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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帝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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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無邊的黑暗吞噬時,除了向前,別無他法。
深淵巨人
the Titan of the Depths

納帝魯斯
Nautilus
深淵巨人.jpg
本名
暱稱 泰坦
種族 人類
地區 比爾吉沃特
勢力
遊戲定位 坦克、輔助
萌點 潛水員、潛水服、船錨
相關角色 娜米飛斯伊羅旖貪啃奇
配音(聲優) 川原慶久(日服)

深淵巨人·納帝魯斯是MOBA競技網路遊戲英雄聯盟的中一位英雄角色,定位為坦克、輔助。

簡介

早在比爾吉沃特立起第一座碼頭的時候,就有一個孤獨的傳說。身著鐵甲的巨人納帝魯斯在藍焰島附近的黑暗水域中徘徊。他心裡記恨著一樁不可原諒的背叛,毫無預警地出手。他甩動巨大的船錨,拯救落難的可憐蟲,或是將貪婪的人拖進末日。據說,沒有繳「比爾吉沃特什一稅」的人就是他的目標。他會帶著他們和自己一起沉入波濤——相當於一個鐵板釘釘的提醒,沒人能逃脫深海的制裁。

英雄背景

英雄傳記

想要搞明白納帝魯斯的傳說,就必須首先了解這個人——哪怕是在最誇張的酒館奇談中,他也確實是一個人類。

雖然潮水已經早已帶走了他的本名,但很多人都記得納帝魯斯從前不單單是個水手,還是一個打撈人。在藍焰島最南邊的海域有一片船墓,據說這支船隊是為了尋找一座福光庇佑的島嶼,用財富換取永生的秘密,卻最終沉沒於此。晴朗的天氣里,人們能夠從水面上看到船墓里閃爍的光亮。很多船隊都在找人打撈這些遺失的寶藏,但沒有誰的潛水技術能夠與肌肉健碩的納帝魯斯相提並論。

納帝魯斯吸一口氣就足夠讓一艘大帆船失去風力,所以他更喜歡自由潛水。雖然他總能從水底給船員們帶回可觀的金子和珠寶,但他卻並不要求什麼特別的獎賞——只是要求船長在每次出航前一定要將一枚硬幣扔進海裡,算是給廣闊的大海獻上的貢品。這當然是水手的迷信,但許多遠航的船隊都會如此進貢,求的就是平安的歸航。

經過數年的打撈,這筆來得輕巧的財富逐漸見底,每次下水的收成越來越少。直到有一天,大家發現整個船隊已經連人帶船都被轉手給了下家。

新來的船長登船那天,黎明猩紅如血。他出身自某個外地的港口,帶來了一件碩大的用黃銅和精鐵鑄成的潛水裝。他盯上了納帝魯斯——實際上,他買這條船也就是為了納帝魯斯。這個船長顯然是看中了一處特別的沉船,即使是在晴天時也籠罩在一片黑暗裡。潛水裝可以比任何人類更加長時間地承受海床的壓力,足夠撈乾淨那片詭異的陰翳。

船員們都覺得有活兒干總比挨餓強,所以納帝魯斯就被塞進了潛水裝里,壓得木頭甲板都發出了呻吟。這時他意識到,船員們並沒有錢繳納什一稅。恐慌扼住了他的喉頭。外來的船長大笑著,看著納帝魯斯被放進水裡。他跟船員們保證,無論鬍子女士藏著的秘密是什麼,都會讓他們一夜暴富。那點兒愚蠢的稅貢等到納帝魯斯上來以後再繳就是了。

納帝魯斯沉進海裡,上方的光漸漸暗淡,一切寂靜,只剩下他的呼吸聲迴蕩在鐵製的潛水裝里。然後,有什麼東西從深處探了出來,拉著他往下拖。納帝魯斯頭一次感覺到恐懼像溶液一樣漿住了心臟。這下面不是什麼船長渴望的寶藏,而是某種沉睡中的可怕力量。

納帝魯斯抓住船錨的鐵鏈——這是他和人間的唯一聯繫,拼命地往上爬,同時海底的東西仍在拉扯著他。可是重量太大了。他碩大的手指頭差一點兒就要露出水面時,鐵鏈斷了。可沒人能聽得到納帝魯斯在潛水裝里的慘叫。他絕望地抱緊懷裡的鐵錨,翻滾著跌進了漆黑如墨的漩渦。黑暗的觸角纏住他的身軀,他只能看到船身隱約的輪廓逐漸淡去。再然後,一切落入黑暗。

等到納帝魯斯在海床上醒來時,他已經變得……不一樣了。黑暗已經不再讓他感到疼痛。巨大的潛水裝已經和他融為一體變成了外殼,掩藏起他被原生的力量所侵蝕的靈魂。他被困在了暗無天日的海底,只剩下一個記憶——新來的船長食言了。

納帝魯斯當下發誓,所有人都要向大海繳稅。他會親自監督。

納帝魯斯被這個念頭驅使著,朝海岸跋涉而去。但等他來到了比爾吉沃特,已經過去了好些年,船長和船員早已無處可尋。他既沒有辦法重生,也沒有辦法報仇。他沒有回到海底,而是將怒火發泄到那些貪婪的人身上,用手中偉岸的鐵錨砸爛他們的艦船。

有時候,在起伏的波濤間,遙遠的記憶會自行浮現……但身為納帝魯斯的他卻總是潛伏在水面之下。

英雄故事

英雄傳記

想要搞明白納帝魯斯的傳說,就必須首先了解這個人——哪怕是在最誇張的酒館奇談中,他也確實是一個人類。

雖然潮水已經早已帶走了他的本名,但很多人都記得納帝魯斯從前不單單是個水手,還是一個打撈人。在藍焰島最南邊的海域有一片船墓,據說這支船隊是為了尋找一座福光庇佑的島嶼,用財富換取永生的秘密,卻最終沉沒於此。晴朗的天氣里,人們能夠從水面上看到船墓里閃爍的光亮。很多船隊都在找人打撈這些遺失的寶藏,但沒有誰的潛水技術能夠與肌肉健碩的納帝魯斯相提並論。

納帝魯斯吸一口氣就足夠讓一艘大帆船失去風力,所以他更喜歡自由潛水。雖然他總能從水底給船員們帶回可觀的金子和珠寶,但他卻並不要求什麼特別的獎賞——只是要求船長在每次出航前一定要將一枚硬幣扔進海裡,算是給廣闊的大海獻上的貢品。這當然是水手的迷信,但許多遠航的船隊都會如此進貢,求的就是平安的歸航。

經過數年的打撈,這筆來得輕巧的財富逐漸見底,每次下水的收成越來越少。直到有一天,大家發現整個船隊已經連人帶船都被轉手給了下家。

新來的船長登船那天,黎明猩紅如血。他出身自某個外地的港口,帶來了一件碩大的用黃銅和精鐵鑄成的潛水裝。他盯上了納帝魯斯——實際上,他買這條船也就是為了納帝魯斯。這個船長顯然是看中了一處特別的沉船,即使是在晴天時也籠罩在一片黑暗裡。潛水裝可以比任何人類更加長時間地承受海床的壓力,足夠撈乾淨那片詭異的陰翳。

船員們都覺得有活兒干總比挨餓強,所以納帝魯斯就被塞進了潛水裝里,壓得木頭甲板都發出了呻吟。這時他意識到,船員們並沒有錢繳納什一稅。恐慌扼住了他的喉頭。外來的船長大笑著,看著納帝魯斯被放進水裡。他跟船員們保證,無論鬍子女士藏著的秘密是什麼,都會讓他們一夜暴富。那點兒愚蠢的稅貢等到納帝魯斯上來以後再繳就是了。

納帝魯斯沉進海裡,上方的光漸漸暗淡,一切寂靜,只剩下他的呼吸聲迴蕩在鐵製的潛水裝里。然後,有什麼東西從深處探了出來,拉著他往下拖。納帝魯斯頭一次感覺到恐懼像溶液一樣漿住了心臟。這下面不是什麼船長渴望的寶藏,而是某種沉睡中的可怕力量。

納帝魯斯抓住船錨的鐵鏈——這是他和人間的唯一聯繫,拼命地往上爬,同時海底的東西仍在拉扯著他。可是重量太大了。他碩大的手指頭差一點兒就要露出水面時,鐵鏈斷了。可沒人能聽得到納帝魯斯在潛水裝里的慘叫。他絕望地抱緊懷裡的鐵錨,翻滾著跌進了漆黑如墨的漩渦。黑暗的觸角纏住他的身軀,他只能看到船身隱約的輪廓逐漸淡去。再然後,一切落入黑暗。

等到納帝魯斯在海床上醒來時,他已經變得……不一樣了。黑暗已經不再讓他感到疼痛。巨大的潛水裝已經和他融為一體變成了外殼,掩藏起他被原生的力量所侵蝕的靈魂。他被困在了暗無天日的海底,只剩下一個記憶——新來的船長食言了。

納帝魯斯當下發誓,所有人都要向大海繳稅。他會親自監督。

納帝魯斯被這個念頭驅使著,朝海岸跋涉而去。但等他來到了比爾吉沃特,已經過去了好些年,船長和船員早已無處可尋。他既沒有辦法重生,也沒有辦法報仇。他沒有回到海底,而是將怒火發泄到那些貪婪的人身上,用手中偉岸的鐵錨砸爛他們的艦船。

有時候,在起伏的波濤間,遙遠的記憶會自行浮現……但身為納帝魯斯的他卻總是潛伏在水面之下。

英雄短篇故事:長蛇號

作者: ANTHONY REYNOLDS

不不不,那個座兒沒人。朋友,一塊兒坐吧,灌上幾大口……啊,我習慣這麼說了,呵。

誒,我是見過海難的。和你一樣年紀的時候,我自己還經歷過一次。叫長蛇號,那艘船,沉在了鋸齒海峽。只有我活了下來。你要是替我買盃喝的,我就跟你好好說說。

這個?朋友,這個金幣不能花的。我的幸運海妖幣,用來繳我的什一稅。

什一稅。你知道嗎。人人都知道的。 「什一不繳,海沸山搖。」

哎呀,鬍子女士說的……那你肯定也沒聽說過納帝魯斯咯?就是深淵裡的泰坦呀?

