方而言也是一樣的……

現代飛船隻要一眨眼的工夫就能飛到九霄雲外,如果能有通道提供超光速旅行則更是如此……

在戰爭飛船進入 NMPGM 後,對方發動迅速且全面的攻勢,她的星球根本無力抵抗。

看樣子帝國手上掌握着許多情報,知道每個超能力基地的所在位置,並且優先摧毀了這些重要設施。

她世界的地表很快便遭到轟炸。當下並沒有太多時間能夠反應,不出幾個小時,
她的世界基本上已經面目全非。

儘管他們並沒有束手就擒——

曾經有人嘗試反擊、嘗試接通到另一個信號、嘗試儘可能摧毀來犯的敵軍船艦——

但絕大多數情況下,充斥着的只有絕望……

恐懼……

自我厭惡……

火海、戰慄、驚恐,這裏已然就是地獄……

他們在這場遊戲中「奮戰」,但他們所採取的第一個行動,其實早就已經決定了最終的勝負。

從上方襲來的炮彈標示出她基地的所在位置……

……然後,終結了她、她的上級還有她朋友們的生命。

……

在那之後,這位女孩在一片潔白的世界終醒來,眼眶中噙着淚水。

……不過,她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流淚,也無法解釋胸口中所感受到的莫名疼痛。

她跟我們所有人一樣,都失去了生命。她跟我們絕大多數一樣,都沒有前世的記憶。

我不禁在想,她如何解釋自己流淚的行為呢?

我想,她在拭淚起身的時候,是否能感受到除了傷痛以外的事情?

比如說愧疚感。亦或是責任感。

……我想並非如此。或者我應該這麼說:她不應該有這種情緒,也不應該覺得自己有錯。

畢竟,所謂的「認知」到底是什麼呢?

她現在所「認知」到的事情……什麼也沒有。

而且……隨着這則故事來到結局,在她起身面對這個玻璃世界的同時,
我們不免還是要提出這個疑問……

……

……她是否曾經認知過任何其他的事?

短篇劇情13(依莉絲)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13-1 Memory Archive Crimson Throne 無搭檔要求
13-2 Arcaea Lucifer
13-3 Anökumene
13-4 Memory Archive Crimson Throne
各節的中文劇情
13-1

黑暗籠罩着一切,吞噬着一切。

只知道不斷地啃食,粘膩而又骯髒。

光明即使到來,也是短暫的,頃刻便被吞噬。

這片廣茂大地,吟唱着這破碎之心的歌謠。
萬籟俱寂之時,她甦醒於無邊無際的黑暗。

一抹紅擦亮了整片漆黑。

在虛無中,依莉絲甦醒過來。

女孩撐起身,放鬆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虛無緊隨着她,如粘膩的焦油一般難纏。不過女孩還是振作了起來,將自己與糾纏不放的東西解離。
她自由了,她的髮絲,她的身體,她的衣着,都自由了。她的雙腳感觸到了切切實實的大地。
一抹光束在她的身下展開,而她跪坐於其上。

她的大衣披在她的肩上,恰如其分。

她不知曉自己是誰,也無從得知自己所在何處。
依莉絲起身,看着周遭空洞無一物的景象,蹙起了眉。

腦海中不知為何浮現了這樣一個稱呼,一個地點:Arcaea……
也不知為何,她清楚現在所在的地方並不是Arcaea。
Arcaea是一座天堂,不屬於她的天堂,她並非誕生於那裏。

在一片混亂之中,她開始邁步向前。

腳下,一條步道延伸開來。

世界正不斷地塑形、改變,依莉絲前方的道路也正不斷隨着她的想法而發生變化:或順從,或抵抗。
她並不焦慮,也不擔憂。

如果,這裏是她的地盤……

那麼一切都不足為懼。
因為她,是這裏的主人。

13-2

衝出黑暗、去往天堂的道路豁然開朗,不是一條光明的道路,但無妨,至少是一條路。不過,
依莉絲並不着急邁步。

Arcaea在那裏,所以她便動身前往,純粹因為事實,而不是念想。在路途中她更加了解了那是個什麼地方,
也知曉了一些關於Arcaea的過去。

那裏有一堆傻乎乎的女孩子,其中一個蠢到滿腦子只有美好和光明,另一個倒是蠻驚艷,
不過她的勇氣卻讓她的道路佈滿荊棘、崎嶇不平。當然了,
在Arcaea世界裏的女孩子可不止這兩個——大把大把的女孩在其中無精打采地閒逛,
看着飛舞的玻璃碎片茫然地笑。