老闆!酒再給我們滿上,這才是好娘們兒!俗話說,故事一堆,不醉不歸……我這朋友付錢。

啊~好東西啊,真的是。

差不多有三十年了吧,我們剛捕獵回來。我以前是魚叉手,屠宰艦隊裡準頭最好的。我們獵到了一條斧鰭巨獸——對,就是那種大個頭的混蛋玩意兒。我們拖著怪獸往港口返航。拉爾斯:當時天剛要亮,比爾吉沃特的燈光遠遠地閃爍著,在呼喚我們。剃刀魚和瘋狗鯊緊跟著我們,因為巨獸的血滲進了海水,懂了吧。

然後我們船長……哎,我們都不怎麼待見他。靠不住的傢伙。他指天咒地地發誓,說我們走之前他繳了什一稅的。「一枚金海妖呢,」他說,「我只有這麼多了。」

但我們誰也沒看到他把金幣扔出船舷,真沒有。所以很自然,我們就不太相信他,因為他就是個摳門兒得要死的大老鼠。但不管怎樣,我們還是繼續趕路了。

深淵巨人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我們一點防備也沒有,大得要死的鐵錨就從水底沖了上來。乾脆地打斷龍骨,穿出主甲板,緊緊地扣住了船身,開始把我們往下拖……噢,朋友,當時亂得很。水手們被拋了出去,海水像開了鍋一樣,食腐的魚群開始大吃大嚼。我抓住船長,朝他大喊:「你這騙子!胡母在懲罰沒上稅的人!」

船沉得很快。但甲板吃不住力,鐵錨脫了扣就掉回了海里。如果這就結束了,我們很多人說不定都能撿回一條命。

但是沒有。納帝魯斯還沒完事呢。

船身傾向右舷,就是右邊。因為泰坦拉住了船舷要爬上來,壓得船側傾了。也許他以前是個人類,但那天晚上我看到的,從海里鑽出來的東西可不是人。我掐住船長的脖子,大吼,「看你幹的好事!」我越掐越緊,他的眼珠子瞪大了。他看見納帝魯斯正朝我們走過來……

所以我扔下船長,鑽進了傾斜的甲板。那傢伙一隻手就抓起了船長,你敢信麼!它個頭很大,抓著船長的手指居然能完全合攏——不管怎麼說,船長都不是小個子。

我叫了一聲,「拿他抵我的稅!」,然後跳下了船。

我不知道我在水裡呆了多久。肯定只有幾秒鐘,但是感覺像過了一年。讚美蛇母,海里的食腐魚沒有吃了我。我掙扎著爬上一塊礁石的尖頂,海峽里有不少。然後我就看著長蛇號沉下去。

納帝魯斯仍然抓著船長。他在它手心裡像條蟲子似的扭來扭去,但根本掙脫不了。深淵巨人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跟雕像一樣。我看著他們離去——向下,一直向下,沉到黑暗裡。

為什麼會放過我?我真不知道。也許我是唯一一個進貢了的人吧。又或者,納帝魯斯要留個活口,跟別人講這個故事?不過,在比爾吉沃特最黑的夜裡,殺人的霧氣降臨時,你說不定能聽到他從陰影中蹚著水走出來,慢慢地,一步一步,身後拖著那根要命的鐵錨……

朋友,你問我有什麼建議?口袋裡始終裝著一枚金幣,什一稅一定要繳。還有,不要相信任何一個嘴上說繳過稅的船長,除非你親眼看見了。

畢竟,你不一定有我這樣的好運啊。

英雄短篇故事:死水

作者:GRAHAM MCNEILL

潮漲潮落,紅如血。
膻腥高掛,大塊切。
剝皮拆骨,不留屑。
胡母納貢,不可缺,
只怕那深淵的泰坦,幫你了結!
——節選自「屠宰歌」

最先襲來的是血港的那股惡臭。

就像肚子上挨了一拳,打得你上不來氣、張不起帆。

那股惡臭總是能鑽得很深,讓你覺得永遠都甩不掉。

那是海獸利維坦被開膛以後發出的劇烈咸腥。它流出來的腸子粗得足以容人,其他下水腐糜黏在卵石路面上又曝曬了數周。除了海獸,還有上萬隻偷食的海鳥留下的鳥糞,配上屠宰碼頭滿身血污的工人隨地便溺。這股集惡臭之大成的氣味,口味再重的人也得吐得胃底朝天。

你可以用烈得胡母都喊嗆的朗姆酒浸透面巾再捂住鼻子,但依然擋不住。

是的,臭的不行,但莎拉·厄運卻深愛著它所代表的東西。

這臭味意味著繁榮、意味著滿載而歸,意味著海獸帶來的巨大財富。

海浪染上了血色,就意味著人們兜里有錢;既然有錢,就要花到碼頭周邊的飯館、賭窩等等銷金窟里。而所有這些地方,莎拉都能分一盃羹。

繁榮——胡母在下,繁榮的味道就是世界上最臭的。

她的小艇在天色漸暗的傍晚駛出了港灣,緩緩滑入渾濁的海水。船頭的熟鐵雕像觸手上掛著一盞防風提燈,如同黑暗中的孤星。

莎拉坐在船艉,一手搭著船舷,手指垂到水面,划過浮在表層的油脂,留下一串漩渦波紋,隨著血浪起伏漂蕩。

「就算是你,這也太大膽了點。」雷文嘟囔著說。他正在汗流浹背地劃著槳。雷文是熟知這片海島的老手,稜角分明的臉上記錄著風浪的拍打和歷練,敏銳的頭腦也還沒有被朗姆酒泡壞。他既是她的良心,也是她的得力助手,基本上已經見過比爾吉沃特每一處黑暗的角落和罅隙。

「為什麼呢?」莎拉問道。

「水裡頭藏著開膛魚和剝皮鰻。」

「怕我的手指頭被咬掉麼?」莎拉又問。

「沒了手指可就扣不了扳機了。」

「你太愛操心了,雷文。」

「我的職責就是在你懶得操心的地方替你操心。」

「就比如上月蟒號的這一趟?」

「沒錯,」雷文說,「有一句老話,自從我在老爹那聽來以後,從小到大就一直沒錯過。如果味道不對,就離遠點兒,你個傻貨!」

莎拉聳聳肩:「這地方到處都是一個味兒。」

「或許吧,反正就那個道理。」雷文說著,回頭瞄了一眼。透過水麵的霧氣,月蟒號就像黑暗中潛伏的秘密。「夜晚的大海很邪。感覺像是有很多雙飢餓的眼睛在深處盯著。」

「你的骨頭又發話了?」

「你就笑話我吧,可是四十多年來我一直很信我的骨頭,所以一直活到了現在不是?」

「少說兩句吧,老哥,」好運姐說,「這可是船長出濱的儀式,我必須到場。而且既然我要穿著如此誇張的行頭到,那我的副手也就必須到場。」

她所說的誇張的行頭,包括一件名副其實能讓人窒息的鯨骨束腰,鈷藍底色布面配黃金蕾絲,外罩一件華麗的緋紅色長禮服大衣,下穿淡奶色亞麻束口馬褲,褲腿掖進一雙黑亮的高跟皮靴,一串銀質海怪鎖扣從腳踝排到膝蓋。

一套彆扭又花哨的行頭,但在船長們聚集的場合下,這就是在招搖地炫耀財富。船長的貧窮等同於軟弱,而比爾吉沃特的強盜們和其他掠食者一樣,都拿弱者當獵物。

雷文也跑不了,一樣得扮起來。在降級處罰的威脅和強迫下,他穿上了一套借來的海豹皮衣,外搭魚鱗馬甲,緊繃的扣子隨著每次奮力划槳的動作都像是要崩掉。還有一頂大禮帽戴在頭上,額前還纏了一條帶著觸手紋的壓花頭巾。

「或許我是必須到場,但我可不是心甘情願的。」雷文說。

「我知道,但我需要你幫我盯著點背後,」莎拉說,「亞賴的手下很多,他這一死,每一位船長都會像碼頭碩鼠一樣躁動。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的舊部下投靠了敵對的船長,或者淪落到寒鴉幫、斬屠幫之流。」

「是,這話在理。」雷文心有不甘地說,「好幾個大船長估計都會來送亞賴去見胡母,但你真信他們都能遵守休戰約定嗎?」

「信個鬼。」莎拉解開外套,露出一對精美的象牙握把手槍,左右腋下各一把。「但我肯定也不會空手進去。」

「他們會收走的。肯定會,好比魚蛋裡孵不出蛇。」

「得了,你以為我就帶了這點傢伙?」她說著,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好吧,不過我還是覺得很冒險。」