對她來說,如果要笑的話,那不如就大膽張揚地笑就好了,哪怕是壞壞地。

能透過它看見什麼東西的窗遍佈依莉絲周圍,通過這些窗,她不斷地了解這些人們,這個雪白的世界,
依莉絲不禁感到憐憫。
這樣一個邏輯分明的世界都搞不明白,她們肯定過得不怎麼樣。

她在虛空之中呆了足夠久,她隱約感到了自己與Arcaea和虛空本身的聯繫。

她知道,自己是特別的,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因為其他人甦醒的時候都有白光歡迎着他們,而她沒有。

「就像這樣……」依莉絲經過一扇發光的窗戶時小聲嘀咕道。窗中映襯着一個戴着單片眼鏡的女孩,
依莉絲之前見過她。「你今天又打算幹嘛?還是自言自語嗎?」

這窗跟着依莉絲一起向前,出於無聊,依莉絲便繼續觀察那個女孩。
戴着個單片眼鏡的女孩差不多跟依莉絲同一時間清醒過來,醒來後大部分時間都在自說瞎話。
「……」
依莉絲沉默不語。

不過現在,女孩做出了一個新的舉動。

「……?」

只見那個女孩抬起手,用玻璃創造出了一個小小的造物。

依莉絲沉默了,停下了腳步。此前跟隨她的窗這時已經散去、消失,可她還是沒邁開步子,
而是在原地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她囔囔道:「啊……我竟然沒想到還可以這樣。」

不過,她才不會給自己創造一個所謂的「夥伴」,她不需要這種東西。

依莉絲抬起手,一小部分虛空隨之開裂。

「當然……」她輕聲說道。
一聲笑從她的嘴角滑出,緊接着是一句冷冷的低語:「因為它們都屬於我。」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呢,當你敞開懷抱,接受世間所給予你的一切,你就能得到它的全部。

這種情況她已經見了太多次了。她不禁責備自己:自己怎會覺得虛空就會不同呢?
她的腳下不是生出了道路嗎?前方的道路不是因她的意念鋪開來了嗎?

見前為地平線所在,一個人便會追趕。

見前為高山之所在,一個人便會攀爬。

當你發現你可以生火,你的內心就會燃起欲望的火焰。

於是在剎那之間,一個充滿褻瀆意味的願望便誕生了——僅僅是出於好奇力量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她便立下誓言:

她,黑暗的造物,將會讓黑夜降臨這日不落之地。

13-3

當然,如此壯觀的場面可不是一下就能成功的。依莉絲打算養精蓄銳,將所有的精力都專注於這件事情之上。

一段時間過後,她變得愈發自信了起來。

她站立於飛舞漂浮的玻璃碎片之中。

「就是那裏!」

她向前揮手,將遠處的一扇窗關閉。
一條狹窄的泛着白光的通道隨之傾塌,失去了光亮,化作了一襲黑煙。
「好了……」她小聲說道。

虛空很大程度上並不符合常理,但就算如此,它也會遵循一些「法則」。
它由黑暗組成,一種飄忽不定的物質,頃刻形成,頃刻消散。
它不受引力影響,所謂的方位的存在是極為短暫的,因為其在黑暗中毫無意義。
它吸收思想以構築自己的結構,即使是潛意識也可以在黑暗中創造出一條路徑來。
它的上限沒有意義:離邊緣太近,就會被吞併,魂飛魄散。
而Arcaea卻總是出現在虛空之中,非常急迫,仿佛孤注一擲一般,透過這些「窗」——換言之,通道,
顯現出來。

女孩攥緊了拳頭,霧氣繚繞於她的指尖。

她緊盯着自己的手,集中注意力。

「……」

她攤開手,一片玻璃碎片漂浮於其上。

「嗯......」她喃喃自語。

難道,像這樣「碰觸」這片雪白的世界,玻璃就會誕生嗎?
就算兩者之間真有關聯,也不會是必然的吧。

她屢次與那個世界擦肩而過。有的時候,她能感覺得到,那是一種類似快樂或溫暖的感覺,
一路從指尖流淌到她的手臂上,讓她的手指顫抖。她知道如果這時做點什麼的話,
一段記憶就可能會誕生於她的掌心。但是這只是可能,因為有些時候這種感覺會消失,最後什麼都沒留下。

現在這份記憶存放的是關於什麼寵物的回憶,她轉過頭去,不再看向記憶,讓它緩緩飄走了。

她有着控制虛空的力量,但卻不如那個戴着單片眼鏡的女孩子擁有控制Arcaea的能力那樣顯著。
她不甘地咬緊了牙。

好像她對於那份連接的感覺是正確的,只不過相比起往其中注入意念,更像是她有着能操控這個世界的力量,
就像控制一場風暴那樣——風暴已至,來勢洶洶,不可阻擋,但你有着調控它的力量:或是將其吸收,
或是將其調轉方向。
她看見過關於狂風的記憶,那種力量宣告着死亡,因此,她覺得用狂風來比喻就十分恰當。
虛空就像是一場風暴的中心,力量圍繞着其旋轉。這種感覺她十分熟悉,一直以來,
她都是這種感覺——這種渴望不斷吸引和承載力量的感覺。

她現在知道自己有關閉一扇窗、一個通道的力量了。當她感覺到空氣在震顫時,她便明白:
一部分虛空可以被「打破」。打破它就可以讓它安定下來,讓它變得「聽話」,
這樣她就可以塑造出黑暗。她可以造出屬於自己的窗,雖然沒有真的這麼做過,但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因為先前她總是沒把握好機會,但這次機會就在眼前,她確信這次自己可以做到。

她想做的是什麼呢?她才不會乖乖走到Arcaea那個世界去——她會強行開出一條捷徑,直達那裏。

虛空翻滾着。
她的脊背一陣發涼,依莉絲狠狠瞪了一眼周遭的黑暗。

黑暗靜止了,繼而斷裂開來。詭異地,世界突然就正常起來了。她揚起了嘴角。

正是時候。也太巧了點,或許黑暗太過於喜歡她了。
依莉絲抬起手抓住她面前的空氣,空氣實化了,宛如一片紙張。

她用力把黑暗往後一推,踏入了一片光亮之中。她的瞳孔因此收縮,她笑了起來。

一扇窗就是這麼由人力產生的。她將黑夜與虛空撕開,白日的世界便出現在她眼前,一覽無遺。
從空中俯瞰一切,視角絕佳。光線充足到刺眼,未免太充足了點。一股氣流忽然吹來,
一如腳下的世界正怒吼着,企圖反抗這暴力十足的行徑。

「……聽話!」她呼喚着虛空的應援。黑暗如藤蔓般爬上她的手臂,翻騰着在她的手中匯聚成一股氣旋。

就是現在——

她收回手,然後向前,將黑暗化作利刃切向光明。

窗應聲而碎,白黑其間,如流星一般墜落,化作洪流將她一併帶離了那個地方。

13-4

「願望」是一個好詞,真誠而又美好,有着希望和期許那般的光明質感,還有一種獲得勝利的感覺,
但是她的願望呢?

對於一個誕生在黑暗之中的女孩來說,她的願望是什麼樣的?既不是真誠,也沒有期許。
那會是嫉妒嗎?懼怕呢?