「的確是,但人活著哪還有不冒險的?」

「如果風頭不對,我會提醒你的。」

莎拉笑著說,「如果真出事了,我允許你在我們的水墓里變成厲鬼纏住我不放。」

雷文在胸前比了一個犄角的手勢,搖了搖頭,然後繼續用力划槳。他該說的已經說完了,莎拉也讓他明白,只要她的主意已經定了,就最好別勸。再說,她也知道他的話沒錯,而且沒有什麼比一個自鳴得意的男人更討厭的了。

不過雷文的話到底還是有用的。莎拉從水面上收回手,彈走了指尖的浮渣。渣滓落水之處,有什麼東西露出滿口牙齒,鑽出了水面。雷文抬了抬眼皮,表情就像是在說,我說什麼來著。

在她身後,比爾吉沃特東倒西歪的石壁在海霧中點綴著燈火,那裡是人們——她的人民們,靠海吃海的地方。建築緊緊地摳進島鏈的山脊和石縫裡,就像一片片堅韌的藤壺,無論是風暴、蝕魂夜,還是偶爾來刺探的諾克薩斯三桅戰船,都別想把它們撬走。

和莎拉·厄運一樣,比爾吉沃特也是大風大浪里活下來的。

剛普朗克死後,她曾直面過暗影島的不死亡靈,還解決了無數次要取她性命的陰謀。統治比爾吉沃特是一項骯髒又血腥的事務,她的手腕仍然像第一次爬繩子的裝配工學徒一樣顫抖。雖然她的拋頭露面引來了四面八方的惡毒和槍火,但她還活著。

「有船嘿。」雷文喊道。

莎拉的視線投向他身後,透過正在升起的迷霧,看到一艘巨大船影漸漸浮現。

月蟒號很像它從前的船長,老邁又蠻橫。寬闊的甲板上,數十盞掛燈的微弱火光勾勒出一根根高大的桅杆。兩根加固的主桅外層塗滿了防水的填縫料,雕刻出的鱗片組成巨蟒的形狀盤繞其上。木縫處,板結的鹽蓋在月光下泛著銀光。雖然風帆都已收起,但莎拉知道那些白銀帆布縫製的風帆必定造價不菲。亞賴在這艘船上是下了血本的。攻城錘一般的船艏雕像是一條毒牙畢露的蟒蛇,鑄造的材料來自他的死對頭們留下的加農砲。

「胡母在下,我老是記不得它有多大……」

「她就是個怪物。」雷文說著,他們的小艇進入了雙桅帆船的冰冷陰影。

「一鱗不拔的亞賴,怎麼就掏錢造出了這玩意?」莎拉說,「那個雜種小氣鬼,能花一枚銅鯡魚對付的事就絕不會花一枚金海妖選點好貨。我聽說他一直欠著海債,一滴朗姆酒、一個銅板都不肯貢給下邊的老爺們和夫人們。」

「那我就更應該調轉船頭回岸上去,離這艘船遠點,」雷文說,「如果這話有一丁點兒靠譜的話,那這艘船就已經毀定了。海債可不能欠,哪個夠格的船長不知道。」

「我在白港拿了賈猛·基洛的賞金以後,給大海獻了一把海克斯卡賓槍。」

「我記得,」雷文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答應過那把槍是要發給我的。」

「製作的工藝很精湛。雖然比不上福瓊的大崩子,但也不賴。」

「你還在說我的痛處。太殘忍了。」

「想當女帝,就要先殘忍,才會懂仁慈。」莎拉用逗弄的語氣說,雷文把船漸漸靠上泊位,與其他幾條小船連在一起,停在船舷側面的爬網下方。月蟒號的巨大船身像一座黑崖,頂端的燈火之間不斷有黑色的人影來回走動。

「她這麼大一艘船,現在可是浮得高啊。」雷文說著,努嘴示意船身上斑駁的墨綠色吃水線,隨後把小艇連到一根空的繩結上。

「她的貨倉要清空了,大部分船員也都會坐在岸邊喝個不省人事。也不知道亞賴給他們留了什麼糟爛的劣酒。」莎拉說。

「算他們走運了。」雷文把船槳從架上卸下來,收到船舷邊固定好。「你可真想好了?」

莎拉站起來抓住爬網,仰頭望上去。

「其實還有點拿不準,」她說,「但要是面前擺著進退兩條路時,曾經有個強悍的女人告訴我,永遠都要前進,所以咱們上。」

左一把右一把,莎拉和雷文攀上了月蟒號的甲板。



迎接他們的是一對冷臉的雙胞胎,穿著皮褲和魚鱗襯衫。她們就守在船舷邊,一見面就收走了莎拉的雙槍和雷文的旗魚嘴匕首。兩名悍婦都長著健碩的肌肉,一臉怒意,沒有酒氣,顯然她們更希望自己身在岸上參加悼念亞賴的朗姆酒局,而不是作為留守的船員,迎接一群船長,看著他們心懷鬼胎、逢場作戲。

雙胞胎之一頭戴著迅捷蟹頭骨做的頭盔,身上的護甲也同樣用蟹殼拼接而成。另一人則在臉上紋了許多瞪大的眼睛——這人端詳著著名槍械師的作品,露出了笑容。莎拉看到她牙床上鑲著一口鋒鱗的下頜骨。

莎拉隨著她們來到前甲板,記下了被收繳的武器存放的位置。在三個箱子之中,右側有砲彈印的。

箱子前面的烏黑砲架上安放著一門巨大的青銅火砲。被燻黑的砲口現在被蠟封死,船帆裹好的亞賴船長應該就在裡面,醃在朗姆酒、食醋和樟腦中,準備踏上沉海的旅程。

「這麼漂亮的美人兒扔下去,真是可惜了。」莎拉說,「我說的是加農砲。」

「是,」雷文應和道,「我還沒見過比這更好的三十磅砲。不過這是傳統,傳統可不能亂來,對吧?」

「對……」莎拉說著,將目光轉移到大砲旁邊,一個肩膀寬厚的人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要是壞了傳統,就得指望胡母幫我們了。」

他裹著一襲長袍,上面布滿七彩的鱗片,魚頭形狀的罩帽邊緣排列著剃刀般的尖牙。他提著一把章魚觸鬚紋飾的鉤刃砍刀,莎拉立刻意識到他是什麼人。

「船長出濱能請到喚蛇者,真是少有的榮幸啊。」她說。

「金海妖能辦到的事總是很漂亮,你說呢?」雷文應道。

在鋸齒的罩帽下,這位喚蛇者祭司戴著一副鏤空的珊瑚口罩,而眼睛和額頭前則戴著一隻干魷魚,上面粗魯地豁著兩個眼洞。祭司正審視著集合在此的船長們。

寬闊的甲板上擠滿了比爾吉沃特的各路強盜,各個盛裝出席:長風衣、亮皮靴、高禮帽……還有古樸的盔甲——萬一不小心落水,就能直接把穿戴者拖下海底。莎拉看到了許許多多金銀製作的徽章和獎牌、芭茹魚鉤的項鍊、還有拜祭海底老爺夫人們的護身符。

有些船長她認識——一般是交過手和拼過酒的,還有一些只是聽說過。

當然了,這裡每個人都認識她。

火紅的頭髮、白皙的皮膚,還有自信的氣質,莎拉·厄運無論在任何地方都很難不被關注。不過在這條船上,她就是一團劇毒荊棘之中的野玫瑰。

「好一場大會,嗯?」雷文說。

「沒什麼比死亡更讓人團結。」莎拉說。

雷文點點頭說,「現在我知道一個胖子騎浪士被一群飢餓的長牙鯊圍起來是什麼感覺了。」

莎拉搖搖頭,「你說反了,老哥。我才是這裡的長牙鯊。」

雷文沒有回話,因為莎拉已經大步走向船的中線,又折了回來。她根據甲板的動向調整著自己的步伐。就像每把手槍都有自己的性格一樣,每一艘船也都有自己一套迎風攀浪的習慣。她每走一步,都在體會著這艘船下錨以後的滾動和搖擺,讓飽經風雨的甲板木通過她腳下吱嘎的呻吟講述自己的秘密。

「能過淺灘的滾水船,」她說,「沒想到做成了這麼寬的船體。」

「我喜歡寬厚的類型。」雷文說著,下意識地拉開了兩腳的間距。

「有所耳聞。」

「雖然不像切浪船那樣靈活,」雷文沒有在乎她的譏諷,「不過我敢拿一整瓶麥龍黑酒打賭,外海大浪上的她一定能把你穩穩地夾在自己胸前。」

「她的確有這能耐,雷文。」一個瘦高的女子出聲道。她身著蒼藍色長風衣,袖口有黃金鑲邊,肩章帶著黃銅流蘇。「她可是個老姑娘了。曾經打沉過達克威爾榮耀,甚至還在赤紅諾克斯托拉身上開過幾個洞。可惜當時泥鎮起了霧,救了那副早該死的皮囊。」

一頂鹽漬板結的雙角船長帽歪戴在她剃光的頭上,一雙眼睛如同燉魚湯里的兩顆荷包蛋,莎拉可以看得出她早已經灌了不少酒。她的皮膚有一種蠟黃的色澤,看起來是剛剛遠洋而歸。

「布萊克斯頓船長,」雷文說,「我聽說你死了。」

「比爾吉沃特每次日落,都會生出一條我死了的傳聞,」那名女子說,「每次傳出來,都有男人為我哭泣,然後被他們的妻子數落咒罵。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活蹦亂跳得很。」