都不是。她的願望,只是為了她自己罷了。

而她也有罪,其名為傲。

下墜過程中,虛空拉扯着依莉絲,光明也將她一併吞沒,破碎的空間碎片散開在她周圍。
離地面還有不少的距離。

窗合上了。陰影包裹着她,幾近絕望,但尚存一息。她任其翻轉於身旁,任其與她合二為一,
她的墜落宛如一片不斷下墜的風暴。

一顆灰暗的荒星孤獨地下墜着,但她卻禁不住燦爛地微笑起來,內心暖洋洋的。

在黑暗中,下墜的「荒星」旁,一顆紅色的彗星也同樣在不斷墜落,想必她也是笑容燦爛、
心滿意足吧,但依莉絲對此視若無睹。即便她察覺到了,也不會看哪怕一眼。

因為她實在是欣喜若狂。

依莉絲向着地面不斷墜落,笑着,混於黑影之間。她實在是欣喜若狂。

她將手伸向雲彩,雲彩翻滾着虛空的力量,這力量向前衝去,卻還是沒能抓住天空。

但黑暗是多麼想抓住光明啊。她是多麼想抓住天空啊。
她細細品味着這種渴望,再次將黑暗的力量帶向前——千萬束黑影直指蒼穹。

然後,她便捉住了雲彩。

而後,她又抓住了天空。

她合起雙手,一隻手臂扯向一邊。火光閃爍着,黑暗翻湧着,準備接住這顆從天而降的荒星。
黑紅色的女孩,和夜晚一併降臨了。

光明向其折服,雲層為其分開,新的天空從其中滲出,洇染開來,迅速將半片大地覆蓋在了新生的斑駁之中。
一抹黑自虛空之中降下,一束紅從雲層之中迸出。
自此,白晝邂逅了星夜。


短篇劇情14(奈美)

劇情序號 課題曲所屬曲包 需要完成的課題曲 需要攜帶的搭檔或備註
14-1 Memory Archive To the Milky Way 無搭檔要求
14-2 Arcaea Clotho and the stargazer
14-3 Altair (feat. *spiLa*)
14-4 Memory Archive To the Milky Way
各節的中文劇情
14-1

夢是不會這麼真實的。

她是這麼覺得的,但是,這只可能是在做夢吧——奼紫嫣紅,大地洇染上顏色;山高谷深,江河奔涌於其間;
銀裝素裹,飛瀑凝結至半空……都是多麼令人難以置信的景象啊。

仿佛有高人在此地施展了仙法,仿佛如此絢爛只能存在於虛幻之中,但並不——這並非什麼奇蹟,
也不是什麼夢境。儘管令人如痴如醉、流連忘返,稍加思索也還是能知曉其中奧秘:
最令人震撼的奇觀也不過是在最簡單的自然法則下誕生的。

如此一來的確說得通:她回想起學校課堂上學到的那些知識:關於植物如何生長、水如何循環、
溫度如何影響環境等等,這些景觀是如何產生的完全可以得到合理可靠的解釋。

但漂浮於空中的玻璃碎片……?她不曾記得在任何地方聽聞或學習過任何相關知識。因此,
這又只可能是一場夢,一場奇幻的夢。

少女站在懸崖頂端,第一次將這純白的世界盡收眼底:蒼白而又靜止的廣袤大地上矗立着不少建築,
有的筆直,有的歪斜;它們早已被廢棄,塵封於歷史這厚重的捲軸中。少女的腦中浮現出它們的名字:
「Arcaea」,但有關這個名字的一切,她都不曾了解。

當然,還有另一種名為「Arcaea」的東西:那些漂浮在空中的、
反映着其他地方的其他人們的事跡的玻璃碎片。這些碎片裏存儲着的影像一眼看去就像在觀賞電影,
虛幻而不真實……這不過是一場夢而已,這一定是一場夢。

但,又怎可能有如此真實的夢呢。

「……」

少女沉默了。

時間靜靜流淌了一陣,直到少女突然哆嗦了一下,好似突然有什麼點醒了她。

「對哦,我明白了!」她出神的驚呼聲從山頂一路傳到山腳,「我一定是在做『清醒夢』!」

「恍然大悟」的一瞬間,她便興奮地跳起來了。

「天啊,那不就是說……我、我可以……」她捂着嘴,驚詫而又驚喜地小聲慢慢吐出自己一直以來的心願,
「我可以飛起來了?!」

說罷,她便迫不及待地邁步,來到懸崖邊上,抬腳——

然後立馬把腳縮了回去。

「停停停!你在想什麼啊!」她拼命搖頭,尬笑着自言自語道。抬腳的那一刻,她感到一陣眩暈。她害怕了,
害怕自己會掉下去。雖然這世界不是真的,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如假包換。