她轉身面向莎拉,鞠躬行禮,然後向她伸出一隻手。

莎拉握住了她的手,立刻警覺起來。雖然布萊克斯頓已經醺然,手上的勁道也輕飄飄的,但她卻能感到辛苦勞作換來的老繭和手掌根被火藥燒出來的粗皮。

「瑪爾拉·布萊克斯頓,為您效勞,厄運船長。」她說著,鬆開莎拉的手,「在亞瑪蘭欣海岸劫掠了一年,最近才回來。那邊海清天藍,沿岸的聚落肥的流油,囤積的黃金夠一位船長花十輩子都花不完。」

「真棒,」莎拉說,「那你為什麼還要從那樣的地方回來呢?」

「好日子都過不長久,你知道的。那些聚落的居民不太理解什麼叫『擁有』和『活著』。而且,他們還能招來一些奇怪的法師,使出些我沒見過的法術把海洋和天空變成敵人。」

「啊,這麼說你的船都毀了。」雷文說。

「毀了幾艘。」布萊克斯頓承認的同時不屑地揮了揮手,「暫時不順而已,雷文。我現在隨時都可以卷浪重來。」

「比如,收編一批新手,外加一艘適合走淺灘的雙桅帆船?」莎拉試探道。

布萊克斯頓大笑著說,「一切皆有可能。」然後再次鞠躬,回到前桅杆下方,加入朗姆酒桶之王周圍的船長人群之中。

莎拉心頭一緊,她看到了一張熟識的臉,敵人的臉。

雷文也看見了他,抓住了她的手臂。

「別忘了休戰的約定。」他急切地低聲喊道。

莎拉沒有回答,她全部注意力都撲在面前這個人上。

她掙開手臂,向他走去,始終保持面無表情。

一頭金髮梳到腦後綁成短馬尾,一縷不聽話的頭髮掛在面前,一張臉英俊帥氣、鬍鬚颳得乾乾淨淨。他抬起目光迎上她的凝視,眼中的冰冷凝成了霜。

「莎拉,」他說著,對她張開雙臂,「你冷靜,我知道我們——」

她沒有讓他把話說完,一拳打在他肚子上,自己腳下的步伐卻絲毫沒有打亂。

他就像被二十四磅砲彈打中了一樣彎下腰,漂亮的臉蛋剛好撞上她頂上來的膝蓋,發出清脆的骨折聲。

他向後躺倒,莎拉不等他起身直接撲了過去,跨坐到他身上,伸手想摸出自己的手槍,隨後才想起來槍被鎖進了主桅旁邊的箱子裡。

右側有砲彈印的。

她沒有開槍,而是提起他的領口,舉起拳頭準備再來一拳。他嗆著血,舉起一隻鑄造的手,上面裝著飛旋的銅齒輪、皮綁帶和滴滴答答的機械裝置,把手擋在臉前。

「饒命。」他透過被打扁的鼻子和滿嘴鮮血無力地說。

「你好,皮提爾」她說,「我說過的,再讓我見到你就會怎麼樣?」



皮提爾·哈克船長。

她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樣子,是他捂著自己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手,就是那隻總被他吹噓殺了猩紅之刃的手。

皮提爾,還有烏鴉和老吹船長,在她剛除掉剛普朗克之後不久就密謀奪走她拼命贏得的利益。烏鴉和老吹都死了,一個用腦袋接了子彈,另一個用的是肝。

接的是她的子彈。

走出麥格雷根的屠宰間時,她撂了句狠話,下次再看到皮提爾就崩了他的另一隻手。



水淹亡魂時的休戰是比爾吉沃特歷來的傳統。

應該說,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而不是令行禁止的習俗。不過每當船長們參加舊日海上傳奇的葬禮,他們手下相互敵對的船員都能在不見血的情況下共聚一堂。

這群暴虐成性的男女居然都能遵守這個古老的習俗,著實讓莎拉覺得奇怪。而直到剛才,她始終都將其視為既然沒被打破……的古董。

一隻手硬生生地抓住她的右肘,收回了她的拳頭。

雷文出現在她左邊,把她從皮提爾身上拉開。

「消消氣,船長,」他說,「好了,好了……」

她還有點衝動想要再打一拳,但等雷文扶她站起來的時候,莎拉的憤怒已經褪去。她的態度已經表達清楚了,於是就順勢讓雷文把自己拉到一邊。

「最後的沉降之旅即將啟程,」一個散發著酒氣的聲音在她耳中響起,「聚集於此之人皆當聽取誓盟。」

「願和平降臨吾輩,」她自然而然地接著說,「願身體與靈魂不再受傷。」

「不動刀,不動槍,不喚蛇,不施魔。」雷文補充道。

「謹遵水淹亡魂時的休戰!」皮提爾說完最後一句,從她身邊爬開。

莎拉長吁一口氣,轉過身看看是誰和雷文一起把自己拉開的。

一個彎腰駝背的瘦弱人影,身披一件昂貴的海獸皮衣,繫著一條新鮮的八爪魚觸手領帶,亮晶晶的魔鬼魚平板帽扣在頭上,一反平常衣衫襤褸的樣貌。

「索恩?」她說著,輕輕掙脫雷文的手。

「你該叫索恩船長。」他說著,朝甲板上吐出一口昂貴的海草菸葉,距離她光亮的皮靴只差一指的寬度。

莎拉大笑到,「你?船長?什麼時候的事?」

索恩神情得意,看上去就像一個裝貨的童工剛剛偷到一顆芒果。「我有船了,還有一群忠心耿耿的海耗子手下,就在你把烏鴉和老吹處理掉以後。」

他的口氣就像一大桶臭了的蛤蜊。索恩可以披上昂貴的外衣招搖過市,可他永遠都改不了自己的本色。

「你總能在桌底下撿剩的吃到飽,是吧?」莎拉說,「行了,別擋道。」

索恩讓到一旁,說道,「記好了,莎拉·厄運,報應要來你是躲不掉的。」

「好好好,知道了。」莎拉說著,兩步來到皮提爾·哈克身邊。

她伸出手,靈活地抖著手指,就像是在翻硬幣玩。

「要我給你搭把手麼?」她笑著問。

「你覺著好笑嗎?」

「不好笑嗎,」莎拉說,「你看我笑的。」

皮提爾看著她戴手套的手,一隻眼睛已經發青腫脹。雖然被打斷的鼻子和擰成結的肚子很疼,但他還是露出笑臉。

「如果我把好手遞出去,你真要開槍嗎?」他問。

「我沒這個打算,不過今天還沒完呢。」

他握住她的手,讓莎拉拽著他站起來。

「你來這圖什麼呢,皮提爾?」她問。

「雖說海盜密會算是散了,但傳統還是要遵守的,不是嗎?」

「這話我聽了不止一遍。」莎拉瞄了一眼雷文。

她從大衣里掏出一張手帕遞給皮提爾。他點頭致謝,擦掉了嘴唇和下巴上的血,然後又把手帕遞迴去。

「留著吧,」她說著,看向他新裝的手,「很精緻。不像是比爾吉沃特的工藝。」

「確實,」皮提爾說,「怎麼說呢,是也不是。俾特貝特工坊新來的學徒給我做的。祖安的小伙子,叫吉斯伯。」

「看著挺貴。」

「確實貴。」

莎拉上下打量他一番,量身定做的衣服、油光紅潤的臉頰、空蕩蕩的刀鞘應該裝得下一把上等刀劍。無論皮提爾被崩掉手以後碰到了什麼事,顯然現在的他已經卷浪重來了。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讓你死在麥格雷根的屠宰間裡更好。」莎拉說。

「我也經常在想,你為什麼放過了我。」皮提爾說,「別誤會,不殺之恩我是很感激的,但老實講,我可是會為了報仇雪恨,一門心思地琢磨到死的。」

雖然並非她本意,但莎拉還是大笑起來。「說得好,皮提爾,說得好啊。但如果你想聽實話,我沒殺你是因為,那是剛普朗克的作風,而我一直都想比他做得更好。」

「那,效果如何?」

「得慢慢來。」莎拉說著,雷文走到兩人中間,一隻手提著三個鐵盃,另一隻手拿著一大瓶朗姆酒。

「來,」他說,「既然休戰有效,而且大家也不打算殺人,那就順便也嘗嘗亞賴的藏酒吧,怎樣?」

莎拉遞給皮提爾一個盃子,然後自己也拿起一個,雷文給每個盃子裡倒了兩指高的棕色黏漿。

「管好火藥磨亮刀,」雷文說。

「翻天覆地待有朝。」莎拉接完下句,三人碰盃。

莎拉仰頭喝掉一大口,濃烈的辛辣和甜膩讓她齜牙咧嘴。

「呼,什麼爛酒。太爛了。」她說,「他們真的把亞賴的屍體裝進砲膛了?沒裝進酒桶之王里?」

「亞賴有許多名頭——殘酷的老混蛋、無情的船長、老練的殺手。但他在飲食這方面,就沒什麼名聲了。」皮提爾說著,把盃里的剩酒潑到甲板上。

「我都不知道,你還認識亞賴。」

皮提爾用力搖頭,「我不認識,都是聽人說的,不過月蟒號我倒也上過。」

「這個人很神秘。」索恩過來插話,溜到雷文身邊遞出自己的盃子。「一個神秘的普通人,不過管他做甚?他死了,我們不還活著嘛。」

莎拉聳聳肩,對雷文點點頭。他給索恩倒了大半盃。

「對了,」索恩繼續說,「聚在這裡的人,沒幾個是他熟人。他們還說他從來不靠岸。每次都是派雙胞胎之一上岸。啊,你們聽說他是怎麼死的了嗎?」

「我聽說他是在睡覺的時候被捅了。仆童挨了他太多打,就造反了。」布萊克斯頓船長拿著盃子橫插進來。

雷文立刻給她倒上一口。

「祝你們手下放哨的別上頭,」她說著,抿了一口,「啊,好酒。」

「這是你聽到的說法?」莎拉說,「我聽說是盤子裡的棘刺魷沒死透,把他勒死了。」

雷文搖搖頭,「不對,那是屠宰碼頭上切肉工的說法。我聽岩洞裡的蠟燭店老闆們說,他是喝得爛醉翻下了甲板。當時他口袋裡裝了沉甸甸的金子,下去就沒上來,直接被胡母收走了。」

話音剛落,他們全都不由自主地從船舷邊向下望去。

海水在船周圍拍打,深邃而黑暗,如同一面流動的鏡子。她看到自己飄蕩的倒影隨著波紋碎裂,反覆撞向長滿藤壺的船殼。海浪用力拍打著船體,讓人感覺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即將從下面鑽出來。

「我就說啊,今晚有股邪氣。」雷文說。

莎拉呼出一口氣,用右手拇指在左眼上輕點了兩下。這是老水手驅魔辟邪的傳統。

「沒所謂。他是個老頭,沒準就是老死了,」莎拉說,「老頭最拿手的就是老死。」

「霧來了。」布萊克斯頓向海面努努嘴。

莎拉一陣寒顫,她看到東南方向飄來的濃霧,陰冷、潮濕、帶著無底海溝的氣息。

「這個老混蛋怎麼死的都無所謂,」索恩說,「唯一重要的是他留下的船和人手怎麼辦。今天來這麼多人不都是為這個?每個人都想抓到最大的寶,不是嗎?」

四名船長彼此打量著,每個人都清楚彼此為什麼來。

「還沒人找到他的蛇印吧?」布萊克斯頓說。

「他的印嗎?」雷文輕蔑地說,「八成是跟他本人一起封進砲膛了。而且有沒有都無所謂,這年頭誰還認船長的印?」

「要我說,還真都應該認。」莎拉說,「如果能憑上一任船長的印,收編一艘船和船員,那就不用流那麼多血了。」

「你是怕見血嘛?」索恩笑著說,「沒胃口了,啊?」

莎拉向他靠近一步說,「休戰我才懶得管。你再用這種態度說話試試,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胃口有多大。」

「我沒想惹你,厄運船長,」索恩笑著,露出了黢黑的牙齒和朽爛的牙齦,「我只是好奇,在場的這幫人要是搞到了這個船長印,有誰不會當場宣布接管亞賴手下呢?」

莎拉看向索恩身後,看著月蟒號甲板上集結的各位船長,她也在想同樣的事。這幫人大多數都是小魚苗,手下的船員都還太嫩,亞賴的船是擺弄不來的。不過身邊這三個一起喝酒的傢伙……都有一班老練的手下,其中任何一人都可能成為她的對手,可能在背後捅她刀子。

索恩剛才提出的問題還沒人來得及回應,莎拉就感到腳下有動靜。甲板晃了一下。

她從大衣里夾出一枚銀幣,彈到船舷外。

索恩看著硬幣翻轉著入水,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感覺他要追著銀幣跳下船去。

「你這是幹嘛?」他說,「這還不是你的船呢。」

「總要有人出手,」莎拉說著,月蟒號的白色風帆展開了。「我們要起航了。」



帆船向東駛出了比爾吉沃特港,稍稍繞了個弧線,避開一處處崎嶇的暗礁、兇險的淺灘和突出水面的船隻殘骸。這些地方碰上任何一處都能沉掉一艘船。剛才布萊克斯頓看到的海霧現在已經徹底包圍了他們,帆船幾乎在死寂之中航行,只有少數留守的船員之間偶爾喊的號子。

雖然這瓶朗姆酒難喝得要命,但莎拉、雷文、索恩、皮提爾和布萊克斯頓還是斷斷續續地喝完了一整瓶。幾盃過後,那種甜膩逐漸可以忍受了。莎拉感到自己心情放鬆下來。

酒水下肚,雷文把空瓶子扔下了船。莎拉派他下到船艙里再找一瓶。

月蟒號繼續航行,深入海霧。

又有其他人提出了關於亞賴之死的猜測,一個比一個離譜,莎拉甚至笑出了眼淚:皮提爾添油加醋地講述亞賴惹上了滑頭的海靈,然後打扮成一條金色獨角鯨被引到了外海,最後不幸被認錯了身份,死在血港開膛手的刀下。

遠處傳來一個聲音,雖然被濃霧阻擋,但可以聽出是從桅杆上的烏鴉巢來的。

「他說什麼?」她透過繩索張望著,手扶著船舷的橫欄,視野有點打轉。那瓶酒雖然是劣等酒,但卻夠烈。該緩緩了。

「我覺著他說的是『陸地,嚯!』或者也可能是『沙粒,唷!』」布萊克斯頓醉醺醺地說。

莎拉眨了眨眼,「沙粒唷?他為什麼會說這個?」

「我認為是蘇瑞瑪的一句問候。」皮提爾笑著說完,又吞了一大口朗姆酒。

莎拉抵抗著肚子裡發出的咕嚕聲,這時她聽到了鐵鏈撲棱撲棱地從甲板滑脫,隨後是船錨入水的巨大潑濺聲。

「到了。」索恩說著,朝海里吐出一口菸草。

莎拉望穿迷霧,看到海面上有一塊凸起的黑色礁石。在微弱星光的映照下,海鹽的結晶閃著光點。

「月峨礁,」她說,「把我們送到這是要他胡母的幹什麼啊?」

「亞賴一直說自己從他媽那邊繼承了鮫人的血統。」皮提爾說。

「狗屎!」索恩說,「他連鮫人的影都沒見過,更別提扯上他媽了。」

「反正能讓他顯得不太尋常,」布萊克斯頓說,「神秘的來源、魔法的血脈,之類的故事。差不多每個船長都希望自己有點身世。我也應該編一套。」

木頭的聲響打斷了幾人的話頭。莎拉轉過身,看到那位喚蛇者正在用他的章魚觸鬚紋飾鉤刃砍刀敲打著前甲板。

他的另一隻手中握著一根火把,正燃著銀色的明亮火光。

「海洋是世界的大墓,世間的靈魂在無碑的水葬下睡得最安穩。」珊瑚面具背後透出喚蛇者沙啞的聲音。「其他的墓地里,偉大與渺小,富裕與貧窮,涇渭分明。可無論你是國王、小丑、王子還是農民,在海裡都一樣。現在,前往海洋的旅伴們……且聽我一言,是時候清償海債了!」

「也該是時候了,」莎拉說,「趕緊辦完,各回各家。」

「就為你這句,我喝了。」皮提爾說。



莎拉和其他船長聚集在蠟封的加農砲前方,那位喚蛇者的目光掃視所有人。她感受到酒勁在身體裡游移,也看到許多其他船長左搖右晃,不是因為船不穩。

雷文這是游八海去了?

她不想再喝了。她想讓他回到身邊。

迎接她和雷文還收繳了他們武器的雙胞胎在甲板中央操作繩索和滑輪。厚重的繩索提著一個巨大的鐵鉤緩緩降下,鐵鉤牢牢固定在火砲引線後方的牽引環上。

「太可惜了。」布萊克斯頓的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淌。

「我還不知道,原來你和亞賴走的這麼近。」莎拉說。

「什麼?神啊,誰管他啊!我說的是加農砲。那可是奧爾班的三十磅砲,」布萊克斯頓說,「估計現存於世的屈指可數。這玩意兒一砲就能從頭到尾打通一條諾克薩斯戰艦。就這麼扔了,我心疼得想哭。」

靠著母親的傳授,莎拉對手槍與步槍的了解遠多於艦載火器,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認,這門青銅火砲品相上乘,給亞賴這種可憐鬼陪葬真是可惜了。興許這是他對這些活人最後的羞辱吧,他最美的武器要成為他的棺槨,永遠無法為其他人所用。

不過,好像有點不對勁的感覺——她隱隱覺得自己看漏了什麼。

螃蟹帽把鉤子固定到大砲上,然後雙胞胎姐妹站到後面,喚蛇者開始講話。

「比爾吉沃特的船長們,看到今天人頭攢動,我滿懷驕傲。」他說道,「無論出身好壞,,也無論渣滓與精華,反正城中匪類已經傾巢而至。」

刻薄的開場白。有些船長開始竊竊私語,但大家都知道喚蛇者是受過胡母眷顧的,他們做事說話都讓人摸不透。

「我們美麗的島群如今正處於歷史的轉折點,通往未來的路有許多條,如同娜迦卡波洛絲數不盡的臂膀一般交錯複雜、變化無常,但我已經見到了前進的路!在茫茫交錯的諸多前路盡頭,我見到了蟒行群島的山峰與洞穴火光沖天,居民在敵人的包圍中奄奄一息。但有一條路,單單一條路,我見到了自豪、富強、以及前所未有的團結,所有人都追隨著一位偉大的領袖!」

莎拉眉頭緊鎖。的確,喚蛇者都是怪人,但眼前這位說的話,跟她以前聽過的可不一樣。

「你們聚集於此,為的是送亞賴船長沉淵長眠,可你們給他擦靴子都不配。他是遠見之人,是成大事之人!」

雙胞胎開始牽拉繩索滑輪升起大砲,她們身上的肌肉膨隆緊繃,大砲的尾部連同砲架,開始從甲板升起。砲筒向下傾斜,要不是砲口的蠟封,莎拉覺得自己可以對準砲膛仔細看看亞賴的屍體。