「哎呀!」她有些惱火地嘆氣道,「但好不容易才能做一次清醒夢啊!」
這是她第一次清醒地知曉自己在做夢。想想看,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夢中卻還沒醒來,
這得是多麼難得的一個好機會!這意味着你可以自如控制和操縱夢境的走向,做想做的任何事:
顛覆常理,扭轉乾坤,冉冉飛雁鳥般,栩栩然蝴蝶也,一切皆有可能。

可惜的是,這位少女對「自我」的感知過於強烈。

她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會什麼魔法,也不是什麼飛鳥,更不是什麼蝴蝶。

她,奈美,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罷了。

於是,她放棄了。找到下山的路後,她便轉身,開始沿着道路下行。

14-2

如果不能僅憑意念改變自己、重塑世界的話,
那不如就利用這段時間好好看看沿途這些代表着自己潛意識的風景吧,她如此想。

緩緩沿着步道下行,她觀察起了道路上的碎玻璃,它們鋪滿了這片雪白的世界中的每一條道路。
伸手想去觸碰這些碎片的時候,它們往往會遠離你,但當你覺得它們煩了,它們又跟你作對似的靠近。

一如往常,每塊碎片中都儲存着一段影像,大部分都平平無奇,但也有不少甚是奇特,比如這片:
一群身着長袍之人的雙手間是璀璨而又艷麗的色彩;又比如這片:她於其中窺見一處懸崖,一座山谷,
與現在她所在的地方相似,但顏色相反。兩位長着犄角的人,也可能是惡魔,
正站在高處俯瞰一片發光的能量漩渦……

「真壯觀啊……」她感嘆着,伸手想抓住碎片看得更仔細些,不料卻遭到了碎片的拒絕。她蹙眉,哼了一聲,
不甘地繼續沿路下行。怎麼自己的夢,自己說的還不算了呢。

雖然這單色的世界她是第一次夢到,但她確實不是第一次走在懸崖邊。

她從小就在一個多山的國家長大,對這些綠色植被覆蓋着的山脊和高聳到與藍天相接壤的森林再熟悉不過。
對這些唾手可得的景觀,她從不感到好奇和嚮往,但有次假期她也跟她朋友一家人在山中度過了美好的時光。

她撫摸着沿途的石牆邊走邊想:這些白色的石頭,應該並不是石灰岩吧?她回憶了一下地理課上學過的東西,
岩石的種類都有哪些來着?岩漿岩、沉積岩、變質岩……?她知道的不多。

反正對她來說,上課和做實驗永遠都不如學校的其他活動令人受益匪淺:體育活動能強身健體,
彈奏樂器能陶冶情操,相比起來,一塊破石頭能好玩到哪裏去?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確被這陌生而又壯麗的景象深深吸引。「難怪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上的地理課……」
她喃喃自語。

路途中她發現,玻璃碎片在漂浮至她前面的牆時突然消失了,就好像穿了過去,或是前方有個拐角,
又或者——

「沒錯,是一個洞窟!」尋得答案的一瞬間,她驚叫出聲,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踏進了洞穴之中。

真是太酷了,沒有什麼能比大山洞還要酷。

她毫不猶豫地從中迅速穿過,極度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這些玻璃好像也在引導着她,
跟隨着她的腳步一同上上下下,不斷地加速。

一路走到底,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寬廣開闊的中庭,
難以想像看似陡峭狹窄的懸崖之下竟存在着這麼寬敞的地方。

在那裏,她尋得了另一個奇蹟。

14-3

僅憑「意念」,就能創造世界嗎?

有一種思想將感知等同於現實。它認為,如果你知道自己是什麼,那麼你實際上也就是什麼。如若此為真,
又該如何解釋「不知周知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呢?

不論你給出怎樣的答案,你都不能否認,是你的全部認知構築了自己眼中的世界,
因此你的這些認知多多少少也是對現實——也就是世界——的真實反映。世界存在於你的意識中,
那麼這些過去的時日和所思所想又能否連繫起來,創造出一個全新的事物呢?