「你們全都辜負了娜迦卡波洛絲!你們爭鬥、背叛,和鼠鎮的雜碎一樣為了區區一枚銅鯡魚纏鬥不休。你們之中從沒有人暢想過組建一支比擬舊時代的大艦隊,讓比爾吉沃特成為海上的統治者!你們全都往水裡扔錢幣和貢品,為了什麼?安全?祝福?不,你們獻上的是祭品,是血錢,為的是借來大海的憤怒。但大海為什麼要在乎銅幣?為什麼要在乎大豐收里最小的魚苗?不,為了讓比爾吉沃特興旺發達,大海需要的祭品是血色的浪!」

莎拉暗中觀察著其他船長對喚蛇者這番瘋話有什麼反應,但顯然烈酒已經讓他們麻木得感受不到話里的瘋狂。她感覺有目光打在自己身上,然後發現皮提爾正在看著她。

他笑了一下,隨後一股不安立刻躥上她的心口。

她看到他神情自若,半步半步地挪到船舷邊上。

莎拉回頭望向砲膛。

然後她明白了。

「壞了……」

莎拉跑向翹起的前甲板,摘下帽子掏出兩把偽裝成髮簪的刺錐。通體由黑鋼打造,末端是骷髏形狀的握柄。她很清楚往哪捅能一下就把人捅死。

「所以我獻給大海的是,你們的鮮血,你們的性命!」喚蛇者尖叫著,撕下面具和罩帽,讓所有人都看清他的面目,讓所有人都知道是誰把他們帶到這裡送死。

莎拉看到一張長著灰鬍子的臉,上面布滿蒼老的皺紋和瘋狂的光彩。一道長長的傷疤從右眉到左頰將他的粗糙的臉一分為二,一股鬍鬚被扭成了小辮子,上面穿插著珍珠和魚鉤。

他的雙眼是瘋人的雙眼,是一個能花銅鯡魚就絕不掏金海妖的人。

是一個每次出海都欠海債的人。

是她只聽說過名聲,聽說過他數十年血腥傳奇的人。

「亞賴,陰險的混蛋!」她喊道。

雙胞胎看到了她,但卻不能放開手中的鏈條,否則加農砲就會砸下去。

莎拉感覺時間變慢了,她的心跳就像寡婦義館上宣告船隻沉沒的鐘聲一樣緩緩地敲。她覺得自己正在屠宰碼頭的工作檯上,陷進齊膝深的海獸內臟里卻還要拼命奔跑。

「你太遲了,厄運船長。」亞賴說。

他揮動火把,點燃了加農砲後面的引信,然後發出勝利的吼叫。

她一隻手向後蓄力,準備扔出一把刺錐。

她知道自己肯定來不及。

銀色的火焰點燃了浸油的火絨紙。

然後整個世界變成了一場震耳欲聾的爆炸,只剩下火焰與滾雷。



第一件讓莎拉吃驚的事是她居然沒死。

第二件事是月蟒號居然還漂著。

那麼大的加農砲,應該能直接穿透船體,一路打穿最下層,讓海水湧進來。

她什麼都聽不見,準確地說是聽不清。她的耳畔只有高聲調的嘶鳴、令人發瘋的尖叫和被悶住的支吾。

她翻身側躺,感覺到有血正在順著胳膊往下淌,疼得咧開嘴。

她漸漸意識到身後有模糊、遙遠的聲音,莎拉回頭看去。

眼前是徹底的屠殺,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這般景象。

她突然明白為什麼船沒沉了。加農砲里裝的是霰彈。

這一砲是專門為血肉之軀準備的,船體本身基本沒事,但它殺生的效力顯露無疑。

莎拉剛剛向著亞賴疾奔,恰好讓她躲過了熾紅彈片的散射範圍,不過其他船長就沒那麼走運了。

男男女女,全都不省人事地躺在甲板上的血泊中。

距離砲口最近的那些人最難辨認。剛剛還是活生生在喘氣的人,現在已經變成七零八落的肉塊。胳膊腿散落在血淋淋的肉堆中,根本判斷不出歸屬。

但還有活著的。

在人群中比較靠後的那些船長正在痛苦地掙扎,身上處處裂口,血淌個不停,嘴裡哀嚎著胡母的名字。莎拉現在仍然聽不清他們的聲音。

她看到布萊克斯頓躺在血泊中,精美的藍色風衣已經變成碎布片,就像被人用帶刺的九尾鞭抽了幾百下。莎拉看不出來布萊克斯頓的死活,反正她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索恩卻從她身子底下爬了出來。賤民總有那種運氣,布萊克斯頓成了他的人肉盾牌,讓他躲過了最嚴重的爆炸。

雷文!雷文在哪?

她找不見他,只能希望他自己想辦法活了下來。

他肯定活下來了,他可是雷文。他總是有辦法活下來的,對吧?

然後她的目光落在一個靠在船舷上四肢癱軟的人影,身上有血跡,不過看著沒受什麼重傷。

皮提爾·哈克。

他笑了一下。莎拉的恨意立刻湧上來,因為她冥冥之中可以肯定,這個自以為是的海蛞蝓早就知道亞賴的陷阱。他肯定也是合謀者,串通好了掛出一個金光閃閃的誘餌,讓那些不太了解他的船長聽信了他的花言巧語。

莎拉看到甲板艙門翻了開來。為數不多的留守船員剛剛把他們送到了月峨礁,而現在則拿著長匕首出現,準備為他們船長的計畫收尾。他們如同夢遊一般在甲板上來回,挑破肚皮、割開喉嚨,品味著虐殺的感覺。

莎拉怒火中燒,她坐直了身子,頂著灼痛的眼淚拼命眨著眼睛。

你還沒死呢!別光看著!

這個想法在她腦海中燃燒著,周圍的聲音回來了,她的視線也變得清晰。

瀕死之人的慘叫驅使她站起身,再次舉起兩把刺錐。

亞賴站在加農砲後面很遠的地方,舉起雙臂端詳著自己的傑作,眼神充滿狂熱。莎拉再次向他衝過去,但這一次雙胞胎擋在船長身前,準備截住她。

她翻過加農砲,一靴子踹到其中一個雙胞胎的臉,踏在了她密密麻麻的眼睛刺青上。她嘴裡鑲著的鋒鱗假牙被莎拉硬如鋼鐵的鞋跟擊碎,整個人都向後飛去。

莎拉輕盈地落地,蟹殼盔掄著一把插著獠牙的棍棒朝她的頭揮來。她側身跨出一大步,棍棒把船甲板砸成了木屑,莎拉翻滾著起身,將刺錐刺向對手的後背。然而蟹殼甲冑又硬又滑,刺錐細劍被擋到了一邊,沒能刺穿。

那名悍婦從甲板上扭出棍棒,順勢旋身反擊,手中的武器堪堪掠過莎拉的頭頂。她紋了刺青的雙胞胎姐妹站了起來,臉上許許多多的眼睛在泣血,而她的表情則是獰笑。她雙手握著一對拳刺,刃的部分是鋸鰩的鋒利尖牙。

她衝著莎拉打出一連串沖拳、肘擊和高踢。

莎拉盡力格擋閃避,只能勉強躲過每一下致命攻擊。她很會打架,但任何時候手槍都比短細劍更好用。她們各自後撤,退向加農砲附近,這時莎拉的襯衫已經浸透了血,而且她也開始嚴肅地反思自己為什麼要展開近身肉搏。

她的餘光看到那個穿著蟹殼甲冑的悍婦正準備再度襲來。

二打一,莎拉麵臨的情況十分嚴峻。

眼睛紋身向低處刺過來,莎拉哼了一聲,感覺到大腿側面被割開一條火辣辣的口子。她單膝跪地,而敵人反手一擊,衝著她的咽喉刺過來。

她抬起手臂格擋,鋒刃直接刺破了她的衣袖。

這一擊就像被弩箭射中了手臂,但莎拉袖子下面暗藏的鐵條阻擋了鋒刃,皮肉無恙。

悍婦得意地發出一聲「哈!」,但隨後她意識到莎拉並沒有受傷,臉上的笑意迅速消退。

「革蒂安家傳、戰具裁縫、戰爭布莊。」莎拉說著,將錐刺送進了敵人的下巴。悍婦大驚失色,瞪圓了雙眼,莎拉透過她的牙齒看到自己的黑鐵錐刺貫穿了上顎,刺入了腦殼。

莎拉站起身,把屍體踢開。另一個雙胞胎姐妹發出痛苦的嘶嚎。

刺錐對棍棒——勝算不大。幾乎沒有勝算。

莎拉冒險回頭瞄了一眼身後。

右側有砲彈印的……

勝算變大了。

蟹殼甲冑的悍婦狂怒地撲向莎拉,巨大的獠牙棍棒高高舉起,準備猛擊。狠毒的武器如同劊子手的刀斧般落下,莎拉在最後一瞬間向側面飛撲。

棍棒的鐵頭砸破了莎拉身後的箱子。她飛身貼近那名悍婦,循著蟹殼甲冑的縫隙把細劍推了進去。

悍婦吭了一聲向後踉蹌幾步,插在她身上的細劍從莎拉的手中掙脫。

莎拉回過身,開始在破碎的箱子裡瘋狂地翻找,撥開損壞的小刀、指虎和釘錘。

「拜託,拜託,你們跑哪去了……?」她輕輕說著,聽到身後棍棒刮擦甲板然後被抬起的聲音。壞掉的握柄,彎曲的刀劍。

難道是雙胞胎把它們藏了起來,打算據為己有?