想到這裏,她明白了:這裏是一個承載着過去的檔案館。

這洞窟的內部可真是夠大的,就像一個不為人知的巨大的圖書館——不,如果只是把它簡單地稱作
「圖書館」,難免也太小瞧它了。

越往深處走,少女越覺得她像是在經過一扇扇於無意間敞開的「天堂之門」,
透亮的光和玻璃碎片從那裏傾瀉而出,自動為少女鋪開了一條螺旋形狀的通路,
指引着她繼續前往山中洞窟的最深處。

而這所謂的最深處,同時也是無休止地收集和分類不計其數的「思想」的源頭。

不斷有嵌着新想法的玻璃碎片從她的身後飄來,萬千碎片折射出來的光從上方點亮了這個巨大的空間。
當她繼續邁步向前時,她發現她之前看錯了:這向下延伸的道路根本就不是由玻璃構成的,
而是由純白色的鵝卵石鋪就而成。沿路往下瞧,這座山的內部佈滿了雜亂無章的人造建築。

看來,這個地方可以說既是也不是命中注定的啊。

由萬千折射光束點亮的耀眼的世界正邀請着她。她踏上延展向下的鵝卵石路,走過螺旋的樓梯、
岩架和側面的塔。不斷有玻璃碎片從空中漂浮下來跟隨着她,落於她的身邊,她的肩上。

玻璃碎片折射出的光打在她的肌膚上,溫暖而不刺眼。她在一處內牆邊停下,抬起手至於胸前,
平整一下呼吸,然後抬頭——

「哇……」

她由衷地感嘆道。

「我真是太喜歡這裏了……」

一片孤零零的碎片自萬千玻璃組成的「花海」中剝離,飄落於她的掌心。

她的瞳孔中倒映着碎片中的景象:一個由浪濤和水花構築的世界。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是多麼渴望能親自去那裏一探究竟啊。

——而這個世界,一個並非夢境卻勝似夢境的地方,將會實現她的心願。

當她心中泛起想要與玻璃碎片產生連接和共鳴的想法時,當她敞開懷抱去歡迎這個世界的「侵入」時——

這個名為Arcaea的世界,也接納了她。

14-4

夢中夢?不,不太可能。這應該是——

還沒緩過神來,波光粼粼的橙色的海水便將她包裹——這是日落時分的暮光的傑作啊。她向後潛入水中,
將萬千浪花留在上方。她完全沒入水中了。與此同時她十分驚奇地發現,出於某種原因,
自己竟能在水下呼吸。

無數思想淌進她的腦海。雖然有着身臨其境之感,
但它們並非她的思想——過去有人也曾在這片水域中體驗着她現正體驗的一切。

他們可真是有福之人啊。

清涼的海水,溫暖的暗流,四周溫和的攪動,都令她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揚。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她大聲地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她的聲音在流體中傳播得更為清晰。她恍然發覺,
自己並非孤身一人。

五顏六色的魚群聚集於她的身旁遊動,奈美回過頭,看見了「她」所熟知的那個人:一個小孩子。
只見她輕鬆地朝奈美游來,朝她伸出了手。奈美緊緊地回握住那隻小手。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女孩們不再低頭看向海底,而是抬頭望向太陽——它的餘暉灑在浪花上,點亮了無數細碎的泡沫。
兩人將手握得更緊了些,一同感受這浩瀚的汪洋,這絢麗的陽光,這溫潤的暖流,這無憂無慮的天堂……

這久遠的記憶。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她感覺很奇怪……很安心,但很奇怪。

體會到這一切的少女並沒有因此亂了陣腳,而是更加握緊了身邊那位孩童的手,
直到夕陽的身影完全消失於大海,直到群星升起點綴了逐漸黯淡的天空,直到……

這種舒適的感覺是那麼強烈,令人難以忽視。

這確實是一段回憶。「先前」的那個世界,是記憶的世界。

而當這段記憶走到盡頭時,她也不會醒來,而是返回到那個世界中去。

但沒有關係。

因為那裏還有無數其他生命的過去等待着她去發掘。

她粲然一笑,這笑容是那麼燦爛,比陽光還要耀眼。

她的內心,此刻也無比輕盈。

這就是所謂的「滿足感」吧。而這裏,就是所謂的「天堂」吧。那麼……

這便是她的歸宿了。

  1. 本字符串於2.6.2版本追加在V-5劇情CG的結尾,和後續的劇情線索有關;3.0.0版本後不再顯示To be continued,僅顯示字符串
  2. 4.0.0版本前此處標記為V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