糟了糟了糟了……

一瞬間,她的掌心握住了光滑的象牙握柄。她最熟悉不過的感覺。

莎拉抽起兩把手槍,在手裡翻了一圈握穩,擊發裝置就位。

她扭轉身體向側面飛撲,扣動扳機射出疾風驟雨。

蟹殼甲冑能夠抵擋劍刃和尖鉤,但在槍械大師打造的武器面前,這個悍婦和全身赤裸沒有區別。

熾紅的彈丸擊穿了她的鎧甲,她撲倒在加農砲上,十多個渾圓的孔洞中流淌出生命的血液。

莎拉站起身後立刻繃緊神經,她感到甲板的搖擺規律變了。這是很細微的變動,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已經從船艏拋錨的船甲板角度改變,說明海洋的浪潮偏移了……

「喲呵,情況有點不妙……」她說著,亞賴一瘸一拐地向她走來,雙胞胎的死狀讓他發瘋。

「你殺了她們!」他叫喊道。

莎拉朝他的雙腿膝蓋各開一槍。「這兩槍是為了今晚被你殺害的船長們。」

亞賴尖叫著,在甲板上打滾。他一邊啜泣,一邊絕望地沖她揮舞著砍刀。

莎拉輕快地把砍刀打飛,然後將一支槍口抵住他的下巴。

「有遺言嗎?」她問,「這次可真的是你的葬禮了。」

甲板又發生了偏移,死寂籠罩著大船。

即使是受傷的人似乎也都感覺到了奇怪黑影的重量在自己身上合攏,深沉的轟隆聲從水下升起。

莎拉感受到船身的木料發出恐懼的顫抖。

「怎麼回事?」她質問道,頂在亞賴喉頭的槍口更用力了。「你還有什麼陰謀?」

「這不是我幹的。」亞賴用哭腔說。雖然他的痛苦溢於言表,但卻還是帶著赴死之人的絕望和瘋狂發出大笑。「我的海債該還了。就拿你們還……」



在這艘船的心骨之中,莎拉感受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九年前,比爾吉沃特北部海域,再有一段弧鉤狀的航程,她就可以進入港灣。他們剛剛拿下一道龍門發布的賞金,正在返航,但在鐵水城的海灣發現了一艘走私者的窄距大帆船,它正在逃離蟒行群島,船上滿載著從一座芭茹神廟搶來的財寶。

她依然還記得海上迴蕩的巨蛇號角吹奏的哀傷轟鳴。她的船員親眼看到一隻深淵海妖摸出海面,把那艘大帆船抽打成木板碎片,所有船員都被拖入死亡深淵。

海妖途經他們船隻正下方時引發的偏移,就和現在的感覺一樣。

她跑到側舷,透過海霧在水面搜尋。

月峨礁周圍的海水在翻滾,黑暗依然保管著海底的秘密。沒人知道那座島礁周圍的水有多深,但所有在這附近沉沒的船隻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從未有它們的殘骸被衝上海岸。

究竟是什麼……?

然後她看見了。

二百碼開外,一個巍然不動的身影,一個巨人正在從海底走上來。

他巨大的頭盔破水而出,如同橙紅色火光的眼神背後,就像藏著熾烈燃燒的鍋爐。它周圍的水在沸騰,蒸發出瘋狂的泡沫。一股黑暗的邪氣圍繞在它身邊,讓它的輪廓時隱時現,在它身後留下一道油膜般的液層。

它龐大的身軀被封在鏽鐵的板甲之中,纏繞著的鐵鏈是無數艘沉船的遺物。它的肩膀上扛著一把巨大的船錨,錨鉤是鋒利的尖刃,流淌著純黑的水,掛著腐爛的海草,散發著最黑暗、最神秘的深淵氣息。

莎拉的腦子無法處理她眼前看到的東西。

不可能。

這是從黑暗傳說里走出來的活物,是港邊酒館裡沒錢的醉鬼為了換口酒喝才去講述的可怕故事。她知道它的名字,甚至還笑稱它是無稽之談。

但它就在這裡,踩著擲地有聲的步伐從海底升起。

溺死的裝貨員,來收海債了。

單單是他的名字本身,就是詛咒。

「納帝魯斯……」



海面像被炸開了花,那是納帝魯斯擲出他的船錨,砸向月蟒號。

在無光的深海中僵滯腐朽了太久的海潮,沖刷著整艘帆船,巨大的船錨打中了甲板。船錨的尖刃擊穿了木料,不可思議的重量拉著船體向左舷傾斜。

莎拉跌倒在搖擺的甲板上,她將雙槍收回到肩帶槍套中,感覺整艘船都在向下沉。船員們尖叫著,要麼順著甲板滑下去,要麼直接被掀到空中落到海裡。巨大的錨在船的側舷上豁出一個大口子,船身劇烈搖擺著回到水平位置。莎拉循著巨響抬頭看去,主桅正在崩斷,銀色的船帆顫抖著,中桅和後桅都如同小樹杈一般折斷,散落到甲板上,十幾個人被砸中。

她掙扎著站起來,耳畔聽到帆船的龍骨發出彎折的呻吟,它正在承擔超出設計上限的負載。反覆修補過的木料紛紛折斷,黑水從甲板各處的裂口中一股股噴涌而出。

莎拉轉頭面向亞賴,他正死死抱著那門青銅加農砲,那本該是他的棺槨。

「這是你的錯!」她大喊道。這時納帝魯斯的陰影又從水中升起。

木雕裝飾的船舷橫欄被拍成碎片,一隻巨大的、顯然不可能屬於凡人的手,抓住了前甲板。另一隻手緊接著也抓了上來,上面還帶著一根長長的鐵鏈,鐵鍊表層附著了一層黑色、油膩的物質。

「他不是真的!」亞賴喊道,納帝魯斯的出現已經讓他徹底喪失理智。「都是故事!」

「我覺得他真切得很!」莎拉的喊聲混雜在木料碎裂、風帆撕扯、驚恐哀嚎的亂奏中。烈火般的熱量撲面而來,納帝魯斯拖著巨大的身軀爬上了船舷,地獄烈焰般的眼神望著她。

她感到奪命的熱量在她渾身表面彌散開,目光的觸感令她感到被侵犯、被蹂躪。似乎這深海的巨人能夠看穿她的靈魂。

他龐大的體重再次令帆船傾側,甲板開始傾斜,莎拉急忙抓住滑輪組的繩索。加農砲口向側面滑動,滑輪吊鉤和繩結勉強支撐著加農砲的重量。固定砲架的木楔發出不祥的碎裂聲。

亞賴扶著加農砲向莎拉爬過來。

「我不自己走!」他喊道,「大海要我下去,你就和我一起下去!」

這人瘋了,就像比爾吉沃特小巷裡胡言亂語的瘸腿水手,心智已被最劣質的烈酒毀壞。他身上假冒的喚蛇者長袍已經松垮下來,露出脖子上掛著的皮繩,繩圈下方墜著的是白銀與黃銅打造的船長印,花紋是三條纏在一起的海蛇。

莎拉懸在繩索上,想要他踢開,但瘋子的力量不可小視,他反而騰出一隻手抓向莎拉的脖子。開裂的指甲在莎拉的脖子上抓出了血,她掙扎著想要找到支撐點,而帆船已經逐漸側翻,左舷徹底沒入水中。

在他們上方,納帝魯斯再次舉起巨錨,仿佛伐木一般砍向船體。

匪夷所思的重量打在甲板腹部。莎拉聽到了龍骨折斷的雷鳴。這艘船的船艉突然升起,亞賴的船員發出的尖叫聲在海霧中久久迴蕩。

老話說,在海上,人人平等。但現在莎拉根本懶得在意那些謀財害命、背信棄義的雜種。

都趕緊淹死吧。

前半截的船體在擊打的力量下彈了起來,然後又甩回到海中,船艏直立,海水攔腰灌入。船體的自重正在不斷拖著船上的一切迅速下沉。

片刻過後,海面上將什麼都不剩。

一具屍體被甩到她身邊的甲板上,那是亞賴的雙胞胎女兒,滿臉紋身的那個,莎拉的刺錐還插在她腦殼裡。

幾股黑色的液體從她的嘴裡流出來,也溢滿了她的眼眶。

隨著一聲鋼鐵的呻吟,納帝魯斯伸出一隻鏽蝕的鐵手夠向亞賴。萬鈞的握力聚攏在那個惡棍船長的軀幹上,將他向下拖拽。亞賴用瘋狂的力量抓住莎拉不放,就像一對擁抱的戀人。

莎拉甩不掉他。

「都是因為你不肯交個該死的什一稅!」莎拉怒吼道,而亞賴依然用力拖著她。

「海洋會連我帶你一起收走!」他喊叫道。

「今天不行。」莎拉說完,抬手握住了刺錐的骷髏握柄,把它從滿臉紋身的悍婦下巴上抽出。

她用力拽,刺錐連帶著一股血水被抽了出來。

「你要他嗎?」莎拉說著,反手握住刺錐。「我把他給你!」

她把刺錐捅進了亞賴的脖子側面,錐尖從另一側貫穿而出。他一仰頭,莎拉迅速用手抓住他脖子上的皮繩。他雙手抽搐,鐵皮巨人把他拖了下去,而莎拉手中的繩索也在這個時候將固定位置的鐵鉤拉斷。

加農砲的全部重量拖動滑輪鉤組,將另一頭的莎拉提到上方。她在將沉之船的頂端搖搖晃晃,看著納帝魯斯回過頭,向深海走去,一隻鐵拳里緊緊握著還在叫喊的亞賴。

海水在他身邊合攏,亞賴留下一串狂亂的氣泡,納帝魯斯帶著自己的戰利品回到海底的陰影中。亞賴在被拖下去的同時,莎拉心滿意足地看著他充滿恐懼的眼神,他沒能逃出命運的詛咒,即將進入永恆的黑暗之中,沒有在世界上留下任何屬於他的記號。

月蟒號的上半截幾乎垂直於海面,莎拉借著繩索的擺盪接近船艏的海蛇雕像。她的雙腳夾住蛇嘴的長牙,然後站在最高點等著船體漸漸下沉。

經過短暫的停頓,她看到船體的後半截差不多已經完全沉沒,只有少數幾個水手在豎直的船艉聚成一圈,以這個距離,她剛才很可能會隨著繩子盪到他們旁邊。在那群倖存者之中,她看到了皮提爾·哈克,胸口立刻拱起一股火。

「我跟你說過,我是那種為了驚天復仇,會一門心思地琢磨到死的人。」皮提爾說,「必須承認,我並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結局,不過至少……」

莎拉根本不等他把話說完,向他甩出繩套,就像套牲口一樣。任憑哪個魚叉手也沒有這樣的準頭。

繩套落在皮提爾頭上,像絞刑的套索一樣環過他的脖子。他剛要摘下繩圈,但莎拉掏出手槍,槍口朝天。

「下去,跟亞賴打個招呼,皮提爾。」她說著,扣動了扳機。

懸掛著加農砲的滑輪鉤被子彈打碎,大砲立刻沉了下去。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莎拉品嘗著皮提爾眼神里的恐懼,緊接著繩索拉直,拖著他離開了浮木。

尖叫戛然而止。他整個人被拖下了水,跟加農砲一起沉入了深淵。

站在船艏雕像的蛇頭上,莎拉看著月蟒號的船艉隨著海浪、泡沫、旋渦和碎木消失不見。剩下的幾個水手狂亂地撲騰著,也被船體下沉的吸力拉到了海面下。

她向下看去,發現自己最多還有幾秒的時間,就會被船艏拉著沉下去。

「這麼漂亮的美人兒扔下去,真是可惜了。」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莎拉笑了。

她回過頭看到雷文正坐在他們的小艇中,渾身濕透,帶著好幾道刀傷、淤青和牙印。小艇前掛著的的擋風提燈如同璀璨的燈塔,象徵著安全。

「太感謝你了,老哥。」她說。

「我說的是加農砲。」雷文說著,小心翼翼地划槳靠過來。「還沒見過比這更好的三十磅砲」

「是,」莎拉說,「,不過這是傳統,傳統可不是能亂來的,不是嗎?」

「說的是啊。」

「胡母在下,你到底跑哪去了?」莎拉問道,「出事的時候,我在甲板上很需要你。」

雷文聳聳肩說,「我去下邊的船艙找酒,結果撞見了亞賴的船員正在安排殺人的事。他們陰謀暴露很不高興,想要把我的頭砍了。我隨手抄傢伙解決了幾個,但再僵持下去遲早得被捅死,於是就從砲口跳了出去。然後我游泳上了咱的小艇,讓下邊的活物開了一餐,我謝謝它們。總之我現在在這兒了,你想上船嗎?還是說打算跟那艘船一起下去?」

「這艘船的船長已經下去陪她了。」莎拉說著,閒庭信步般地離開船艏雕像,踏上了小艇。

莎拉安全登船,於是雷文划起槳離開月蟒號,她的船艏雕像和最高的桅杆隨著一串氣泡、繩索、碎木料一起消失在水中。

莎拉挪到小艇的尾部,現在她發現自己並不是雷文撿到的唯一乘客。一個渾身是血、穿戴著蒼藍色碎布、黃金袖口和黃銅流蘇肩章的人正躺在船底昏睡。

「布萊克斯頓?」莎拉說,「她還活著?」

「還剩口氣兒,」雷文說,「她太愛吹牛皮,但不能為這就讓她跟亞賴那樣的雜碎一起沉下去。放任她溺死的話,總感覺不太對,你覺得呢?」

莎拉沒有說話,疲憊的她只是輕輕點點頭。

「你是想游遍八海,還是想跟我講講甲板上到底搞什麼了?」雷文說。

「說了你都不會信。」莎拉說。

「我猜是你開砲轟了甲板,打沉了那艘船?」雷文說。

「不是我。甲板上發生的事全都是亞賴搞的。」莎拉說完,用眼神告訴雷文不要再問了。

「好吧」

「不過我倒是把這玩意搞到手了。」她張開手掌,亮出一個白銀和黃銅打造的圓盤,花紋是三條纏在一起的海蛇。

「亞賴的印。」雷文說。

「或許這年頭已經沒什麼用了,但我們試試看,等他剩餘的手下都醒了酒以後見了這個印會怎麼樣。」

雷文露出笑容,「好吧,至少這一趟並不完全是浪費時間。」

莎拉堆坐在船尾,看著身後的月峨礁漸漸消失在海霧中。她目光突然凌厲,一個孤獨的身影從水裡爬上了礁石,抖落身上的水。

一個彎腰駝背的瘦弱人影,身披一件昂貴的海獸皮衣。

「索恩。」她輕輕說,「只有死老鼠才能活著逃出來。」

「什麼?」雷文劃著槳問道,「還有誰逃出來了?」

「沒了,」莎拉說著,看向前方。「一個都沒了。

英雄屬性

英雄屬性
攻擊力 61
攻擊速度 0.613(+0.9%/每級)
生命值 432(+86/每級)
生命回復 7.45(+0.55/每級)
法力值 400(+47/每級)
法力回復 7.45(+0.5/每級)
護甲值 39(+3.75/每級)
魔法抗性 30(+1.25/每級)
移動速度 325
攻擊距離 175

英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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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山倒海(被動技能)

納帝魯斯對一名目標發起的第一次攻擊會造成14116(基於等級)+100AD物理傷害並將其禁錮(0.751.5秒基於等級)。
這個特效只能在6秒內對相同目標生效一次。

Nautilus skill.png

疏通航道(Q技能)

納帝魯斯向前猛擲他的船錨。
如果它命中了一個敵方單位,納帝魯斯就會將他自己和目標吸到一起,同時造成(70/115/160/205/250 +90%AP)魔法傷害,並將目標暫時暈眩。
如果它命中了地形,納帝魯斯則會把自己拉到船錨處。
如果納帝魯斯勾中了地形,那麼這個技能的冷卻時間會降低50%,並且返還50%法力消耗。
技能消耗:60/60/60/60/60
技能冷卻(秒):14/13/12/11/10
範圍:1150/1150/1150/1150/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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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之怒(W技能)

納帝魯斯獲得一層持續6秒的(50/60/70/80/90+8/9/10/11/12%最大生命值)護盾。
當護盾存在時,納帝魯斯的攻擊會在2秒里對目標及目標周圍的敵人持續造成共(30/40/50/60/70 +40%AP)額外魔法傷害
技能消耗:60/60/60/60/60
技能冷卻(秒):12/12/12/12/12
範圍:350/350/350/35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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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動(E技能)

納帝魯斯在他身邊生成3道爆炸波紋,每道爆炸波紋都會對範圍內的敵人們造成
(55/90/125/160/195+50%法術強度)魔法傷害並使他們減速(30%/35%/40%/45%/50%),在1.25秒里持續衰減。
後續爆炸波紋造成的傷害減少50%。
對野怪造成的傷害提升150%。
技能消耗:50/60/70/80/90
技能冷卻(秒):7/6.5/6/5.5/5
範圍:600/600/600/60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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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衝擊(R技能)

納帝魯斯發射一道衝擊波來追擊一名敵方英雄,造成(150/275/400+80%AP)魔法傷害,擊飛目標並將其暈眩(1/1.5/2)秒。
衝擊波還會擊飛和暈眩沿途經過的其他敵人,並造成(125/175/225+40%AP)魔法傷害
技能消耗:100/100/100
技能冷卻(秒):120/100/80
範圍:825/825/825

皮膚一覽

英雄台詞

  • 大海無量。
  • Beware the depths.
  • 我會報仇的。
  • I will have vengeance.
  • 把他們拽過來。
  • Drag them down.
  • 感受一下怒海瀾濤吧。
  • Fear the ocean's weight.
  • 淹沒一切。
  • All will drown.
  • 他們會遭報應的。
  • They will pay.
  • 我不會停息。
  • I will not rest.
  • 退潮啦。
  • The tide ebbs.
  • 無盡的潛行。
  • The endless march.
  • 向前 向前。
  • Forward, forward.
  • 至死方休。
  • Left to die.
  • 找到罪惡。
  • Find the guilty.
  • 凝視黑暗的深處。
  • Peer into the darkness.
  • 遠處而來的回音。
  • Echoes from the deep.
  • 被遺棄 被遺忘。
  • Lost and forgotten.
  • 你聽到他們的呼喚了?
  • Do you hear them calling?
  • 哼!你們還是放棄掙扎吧~呵哈哈哈~
  • You are in the deep end now!
  • 有時我會覺得,是這個船錨拖累了我。
  • Sometimes I think this anchor just weighs me down.

參考資料